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开花（重生）》年年有余鱼

44、第四十四节

　　两个人抱在一起互诉衷肠，相互约定白头到老，绝不舍弃对方先走。月芝大哭了一场，身心俱疲，说了不一会儿话就沉沉睡去。

　　顾明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在床上躺好，又细心地除去了她身上的衣服并鞋子，这才搭了一件薄衾在身上。

　　他走出房门，小声对阿雯交代：“少夫人睡了，你等下进去点上驱蚊的薰香。”说完便踏步，朝着顾夫人的方向走去。

　　顾夫人正在礼佛，对顾明的到来一点也不觉得吃惊。

　　打她动了叫月芝喝生孩子药的心思，她就知道他们母子迟早要面对面地谈一次。

　　“你看到了那药？”顾夫人施施然地从拜垫上起身，走上案桌前点了三根香，又拜了三拜再恭敬地插进香炉，她虽然是在问顾明，可是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疑问。

　　顾明皱眉，耐着性子看她做完了这一切才质问母亲：“母亲，你为什么要给她喝这种药？”

　　“什么药？”顾夫人猛地转身，颇为激动地反问道，“这种药是什么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这是生孩子的药，喝了就能生孩子，要不是你们一直没有消息，我会给她喝？”

　　“这些药都是偏方，一个弄不好会喝出事的。”

　　顾夫人心里是想过这个可能的，可是她想要孙子的心情实在是太急切了，在自己的私欲面前，这一丝可能性便被她埋藏在了心底最深处，假装不想便不存在。

　　她努力的为自己辩驳，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底气，举出一个个例子：“这是你二婶找老二媳妇拿的，你二嫂是喝了这个药才有的，你二婶的儿媳也是喝了这个药才有的，若不是看着她们喝了没问题，我会拿回来给月芝？月芝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叫我婶娘的，我也曾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疼爱的，我怎么会胡乱拿药去坑害她，在你心里，娘就是这种毒妇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好的人不用乱喝药。”

　　儿大不由娘。

　　娶了媳妇忘了娘。

　　顾夫人一口气哽在喉咙处，她狠狠地锤了捶胸口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娘做这个坏人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眼看着你都到了而立之年，可是还没有子息，其他人膝下都儿女绕膝，你膝下空荡荡的，做娘的怎么能不着急。”

　　“二哥不也过了三十才有的孩子，”顾明反驳：“再说我有玉儿一个孩子就够了，不用再生。”

　　不提玉姐儿还好，一提玉姐儿，顾夫人便觉得自打月芝和离回来，顾明就变了一个人，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时间理智全失，也不管讲出的话是不是自己的真心话，一股脑地全丢了出来。

　　“玉儿？你当她是你的亲生子。可在她心里也是这般想的？她有自己的亲爹爹，有自己的亲奶奶，血浓于水，日后始终是会回到吴家去的。”

　　“再说了。她一个女孩子嫁出去了，又不能时时刻刻地在你们面前，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还有，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你和月芝的婚事，先前你哪是这样的，如今都学坏了，会跟娘吵了。”

　　顾夫人还要再说，可是顾明已经低吼一声，止住了她的话头。

　　“娘，别说了，我知道你这些都是气话，我不往心里去，可是你要记得月芝进了我们家门，她和玉儿就是我们顾家的人，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她们可是喜爱你的，莫要弄得生分了。”

　　“再说，便是要生，也不急在一时，我与月芝都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你这般作态，会让月芝心里不好受的。”

　　顾夫人冷静了片刻，已经回过神，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混账话，可是大家长的面子使她不好低头，只能沉默。

　　僵持半晌，她垂着双手，无力说道：“行了，以后你们的事我都不管了，好赖你们自己接着。”

　　***

　　顾明同顾夫人的这一番激烈争吵月芝丝毫不晓得，她只知道自己日后不用再喝那苦兮兮的药汁了，心情顿时又好了。

　　她手上翻着金银铺里送来的样式册，颇为苦恼。

　　程少夫人已经生了，就在昨天生的，发作的时候月芝正在房里陪着说话，破水来得突然，手底下伺候的人都傻了，还是月芝有条不紊地指挥，才没耽误时间。

　　程少夫人发作的快，生的也快，产婆进去没两个时辰，就听见了一声嘹亮的哭声，声音洪亮，极具穿透力，比玉姐儿出生时的声音大多了。

　　孩子一抱出来，立马被等候的大人团团围住。小脸皱巴巴的，一双小小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小嘴张大，发出哇哇的声音，好像在向所有人宣告他出生了。

　　月芝挑了一会儿，眼花缭乱，干脆扯了顾明过来：“你来瞧瞧，我们送哪个好？”

　　顾明接过了册子，翻了几页，定下了一个长命锁并一对镯子。

　　“金的还是银的?”月芝又问。

　　顾明合上册子道：“送银的便是了，金的留给程越岳丈家送。”

　　月芝抢过册子，在挑好的那一页夹上书签：“行，那我就再给他绣几个肚兜。”

　　说起来她新想出来的绣像还没有想到办法推广出去呢，不妨给这小娃娃绣几个，他人若见了，也算是给自己的绣像宣传一番了。

　　想到这，月芝赶忙翻箱倒柜的找料子。

　　小孩子的皮肤娇嫩，可不能随便拿料子敷衍过去。

　　顾明看着忙起来便忘了自己的月芝，斜靠在贵妃椅上，压着嗓子扮可怜：“哎，我好不容易歇息一天，你不好好陪陪我，又忙这些东西。”边说着便起身，将月芝手中的料子丢到一边。

