《（圣斗士）无人生还》榨菜稀饭

10、13 食物告罄

　　看不见的太阳青灰，白而亮。

　　房间里。

　　米罗一人坐在床边，靠着枕头，皱眉。

　　……沙加说得不无道理。在这整件事中我们并没有达到统一共识的机会，仅模棱两可的只字片语就能轻易对其他听者造成心理暗示和诱导，这样一来局面便陷入一种自寻死路的怪圈。想必“跟随童谣”这一点正是处于此目的罢。

　　……如果这么来看，假使始作俑者真的是我们内部的人，那么在几次状况之下最引导众人的就是撒加，穆，卡妙这三者。也许有时还得算上艾俄罗斯。

　　叹了口气，米罗的眉毛绞的更紧。

　　我说过我选择相信兄弟。

　　如果情况真的不可挽回，即使是兄弟也毫不姑息。

　　但是。

　　我相信你。

　　不管怎样。

　　听到浴室里水声停了，倏地一下弯身，米罗坐起。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卡妙。

　　窗外山雨欲来风满楼。

　　转动把手，推门。

　　乳白色长方的瓷砖满贴在墙壁四周，而地板则是采用较大正方形海蓝色铺设。

　　走进浴室，放下浴帘，开水。

　　用手试着水温，莲蓬头的水珠像几股细小的弧线各自泾渭分明地划出，打在手掌上，顺势滑下去。

　　微弱几乎不可见的水雾随着逐渐升高的水温在房间顶部稍稍氤氲开来，蹭在镜子上，整个事情在卡妙心里转。

　　……从心理借位分析的角度来看，艾欧里亚餐厅里的一番话应该是真实的亲身经历。但也正是因为其真实，这份可以被称作证词的话高比例涵盖证人自身的臆想和导向性，并不够客观。在死者死前不久曾与之谈话，甚至将手中的茶杯遗落在案发现场，虽然以一个过分紧张来解释仍然合理，可是未免有些勉强。

　　水线细细密密地冲在身上，依附着身体，汇成溪流涓涓流下。

　　单手轻轻擦洗身体，卡妙眉头轻蹙。

　　……说出无人生还小说名字的时候，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做出了反应。反应时间最短的是穆，毫无惊讶，随即直接而明确地表示看过这本书；其次是撒加，他是第一个表示惊讶的人；随之而来的是米罗，短暂惊讶不解之后米罗的态度转变为习惯性质的戏谑，非常自然的米罗式反应；艾欧里亚自从阿鲁迪巴尸体出现之后情绪一直不稳定，这个刺探给予的心理负担足以迫使他说出部分掩藏事实，但该行为似乎听上去并没有任何不妥，亦让过程更加明朗了些，但如果是我，即使知道那是死者生前的最后活动也并不会如此的焦虑和不安。阿布罗迪是另一个情绪有波动的人，他没有如上述者此般剧烈反应，沙加皱着眉，修罗艾俄罗斯除了一瞬的惊讶之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现。

　　……还是没有一个清楚的头绪啊。

　　咯吱，卡妙拧紧莲蓬的龙头，左手拂了把湿掉的头发，扯过一张浴巾将自己裹住。

　　因为水温不是很高，浴室里水汽并不重，只在镜子上端一角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套了浴袍卡妙擦着头发出去。

　　房间内，米罗坐在水床边上歪着头看他。

　　“沙加，”穆招牌性质地微笑了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沙加的双眼越发淡漠冰冷，收敛情绪：“可是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非常明显的谎言，”声音因为剧烈地压抑而听上去略发嘶哑，沙加缓慢沉重地说，“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相信的理由。”

　　没有心肝的笑容被隐去了，穆双手撑在身后，闭起眼睛。

　　“还是说，”沙加微微眯起眼睛皱着眉，“你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不能向我解释？”

　　屋外森林在风中，群浪翻滚。

　　“沙加。”少顷，他开口。依旧儒雅的声音包裹着复杂的内容。

　　被唤的人不做声，只冷冷地看着他。

　　单膝跪在床上，穆伸手过去轻轻搂住身旁的咄咄逼人。将他的头靠着脖子，自己下巴顶上柔顺光滑的金发，穆的声音在复杂之中透着一种平静：“我不知道你知道的是什么，就像你不知道我的一样。”

　　顿了一会他继续说，声音就像绒布一样温暖而优雅：“有些东西就像冰块，在火焰的面前不知不觉就会融化。而我做的，只是设个结界，将他保存起来而已。”

　　手臂收的更紧，穆的双眼紧闭：

　　“不管怎样我不会骗你。不管怎样。”

