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长生信力

4、第 4 章

　　刘正在车里发呆，不知年月，脑子里乱糟糟，又是欣喜又是惶恐。他以为他只喜欢女人，原来只是没碰上让他变弯的男人。他茫无头绪，不知这是生理的吸引，还是心理的反映，亦或是纯粹被当时暧昧迷离的月色所迷惑。他根本不了解沈清照，甚至细想不起沈清照的样貌，心里却晃悠悠着一抹如竹如莲的身影，并且对那身影有着无比清醒的认知：他就是沈清照。
　　他该如何呢？
　　此时刘正如堕烟海，突兀响起的手机将他拉回漆黑又死寂的车室内。
　　“……爸？”
　　“哥哥！”妹妹清甜的声音让刘正回了魂。
　　“小宝贝怎么还不睡觉呀？”刘正的心从茫然中回了暖，软乎乎的，意识到自己竟在狭窄的车室内静坐了将近一个小时，一边骂自己发傻，一边启程往家去。
　　“哥哥我想你啦，昨天我没有见到哥哥，今天我也没有见到哥哥。”刘芙的声音还带着小孩子的奶气，娇憨可爱。
　　刘正又无奈又甜蜜：“小宝贝这么大了还这么粘人呀？哥哥马上回去，你就能见到哥哥了，好不好？”
　　刘正回到了家。
　　刘芙却已经歪着脑袋在刘父怀里睡着了。
　　刘父捧着电脑在研究着什么，一手护着小小一团的刘芙。刘正轻手轻脚走过去，摸了摸刘芙的小脸和手脚，都还温着，才放下心，轻声说：“妹妹都睡着了，爸你也不给她盖个被子。”
　　刘父才回过神：“睡着了？刚不还给你打电话嘛。”
　　“还说想我呢，一会就睡着了。”刘正刮了刮刘芙的鼻子，抱起她送回房间，掖好被子才回到客厅。
　　刘正呆坐着，看着处理事情的刘父。
　　刘父奇怪地看他一眼。
　　刘正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在想我怎么没遗传你的基因。”
　　刘父纳闷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笑骂一声：“哪有这么说自己妈妈不好看的，这话别给你妈听到了，不然得打断你的腿。”
　　刘正耸耸肩：“还好妹妹长相随你。”
　　于是刘正被刘父扇了后脑勺：“你这是在质疑你爸我的眼光。”
　　刘正嘿嘿笑起来，又问：“妈呢？”
　　刘父继续捧着电脑处理事情：“今晚加班呢。”又抬头看了眼刘正，“你妈这么大年纪了还得天天忙，你也不心疼心疼。想玩到什么时候呢？”
　　“我……”刘正心生烦躁，“哎呀……”
　　“刘正，你不小了，你二十七了。换别人家，这个年纪都足够白手起家走上人生巅峰，你有这么好的基础，你在干什么？”刘父的声音严肃起来。“整日不干正事，游手好闲！”
　　刘正没底气，不敢和刘父顶嘴，蹩脚地转移话题：“说起来……妹妹不是说衣服短了嘛，你给她买新衣服了吗？”
　　刘父无奈又气恼：“刘正。”
　　刘正冷不丁地说：“要不我搞个儿童服装定制吧。”
　　“什么？”刘父一愣，“也行，实体店开在你妈的商场里也可以。有计划了吗？”
　　“那什么，我刚想出来的……”刘正摸摸脑袋，“就想给妹妹来一个服装定制，想穿啥穿啥，还能直接找妹妹做模特。”
　　刘父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没有否定刘正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提出的想法，怎么着家里都能让他造得起，只让他做个市场调查和企划书。
　　刘正没把这当回事，在目前压在心头的事上，这一件事是持久战，一时急不得。着急的是今晚遭遇的事。
　　刘正说：“爸。”
　　刘父瞟了他一眼。
　　刘正清清嗓子：“你和妈……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啊？”
　　“哟，你都奔三了，还八卦父母的感情问题？”刘父不轻不重地嘲讽他，忽而抬起头，“碰到喜欢的姑娘了？也太没用，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还没个对象。”
　　刘正：“……”
　　所以他才不喜欢和他爸说话，说一句能被嘲十句，也不知道他妈怎么受得了。
　　刘正：“没喜欢的姑娘……”
　　刘父“呵”了一声：“喜欢的小伙子也行。”
　　刘正：！？
　　刘正惊悚地看自己的生身之父，被他语出惊人吓得要死。
　　刘父继续说：“你妈都要以为你得道成仙羽化飘去不理红尘了。赶紧找个对象，一大把年纪的，在婚姻上没市场了。男的女的都行，老了有个伴。”
　　“不是，我也有交往过的……”刘正申明，“而且我哪里会没人要。”
　　“我和你妈，二十四岁就有了你。你看看你多拖后腿。”刘父不耐烦了，又懒得正经催婚，多说两句开始赶人，“行了，玩你手机去，成天没事干还打扰我办公。”完了还补了句，“这两天把你那企划做出来给我和你妈看看。”
　　刘正总觉得他爸接收到他的暗示了，不然怎么会爆出一句“男的女的都行”；又好像没有，就像催结婚惯用的话说出口而已，或许真的找了个同性，迎接自己的恐怕是打断狗腿。刘正不敢轻举妄动，可看刘父真不打算理他，只好蔫哒哒地回房间。
　　往常刘正这时候还在外面鬼混，不是泡吧就是泡吧，现在骤然间安静下来，整个人都无所事事，扒拉手机都没有动力。
　　人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瞎想，夜里更爱胡思乱想。
　　刘正一会儿搜“喜欢人是什么体验”，一会又神叨叨地搜“怎么确定自己弯了”，一会一拍脑袋去搜“怎么追人”，接下来又黯然地搜“告白被拒绝怎么办”，到头来猛然想起，自己和沈清照其实只见过两次面。
　　这……自己这不会是……
　　一见钟情了吧？
　　一大把年纪的这么罗曼蒂克，怪羞人的。
　　刘正面红耳赤的想。
　　可是他没遗传到他爸那惊天动地的英俊相貌，反倒得了他妈那鬼斧神工的凶脸，人家会对他一见钟情吗。
　　刘正摸着自己的脸，惆怅地叹了口气。
　　“……刘先生？”
　　刘正被手机传来的“一见钟情”对象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忙看过去，才知道自己不知怎么的拨通了对方的通话，只好满面骚红又是尴尬的，磨磨蹭蹭拿起了手机：“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拨到了你的电话……”
　　“没关系。”沈清照声音听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平静。
　　刘正本就没想好怎么面对他，甚至有过自暴自弃抱着“反正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的念头，此时电话里对上了，脑子一片空白。
　　寂静在两人间弥漫，耳边偶尔有细微的电流声。
　　刘正觉得还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有力、急促的跳动声。
　　那头传来了声音：“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
　　刘正连忙开口打断：“沈清照。”
　　这似乎是刘正第一次开口叫他的名字，这三个字似乎带着某种魔力，不但让对面更安静、更耐心，还让刘正焦灼难耐的心定了下来，心也缓和、坚定下来。
　　就接受吧。
　　刘正一语惊人：“今晚，我确实是想吻你。”
　　刘正又说：“对不起，是我太放肆了，我道歉。”
　　沈清照并没有说话。刘正也不指望自己耍流氓，人家还会原谅。只要不挂电话就行。
　　刘正说，像个初次告白的小毛头似的，青涩又害羞地：“我觉得我有些喜欢你，我能追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