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开花（重生）》年年有余鱼

43、第四十三节

　　顾家族中的人大多是做生意的，平日里都忙着东奔西跑跑生意，只有在有大事的时候才会抽空回来，因此月芝还认不全这些人，只能其他两个嫂嫂叫什么，她便跟着喊，若是只她一个人，怕是就要传出顾家三媳不知礼数的话。

　　宴席刚刚开始，厨房里的人端着一个大大的寿桃上来。寿桃是用面粉做的，叫手巧的厨娘捏成了寿桃的模样，桃尖上撒了桃红色的彩，看上去与真正的桃子一般无二，上面粉下面露着点白，底下还有两片绿油油的叶子。

　　“大嫂，吃寿桃了。”有围在旁边的人喊了一句。

　　顾夫人笑呵呵地点头，撕下一块寿桃塞进嘴里。

　　“好吃不？”

　　顾夫人咽下：“好吃呢，月芝亲手做的，忙了一早上呢，怎么能不好吃。”

　　“还是大嫂好福气，几个媳妇儿都孝顺。”

　　一时间，大家都纷纷夸赞顾家的三个媳妇儿，贤良淑德又孝顺。

　　倒是只撒了彩的月芝被夸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低着头跟在顾明身后。

　　这么大个寿桃，顾夫人一个人吃不完，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便将剩下的分给了在座的人。

　　吃了长辈的寿桃，都能长寿呢。

　　吃完寿宴后，戏班子上台，开门第一场唱的就是《麻姑拜寿》。一旁候着的仆从早已在台下摆好了椅子，顾夫人带头坐了上去，同几个妯娌闲话。

　　至于那些大人带来的小孩子，自然是静不下心看戏的，一个个扭着身子要跑去玩。

　　“你就放手吧，叫她去玩，只要叫人看着就行了。”顾夫人递了一块糕点，对妯娌说道。

　　小孩子一听这话，一阵风似的挣脱大人的怀抱，冲到各个角落，急得那些还没晃过神来的仆从拍大腿。

　　妯娌眼看着仆从跟上了自己孙女的影才回过头来，台上的戏已经看过无数遍，上一句唱完，自己便能接上下一句，于是她分出几分心神来和顾夫人说话。

　　刚刚顾夫人的三个儿媳她都看到了，前两个倒是熟悉，这最后一个，虽是武林长大的，可也走了十多年，现在瞧着是个不错的，倒不知日后如何。

　　“大嫂，我瞧着老大和老二的模样，怕不是有了吧？”

　　顾夫人点点头，两个儿媳的肚子已经显怀，即将有孙子落地的感觉更加真实。

　　妯娌抿了一口茶，酸溜溜地说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子孙满堂啊。”她手下只有一个儿子，可惜儿子成亲八载，生了这个孙女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好消息传出来。

　　顾夫人如何不能明白她的心思，温声安慰道：“你也莫要着急，这种事天注定的，急不来，缘分到了自然就会有，你看我二儿媳不也成亲好几年都没有动静么。”

　　妯娌呐呐，有些踟蹰：“不知老二家的可是喝了什么药。”孙女落地已经七年，七年之久，要是能生肯定早就生了，一直没动静的人忽然大了肚子可不就是喝了什么灵丹妙药。

　　这可问倒了顾夫人，虽她心里急着抱孙子，可是也不会去过问这些事，她一时间倒是不知如何回答。

　　妯娌见她这神色，知道自己怕是从这个只懂得念佛的嫂子嘴里问不出什么，于是搁下了掌中的瓜子，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扭身要走：“你不知道，那我问老二媳妇去。”

　　顾夫人看着妯娌猴急的样子也不摇头也不点头，正了身子去看戏。

　　妯娌扬着脖子在一群看戏的人找了一圈，找出了人。

　　“来，阿午你来一下，二婶有些事要问你。”

　　寿宴几天后，突然门房拎了一提药包给顾夫人，顾夫人拆开，发现里面夹了一张纸条。

　　‘大嫂，这是我问老二媳妇拿到的药，我看你老三还没孩子，不若你煎了给她喝。’

　　顾夫人将药包好，并不打算听妯娌的话。

　　可是就在妯娌一家要出发回外地的时候，有消息传出来她多年不孕的儿媳诊出了喜脉。

　　顾夫人得知了这个消息，在禅房里面枯坐了一下午，夜里出来用饭的时候又瞧见高挂在厅里的百子千孙图，心中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用饭的时候，她瞧瞧顾明，又瞧瞧月芝，心下纳闷两人总是蜜里调油，感情比刚成婚的时候还好，再加上自己都不再让人早起来这用饭，怎么还会没有孩子呢。

　　玉姐儿虽好，可是始终不是自己的亲孙女，身上总没有自家的血脉。

　　不管如何，月芝都是要再生一个的。

　　难不成真的是身子的问题？

　　顾夫人心里装着事，饭都没有用下去多少。

　　月芝瞧见了，心下暗暗记住，等到临睡前端了一碗芝麻糊过去。

　　顾夫人手下正放着那包药呢，根本没有听见人敲门，等到月芝进来，吓得手下一抖，那些药包根本不知道往哪塞。

　　“月芝，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她胡乱的将药包塞到床头，勉强的对月芝露出了一个笑容。

　　月芝自然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可是她知道分寸，并不过多好奇，只是把自己手里的盅放到了床边的小桌上。