　　月芝从他怀中挣扎出来，捡起被他丢到一边的料子：“别闹。”

　　这块料子虽好，可摸上去有些硌手，并不适合做贴身的衣裳，月芝将它撂开，接着打开另一个箱子。

　　“我怎么记得有一块做贴身衣裳的料子，放哪里去了？”月芝找了半天依旧找不见，于是撇开一直黏在自己身后的顾明，朝外面喊道：“阿雯，那块蚕丝织的料子你可记得放在哪里了？”

　　阿雯闻言先是探了个头进来，确定没又不该看的才迈着小碎步进来了，边走边回道：“少夫人，不在那，我来，我来找。”

　　说着便打开了最靠里的柜子，顾家料子不少，大部分都放进了库房，有专人管着。需要的便去领，很是方便，不用突然兴起翻箱倒柜的找。可是这蚕丝的料子少，是顾明做生意时特意带回来的，只有小小的一匹，全给了月芝，好叫她留着做贴身衣裳，于是便放在了他们房里。

　　这些东西一向都是阿雯负责的，哪个放在哪儿她都一清二楚，不过半盏茶的时候，阿雯便将料子捧了出来。

　　“少夫人，可是这个？”料子贵重，阿雯不敢直接上手触碰，便在手中垫了手绢，将布料托在上面。

　　月芝打开布料，上下抻直，仔细看了，又上手摸了又摸，料子柔软顺滑，摸上去就好似在摸人的肌肤，她点点头，满意的说道：“我要找的就是它。”

　　她满面欢喜，可顾明并不高兴，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高价从他人手中买回这料子可不是为了给别家的小娃娃做肚兜的。

　　于是他大掌一抓，几下就折好了，重新塞回柜子：“这可是我买给你的，不可以给别人，要是你嫌这里的料子都不好，我们去绸缎庄看。”

　　顾明这个样子就像是护食的老母鸡，两只翅膀大大的张着，不许别人从他手下抢走一丝一毫。

　　“小孩子的肚兜能用多少。”月芝拿着手绢按住自己翘起来的嘴角，故意说道，说罢作势要上手去抢。

　　她本是做做样子而已，可不明所以的顾明当了真，着急慌乱中整个人扑了进去，搅得里面折好的东西都乱了套。

　　哐当一声跌进去，吓了月芝一跳：“瞧瞧你这个样子，像个孩子一般，可伤到哪了？”月芝赶忙上前将人拉起来，将他头上的东西都一一拿下。

　　这个柜子自打成亲以来，月芝就没有打开过，根本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只见她从顾明的头上摘下了几朵枯萎的花，几个崭新的帕子。

　　‘哪来的花和帕子？’月芝心下疑惑，就要拿出来仔细瞧一瞧，谁知她还没有捏住，就叫顾明抢了回去。

　　“你做什么？”月芝被扯了一个突然，脚下踉跄，往顾明怀里倒去，一阵晕头转向，两人一齐跌进了柜子。

　　月芝坐在顾明腿上，感受身下的灼热，顿时将花和帕子的事忘到了脑后。

　　“快放开我，你不是说要去绸缎庄扯布么，不抓紧点时间可就来不及了。”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月芝叫它烫的脸颊绯红，赶忙要起身。

　　可是顾明哪里会放手，两臂一环，将人压在柜里，咯吱她。

　　月芝最是怕痒，顾明的手刚刚放上来，她便忍不住笑成一团：“阿雯，救命……”顾明体格大，力气大，两只结实的臂膀压得她动弹不得，只能受他的逗弄。

　　可是有眼力见的阿雯早已经蹑手蹑脚地出去了，任凭月芝怎么叫都不肯进来。不一会儿，顾明挠她咯吱的手停了，月芝这才偷着空喘气。

　　笑也是极需要气力的，月芝整个人无力地倒在顾明怀里，双面被蒸的通红，吐息间，薄荷的香气悠悠袭来，顾明着了迷，慢慢地就要倒下去，可就在这时，一面红艳艳的盖头掉了下来，正好盖住顾明的脑袋。

　　“哎，这不是我们成亲的时候的盖头吗？原来在这里。”月芝揭开了盖头，不由得回忆起当初，忽然她觉得这盖头上的刺绣似曾相识。

　　“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她自言自语道，不由得起了身，想要拿到亮堂一点得地方看清楚。

　　可是还没站稳呢，就让顾明抢了回去：“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你还想再穿给我看一次？”

　　想当初成亲的时候，虽顾明是心甘情愿的，可是月芝只是抱着报恩的心思点头，如今再想，不由得觉得有些亏欠顾明，她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你要是想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这种话实在有些害羞，讲的声音也极小。

　　顾明原本只是想让月芝不再纠结喜服而随口说的一句话，哪里会想到她竟然同意，一时间意外的不知如何答话，愣在那似个呆头鹅。

　　“怎么？你不要就算了。”月芝含羞带怯的低头半晌都未等到顾明的言语，便认为自己刚刚魔怔了，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说着就要离开。

　　顾明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人：“我自然是要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