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长生信力

3、第 3 章

　　沈清照对南市不熟，由刘正带着走，去了家私房菜馆。与服务员吩咐忌口后，落座等菜。
　　沈清照不擅长暖场，也不太会找话题，刘正能看得出来，虽然心里纳闷对方怎么面对自己的时候这么会撩，但是还是体贴地先开口：“这家馆子开了快十年了，我全家都爱吃这个。你家是哪里的，吃得惯这边的饭菜吗？”
　　沈清照放下被把玩的被子，起身给两人沏了茶：“江市的。那边口味清淡，刚来南市，还有些不习惯。”
　　刘正谢了声，接过茶饮一口才放下：“南市这边口味偏咸，还爱酸甜口，刚来的时候够呛吧？”
　　“是啊，气候也是，南市更湿热些。”沈清照摸了摸脸颊，“那会儿脸上还被闷出了痘。”
　　刘正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那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脸蛋上光滑水润，哪里有痘的痕迹。没看到痘，反倒被那双干净漂亮的手给吸引过去：“你这双手……”刘正顿了顿，把沈清照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漂亮得像个姑娘家的。”
　　“刘先生，没这么夸人的。”沈清照笑了笑，摸摸细长的手指。
　　“你要有女朋友，她肯定得羡慕死你。”刘正又喝了口茶。
　　“没有女朋友，”沈清照摇摇头，“要有也是男朋友。”
　　刘正一口茶刚喝下去，一听这话立马呛住，咳得惊天动地，沈清照都起身给他拍背。
　　刘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抹去眼角蹦出的生理泪水，转头看沈清照。只见这年轻人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地坐着，半点扭捏都无，于是心里那点别扭也没了，笑骂出声：“干什么这是，没见过几次面，就揭自己老底了？”顿了顿，又说，“我不会外传的。但你嘴得严实些，都要做明星了，嘴上还不带门的。”
　　“我相信刘先生的为人。”沈清照歪了歪头，靠在椅背上看刘正，又乖又纯，像个大学生——也确实是大学生毕业的年纪。
　　刘正觉得沈清照眼神明明无辜又清澈，却偏偏像长了钩子似的，直直往他心窝里戳。刘正受不了，装作不经意地转头，看向紧闭的厢门。刘正说：“喝什么？啤酒，红的，白的？”
　　沈清照慢慢摇摇头，像个清雅的年轻教书教授，说：“刘先生，您待会还得开车。”
　　刘正心里清楚，自己大可叫个代驾，甚至叫家里的司机过来把车开走，脑子里千曲百转，甚至还想到那天沈清照说的“没打算找对象，酒不怎么喝”，最终只点头说：“行，开车不喝酒。”又说，“那来点其他的吧。南市当地饮品甘蔗汁喝过吗？”
　　沈清照摇摇头，刘正便让人带了几瓶过来。
　　“天气凉了，咱们就不喝冻的了啊。”刘正说，“诶菜来了……行，我们先吃饭吧。”
　　不知是不是受刚才沈清照轻描淡写地暴露性向的影响，刘正此刻对着沈清照竟有些词穷，也不太敢直视他，仿佛多看一眼，就会亵渎这朵冰莲似的。沈清照本就少话，没有刘正带着话题，再撩的话也只能闷在胸腔里。
　　气氛竟然就这么冷下来。
　　刘正是谁啊，长这么大了从来到哪儿都是有人捧场的主，再冷的场也有人给他炒热，哪里受得了此刻尴尬的氛围。吭哧吭哧塞了几口食不知味的菜，刘正憋出一句：“味道怎么样，合胃口吗？不行的话咱们就换地方。”
　　沈清照点头：“味道很好。”他感觉到刘正似乎有些不自在，只垂下眼睛，安静吃菜。
　　“能吃就行……”刘正偷偷瞄了眼沈清照，那玉竹似的年轻人正低头吃饭，乖乖巧巧，刷子似的睫毛投下大片阴影，一眨眼就颤动一下，仿佛暗中隐藏着要飞跃的蝴蝶。
　　席间还交谈几句，这顿饭也就结束了。
　　“我送你回去吧。”刘正站在门口，对沈清照说。
　　沈清照却说：“不麻烦刘先生了，时间不早，刘先生早点回去休息吧。”
　　刘正心想他每天一两点睡，此时的九点半对他来说是夜生活的前奏。“没事，我送你回去吧。”犹豫一会儿，他又说，“抱歉刚才，我心里有事，冷落了你，真是对不住……”
　　沈清照微笑着摇头：“不用在意我，刘先生的事最重要。”
　　刘正心说他想的就是你的事，这重要吗。好像是挺重要的。
　　“行了，走吧。”刘正招呼他，“明天你还要演戏吧，早点回去休息。我看演戏可不轻松，是吧？”
　　“是啊，第一天上戏的时候可把我累得……”
　　似乎恢复了一开始的氛围，刘正心里快活起来，一溜烟把沈清照送回片场附近的宾馆。
　　宾馆附近。
　　沈清照要推门下车时，刘正看着那瘦削的背影，下意识想叫住他，话到嘴边时又顿住，叫“沈先生”似乎太生分，而“清照”无疑又过于熟落，“沈清照”又听起来冷冰冰，脑子里电光火石，叫住的话最终只吐露出：“你……”
　　沈清照手放在门把上，疑惑地回头看刘正。
　　这角度，恰好如水似的月光柔软地洒在玉树般的年轻人身上。星夜为幕，月光悠远，美人宛若画中仙。
　　刘正情不自禁地向沈清照凑近，着了迷似的将头，又仿佛将心，缓慢踌躇地递出。沈清照以为刘正有什么话交代，又被这奇异的氛围感染，也将头一点一点凑近。
　　“咔哒——”静谧的车室内传来奇怪的声响，惊醒仿若梦中的两人。
　　刘正感觉胸口一窒，恍惚低头一看，是死守着职责的安全带在紧锢着他。而他——眼前是沈清照震惊又复杂的脸——他在向那月下美人尽力地倾斜着身体，似是，似是要虔诚地吻上那仿佛吐着幽兰的唇。
　　刘正脑子轰然一声，狼狈地坐回去，攀着方向盘，不敢看沈清照，不敢知道此时那人怎么看他，是觉得他轻浮，还是油腻惹人憎恶？他只能说：“对不起，我……对不起，对不起。晚安。”
　　沈清照也坐回去，垂下眼，复杂的神色已然收拾好。他声音干哑，艰难又迷茫地说：“刘先生，我……”他不知道说什么，脑子里充斥着“果然”和“终于”两种吵杂的声音，惶惶然地，直到他下了车，也只说，“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