　　我不会骗你的。

　　不管怎样。

　　狂风中，树木相互依偎，无助地摇摆。

　　………………
　　………………

　　次日清早，风停了。

　　太阳穿透阴沉的天空，渗云而现，露了一个惨白的脸。

　　早上九点，餐厅。

　　经过昨日的休整，艾欧里亚的情绪略有平复。虽然仍低落，但已经稳定下来，不再那般歇斯底里了。

　　今天勉强算是一个好天气罢，看着窗外撒加想。

　　但愿一切也都像天气这般平静顺利才好。

　　各怀各的心思，众黄金们无言进餐。

　　少去两个人的餐桌，在惨白的阳光下，凄凄戚戚。

　　就餐完毕，大家才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早餐了。

　　他们自己所携带的食材早在野餐之际全部用完，所有在岛上新购得的物品在这几日内耗得略剩无几。

　　直到今天早上这一顿早餐，预计剩在库存底部的一些食物勉强应付一顿午餐。

　　我们的物资告罄了。修罗说。

　　撒加的双眉淡淡地皱起，叹息一声道：今日，去集市采购罢。

　　上午就走，早去早回。他又说。

　　省得又出事。撒加心里啰嗦了一句。

　　我，我可以不去吗？阿布罗迪有些局促地在桌面上绞着手，一双柔荑纠结得指腹青白，指尖冰冷。

　　可以。撒加没有松开的眉间透出一番忧郁。

　　撒加。坐在桌尾的艾欧里亚轻轻开口，我也不想去。

　　没事。撒加说，不想去便不去罢，只留阿布一个人在别墅也不合适。

　　那么，我也留下罢。修罗说。

　　十点半，巴士驶在坑洼的山路上。

　　车外空气透亮，能见度很高。

　　车内一片沉寂。

　　沙加闭着眼睛，双手抓着前座的椅背，不知用心于哪里。

　　坐在他身旁的穆则交叉着双手，视线落地，一脸死水般平静。

　　卡妙双目冷漠直视前方，米罗托着下巴拧眉，转头注视着窗外，一头宝蓝色卷发随着汽车偶尔的颠簸上下飞舞。

　　车窗外天空中是一张看不见的太阳，发出苍白微弱的光。

　　回过头的撒加看着空空荡荡的车，突然有些悲从中来。

　　艾俄罗斯的车开的并不快，等开到集市附近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绕过第二个悬崖，路边是几户农家，各自一帮手，随意组成一个农家土菜餐馆。

　　车速稍稍减慢。

　　撒加转身问向车内，没有人在意午饭。

　　汽车恢复常速，从餐馆边淡淡驶过。

　　非常简单的午餐过后，修罗起身收拾寥寥孤星的碗碟。

　　阿布罗迪和艾欧里亚都没有走。

　　让我来帮忙罢，阿布说。

　　嗯，我也是。艾欧里亚走过来。

　　碗碟很少，很快便收拾完毕。

　　我去洗个澡。艾欧里亚说着，从餐厅门口走了出去。

　　感觉起来夏日有温度的太阳在他身后打了一个白白凉凉的背影。

　　目送着艾欧里亚的背影离去，阿布罗迪走到灶台边，提起刚烧开的水泡了一杯茶，在餐桌边上重新坐下。

　　“修罗，”阿布罗迪说，“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集市。

　　几日前便说已经是雨季的伊始，当时没有概念的众黄金们如今看得真切。

　　摊位数目大大减少，很多地方直接空余下来，有些即便有摊位，食品货物也所剩无几，而且多半是那些死伤的鱼虾和老硬的菜叶子。整个集市的规模已经缩小一半。

　　为了能够买到些比较新鲜陈色又好的蔬菜瓜果水产肉制品，同时能尽快完成采购，黄金们兵分三路，分散在集市中。

　　“老大爷，为什么你们那么急着收拾摊位回去呢？”用口袋装了摊位上最后一些新鲜蔬菜，穆礼貌地问。

　　“因为进入雨季了啊，”老大爷和善地笑笑，脸上皱纹连成一片，“这些东西都不太好保存，有些再不吃掉就已经快坏了。如果我们不把它们卖掉，哪天突然下起雨来，什么时候停都说不定，到时候这些东西只能烂掉咯。”

　　“已经进入雨季了吗？”沙加平淡地问，“这几天并没有下雨，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今年的雨季好像来的非常迟啊。以往这个时候都是倾盆大雨，海水翻涨上来，有的时候还会刮很猛烈的台风的哟，”伸手将一些硬币从抽屉里拿出来，作为找钱递给穆，老大爷继续说，“小伙子你没看这些天天气都是阴的，还伴有大风吗？这些都是雨季的征兆了。”

　　谢过这位老大爷摊主，穆和沙加继续向前走。

　　一路上再没物色到合适的蔬菜瓜果。

　　在不远处的海鲜铺子穆沙二人碰到了四手空空一无所获的米罗和卡妙。

　　“一点都没有吗？”穆有点好笑地问。

　　“是啊，”米罗皱着鼻子挠头，“剩下的就是都些虾了，量还都很少，对于我们来说基本等于没有。”

　　在这个眼看着就要慢慢休眠的集市里根本就买不到适合的东西啊，眼看就快两点了，怎么办呢。

　　四人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已绕集市一圈。

　　最后还是卡妙决定用小宇宙联系撒加。

　　[撒加。]

