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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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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川狼狈的甩开狼群,回到了阵口。当他瘫坐那里正要歇息时候,一阵劲风袭来,他闪身躲过,背后冷汗一片,带血的短剑稳稳插在他刚刚依靠的树干上,那短剑上血未干,还在滴落。陆锦川有些后怕,若是他没及时闪开,那把短剑正好钉在他脑袋的位置。
他的剑出鞘,抬头望向不远处,他眸底愤怒瞬间散了。前方,她站在那里,浑身是血。指尖、胳膊、腹部、脸颊、还有那垂落的一绺发丝都在滴着血,睫羽挡住她的神情。殷红的夕阳之光泻到她的身上,像是沉吟着修罗般的噩梦。陆锦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握了握手中的剑,无助惶恐充斥他的神经。“埋了。”那声音冰冷无情,激起他心底一片寒霜。
渐渐地她身后的人显露出来,陆锦川惊愕的看着躺在那里血流成河的男人。他像睡着一样,除了那胸口有一血洞,没有任何伤口。他身侧的剑,竟然从未出鞘过。
陆锦川虽然顽劣,斗剑比试,惩罚恶小,却从来没有杀过人;虽说因好奇偷偷去战俘营逛过几次,却没见过如此血腥场面。他胆颤起来,那样的女人怎会有如此残忍的手法。鲜红刺眼的色彩冲击着他的神经,陆锦川想起那份剿匪告示,耳边回想起各种关于她的传言:
“她盗了青禾之地薛成的金银,拐杀了驿丞幼女,偷了村民的牲畜,还逼迫村民献上丝绸或者银两,否则屠了其一家。”
“她看上了青禾之地最俊美的男子欲要捉去当压寨夫君,那男子不从,她硬是砍断了那男子双腿。”
“她手段残忍,恶事做尽。”
“驿丞夫人因痛失爱女,跳河了。”
“少侠,救救我们禾青百姓吧。”
“大哥哥,我姐姐就是因为家里交不出献给恶匪银两,才被迫嫁给南家当第七房小妾的。”
月挂枝头,浑身是土的陆锦川累的坐在那无名的坟茔前。那样一个风华绝伦的男子如今已经没入黄土,世事真是无常。可他到底是谁,他能安然无恙的穿越九层迷阵,有着神秘高深的身手,却又为何甘愿死在凤鸣的剑下。
凤鸣坐在庭院里,长剑横放在石桌上,陷入回忆。“为自己而活吧。”那天,桃花初放,他送给了她人生中第一个礼物。“是时候报答我了。”那天,大雨磅礴,他执伞而来,将她引入危局。“幻境而已,你偏偏信了。” 那天,烛火通明,重兵围剿,他用她的性命保护他的信仰。“枉我用整个轩辕族给你陪葬,谁知你躲在凤山偷偷活着。”明明是他君莫尘的罪恶,为何要诬蔑她族人灵魂。
陆锦川穿过竹林,看到了她。黑色锦衣依旧穿在她的身上,伤口也没有处理,好像等了他许久。“陆锦川,我给你机会离开,怎么又回来了?”她指尖划过剑鞘纹饰,垂着眸没有看他。
陆锦川拿着箭的手越来越紧,她扫过了他纠结的眉,瞥了眼他的褴褛衣衫,冷笑道:“那阵中群狼很漂亮吧。”
陆锦川清楚她在讽刺他没逃出迷阵,他面容清冷,握着剑的指节泛白:“他是谁?”
“他啊”凤鸣的声音仿佛从悠远之处传来,“君莫尘,越国计谋天才,帝师,宰相。”。那个人的身份从她口中说出,每一个词汇都令陆锦川震惊更甚。
君莫尘,这个名字常常从父兄口中听到,除了这个名字,他从未见过父亲真心钦佩过任何人。君莫尘,是连夏国皇帝听闻都要眉头紧蹙的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在九洲之上划下一道神秘传奇色彩。可这样的人,竟宁愿死在凤鸣,一个禾青之地女恶徒的剑下,至死都没有拔出随身佩剑。陆锦川认定其中有着特大阴谋。
“你在夏国地界,杀了越国宰相?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引起两国之乱。”陆锦川暴怒起来,大声质问凤鸣。
“会么?”凤鸣难得蹙了一下眉,不过,下一秒她勾起唇角看向陆锦川:“那又如何?”她倒是毫不在意。半年来,他变了很多,目光成熟了些,剑法进步不少,那俊俏的脸也越发耐看了,唯独可惜的是,初见时他那濯人的笑容再也没见过。也是,本是“剿匪”而来,却成了奴役,有谁会笑得出。
陆锦川移步到她面前,剑依旧没有拔出,他指着她大声嚷道:“凤鸣,你这个恶女人,你这个恶贯满盈的女匪,你真的是疯了。那越国皇帝早就对夏国虎视眈眈,如今君莫尘死在夏国地界,这会成为他攻打夏国借口。两国交战,遭殃的是百姓。”。
凤鸣冷笑,君莫尘,你到死都在算计。凤鸣静静看向陆锦川:“陆锦川,难道我就那样站着让他杀?你以为我若死了,他能带你出了凤鸣山?”