　　“我看娘晚上没有用几口饭，想着到了夜里会饿，于是端了一盅芝麻糊过来。”

　　顾夫人看着这个贴心的儿媳，心中苦涩，怎么这么好的人就不能圆满呢。

　　月芝见顾夫人不动手，还以为是顾夫人嫌甜，忙解释道：“我特意交代厨房少放了糖，不甜，娘吃口试试。”

　　顾夫人心不在焉地吃完了一盅芝麻糊，心下一番计较，最终还是将药拿了出来。

　　月芝一看药包，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顾夫人身子出问题了，急得从凳子上站起来，问道：“娘，你病了？”

　　顾夫人摆摆手，将药包放进月芝手里：“不是，这……”她一辈子不爱管闲事，如今叫她去催月芝喝药还是有些张不开口，上下两片嘴皮子碰了又分，最后还是期期艾艾地说：“这是你三婶给的，她说这是给女人调养身子的，她儿媳嫁过来近十年，一直怀不上，最近喝了这个药，已经诊出喜脉了。”

　　这话说完，月之哪里还有听不明白的，手下不由得抓紧了。

　　顾夫人看着月芝消失的笑，两手伸上前握住月芝的手，将月芝的手包进掌心：“月芝，娘也不是嫌你没孩子，只是……只是你想想，明儿他之前一直不肯成亲，近三十岁的人，别家的都有了几个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成亲了，我自然是盼着有好消息的，其实你喝不喝也无所谓的，我只是看着有人喝了马上就怀了，就想让你试试……”

　　“如果你不想喝的话，可以不喝的，娘不勉强你。”

　　月芝指尖微动，低着头思考片刻，终是答应了。

　　也不知道这里面都装有哪些药材，一打开苦涩的味道扑面而来，熬好了端过来，整个屋里瞬间盈满这种味道。

　　月芝皱着眉头看着阿雯手里墨汁一般的药，忍不住撇过头。

　　“少夫人，这是什么药啊？闻着味道怪苦的。”漫说她这个喝的人蹙眉，便是端过来的阿雯眉头都一直是紧紧拧着的。

　　月芝捏住鼻子，一口气灌下去，脸被苦成苦瓜：“快些，给我颗蜜饯。”

　　阿雯喂了一颗蜜饯，接过药碗，面色凝重地看着月芝，生怕她瞒着自己哪里不舒服：“少夫人，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这药可不敢乱喝。”

　　月芝叫阿雯叨叨的心烦，将人轰了出去，只是阿雯走前，她还特意交代要将药渣子处理干净。

　　药味太大了，一连吃了好几颗蜜饯才将嘴里的苦味压下去，等到人好受了些，她起身将窗户一扇一扇都打开了，省得顾明回来闻到味道。

　　可是就算她这般小心还是叫顾明发现了，顾明看着被翻出来的药包，脸唰的白了。

　　他走上前扶住月芝，像是在扶一个瓷器娃娃：“怪不得我最近总闻到药味，原来是你偷偷的喝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月芝摇头。

　　顾明的脸刹那间变黑了：“没病胡乱喝什么药，你也不怕喝出病来。”

　　月芝揪了揪身上的衣角，小声道：“这是补药，不会喝出病来的。”

　　“补药？哪个给你开的补药？”见月芝不肯说，他也懒得逼问，干脆叫在外面伺候的阿雯进来回话。

　　“阿雯，去，将还未煎的药拿来一包给我瞧瞧。”阿雯正为顾明让月芝胡乱喝这苦滋滋的药心疼呢，闻言这才明白这药并非出自自家公子之手，于是点点头，赶紧拿了过来，便是月芝在身后阻挠也不理。

　　待药包一拆开，顾明翻检了两下，多多少少就明白了这是什么药。

　　“娘给你的？”他问。

　　月芝顾左而又言他：“我想着别人喝了都没有事，就没有叫老先生过来看看，要是你不放心的话，就叫他过来看看吧。”

　　顾明不吃她这一套，按住了月芝，斩钉截铁地说道：“我问你是不是娘给你的？”

　　月芝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呐呐地点头：“其实……其实娘亲也是为了我们好。”

　　顾明大喝一声叫了阿雯进来：“把这些药都扔了。”

　　“哎，你怎么就扔了……”

　　月芝作势要起身拦住阿雯，可是阿雯一瞥见顾明的神色，脚下抹油，一溜烟的就捧着药包出去了。

　　“你还拦着做什么，这种来路不明的药你还要接着喝？要是喝出个好歹来，该怎么办？”顾明心里有气，说起话来也是气冲冲的。

　　其实月芝心里是不想喝这个药的，只是看着顾夫人低声下气的模样，不忍心拒绝罢了。

　　“这些药都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偏方，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万万喝不得。你在家里听得少，我们在外做生意可听过不少喝偏方出事的，要是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退一万步，就算不为我想想，你也为玉儿想想，要是你喝这些乱七八糟的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你就放心留玉儿给我？”他这话说的卑微极了，他是真的将月芝放在心上了，哪怕在这个人心里自己不是第一位的都无所谓。

　　“再说，我有你、有玉儿，就已经够了。玉儿那般可爱，在我心中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并不妄想再要一个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月芝听着顾明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簌簌流泪，倒在顾明怀里抽抽噎噎地说道：“我以后再也不喝了，我定会好好养身子，陪你白头到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