　　感觉到一个坚硬低温的小宇宙，撒加问[什么事。]

　　[你们在哪里？]

　　[集市边的车里。摊位稀稀拉拉，我们几乎没有收获。]

　　[这里也一样。]卡妙言简意赅。

　　[那现在怎么办？撒加。]米罗发出一个无奈叹气的小宇宙。

　　[先回去罢，来的路上会路过几个村庄围成的聚落，那里附近应该能买到些。实在没有只好向当地渔民借一条渔船，日后出海捕些鱼回来。]撒加同样无奈。

　　回到车上，清点一下购得的东西，只有穆手上的一袋蔬菜，黄金六人对坐相视而苦笑。

　　“我们往回开吧，艾俄。”撒加想了想慢慢地说，“刚刚路过的几个村庄聚落里面应该有东西可以买。”

　　“好吧。”艾俄罗斯似乎有点疲惫，点头表示同意。

　　调转车头，巴士映着下午的阳光往回开。

　　不多会，从车窗内便看到了路边的村庄聚落。

　　一个建立在森林和海洋之间的聚落，离别墅似乎不是非常远，大概30分钟车程。但因为有森林遮挡，不易被发现。聚落由四五个极小极小的村庄组成，坐落在离岛沿的峭壁不远的地方，这是一崖倾斜的峭壁，悬崖处稍稍低沉，但角度不很明显，悬崖边缘用圆木铁丝缠绕编了一个护栏网。

　　艾俄罗斯把巴士顺着峭壁停在路边，踩刹车，拉手闸，撒加便准备开门下车。

　　随即米罗，卡妙，穆，沙加也跟着下车。

　　艾俄罗斯没动静。

　　撒加觉得很奇怪，轻轻碰碰他：“艾俄你不下车么？”

　　把头埋在放着双手的方向盘上，艾俄罗斯幅度微小地左右摇摇头，棕褐色的卷头发在手臂之间滑动：“不了撒加，”过了一会又说，“不知是不是这几天都没睡好的缘故，我今天很困。”

　　“你没事吧？”撒加有些担心，又坐回车里歪着头试图在手臂发丝间寻找他的眼睛，“要我在这陪你吗？”

　　“不了，”说着发丝又左右转了转，艾俄罗斯闷着声音，“你去吧，我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会，等你们。”

　　撒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身边人疲惫的声音闷闷：“快去吧。”

　　砰。撒加下车。

　　几乎是一户一户敲开村庄里每一家的门，撒加一行人才买到了一些少量的瓜果蔬菜以及肉制品。在黄金们敲开不知道第几扇门，说明他们的情况和来意并询问是否可以从这里购买一些食物之时，这家主人反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找村长或者聚落负责人呢。

　　主人非常热情地给了他们一些鲜鱼和鱼干，同时还为他们指明村长的住处。

　　借着村长的帮助，很快，撒加一行人便购得了足够的食物，甚至可以说是富足充裕。

　　看着聚落里热心的村民们还在不停的帮忙筹食物，有点感动的撒加连忙告诉村长卖送给他们已经足足够吃四五天的了。

　　黄金们重重感谢这个聚落的村民，一次又一次。

　　撒加想如果不是出了事完全没心情真应该带所有人都来这里。

　　村长家住在聚落的入口，村头的位置，而聚落靠近海的那一面是彻彻底底的村尾。

　　提着大包小包，撒加米罗卡妙穆沙加一边感慨这里村民的质朴善良一边慢慢往村尾走。

　　远远地，似乎看到停在峭壁上的巴士震动一下。

　　看到我们了吗。撒加想，夏天汽车不要预热，现在就启动是不是有些早了？

　　接着巴士很缓慢地往前开去。一点一点。

　　撒加心里一震。

　　“老大！”米罗突然叫起来，声音透着一丝慌乱。

　　“艾俄罗斯疯了吗？往前开干什么，前面是悬崖啊！”沙加的语速也不像平常那样平稳。

　　撒加突然觉得这些声音一下子变得很远很远，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两只眼睛和那辆车。

　　巴士似乎开得快起来了，以一种滑动的速度往前开去。

　　“撒加，他还在加速！”不知道是谁喊。

　　“去制止他！”不知道是谁又喊。

　　撒加想喊，但是他喊不出声。

　　谁，谁帮我把他停下来！

　　巴士的速度似乎匀速变快，从峭壁上冲了过去。

　　艾俄！艾俄你在里面吗？

　　艾俄！艾俄罗斯！你的小宇宙为什么没反应？！

　　以一种几乎为正常行驶的速度，巴士向着悬崖俯冲过去。

　　驶到悬崖尽头，毫不犹豫地撞掉拦在前方的圆木护围。

　　砰！

　　响亮的撞击声把撒加拉回了有声世界，巴士已经冲出悬崖，在所有人眼前直直掉了下去。

　　轰隆！悬崖底一声巨响，溅起高丈的火花。

　　撒加突然反应过来，手上的东西一扔冲过去。

　　艾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