“你是女匪,本就罪恶滔天。”
她无奈叹息了一声:“你也不帮为师打架,又临阵脱逃,还说为师坏话。徒儿,为师不想要你了。”一阵怒火涌上陆锦川的心头,他两眼通红:“你给我闭嘴,不准那样叫我。”
她缓缓站起,一巴掌扇的陆锦川错愕。怒火中烧,陆锦川一把握住她的脖颈,狠狠掐住。她的嘴角挑起,似笑非笑,没有还手。这样的她彻底的激怒了凤鸣,他最恨被人嘲弄的目光,他手中的力道越来越紧,他看着她脸色逐渐发青。她的瞳孔逐渐放大,最后,陆锦川害怕了,他的手连忙松开,身体后退了几步。他终究是下不去手。
凤鸣戏谑的看向他:“陆锦川,你终究无法成为那样的人。你连除恶的勇气都没有,空耍着舞姬剑法又有何用?”
陆锦川眼底忧伤一片,是啊,他什么也做不了。这半年时间,陆府上下可有一人打听他的下落,可有一人能惦念他的生死?他们都在嫌弃他。才华比不过兄长,书画比不过姊妹,就连剑法赶不上陆府侍从,自幼被母亲冷待,被父亲讥讽,被亲族忽略,被仆人比较,被狐朋狗友调侃。“你终究无法成为那样的人。”,“这陆府二公子就是个无能之辈。”,“陆锦川啊,窝囊废。”,“你呀,简直一无是处。”,“陆锦川,你丢尽了陆家颜面,你就混吧,混吃等死。”,“我见过那女恶魔,你小心点,不要让她把你打趴。”他的眸逐渐失去光彩,陷入绝望堕落幽潭。
“陆锦川,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么?因为我可怜你,也同情你。是我的怜悯赐予你在凤山苟且偷生,如奴命运。你少在我面前放肆。”
如奴命运如利刃刺在他心头,陆锦川想起他像个傻子一样被凤鸣耍弄半年,什么尊严早已丢尽。他何时用他人可怜?何须用他人同情?
他的身高修长,足足高了凤鸣一头。他狠狠揪住她的衣领,一字一顿:“凤鸣,这不算完。我是一定要杀了你的。这禾青之地需要你的血恢复安宁。”话音刚落,凤鸣的短剑已经穿透他的琵琶骨。
“你要看清,如今是谁决定谁的生死。”短剑被她从他琵琶骨中抽回,带着他的血,收入鞘中。“陆锦川,我的血,你们小小禾青之地消受不起。”。
他们陷入冷战。陆锦川每天将剑擦得很亮,每天都在研习剑法,每天都在琢磨凤鸣的招式漏洞。
五天五夜,那里面的人未出半点动静,他终于坐不住了。你会发现陆锦川从树屋下来坐到院中,又从院中坐到石阶上,又从石阶站起在门外踱步,最后侧耳偷听半晌,索性用脚踢了踢门。
“恶女人,出来决战。”无人回应,他又敲了一片,还是无人应答。他索性闯了进去:“凤鸣?”
纱幔后的人缓缓起身,声音虚弱:“又有人闯阵了?”陆锦川站定,一片尴尬,不知所措,音色不觉的缓和许多:“那倒是没有,只是你几日没有动静。”纱幔后的人听后笑了:“徒儿,不用担心。为师只是累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她的声音明显与往日不同,纱幔后的绰约人影似是在发抖。他闻到浓重的血腥,皱起眉:“真的没事?”。
“退下吧。”说完,凤鸣揉了揉眼睛,是不是自己睡太久,怎么所有的东西好像转圈圈,索性再睡一觉吧。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她浑噩中抽起短剑,向那人刺去,瞬间手腕被人握住,轻松化解她的招式,退下了她的短剑。她努力睁了睁眼瞧到了陆锦川,淡漠一笑:“想杀我了?”。
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凤鸣,单薄青蓝中衣,披散如瀑垂到软榻的墨发,刚刚一番动作扯掉了掺在她手臂上的纱,清晰可见她手臂上错杂的伤痕,新伤旧伤重合溃烂狰狞,令陆锦川心头一颤。不止手臂,露在外的锁骨、脚腕,都有陈旧伤疤。她脸色苍白,额头滚烫,除了那强撑的凌厉双眸,此时的她不过是一个柔弱不堪伤痕累累的女子,与臭名昭著血染双手的罗刹截然不同,他心中不忍。
“你病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陆锦川与她从未说一句话,他默默的依照医书记载的方子,采草药,熬汤,送药。陆锦川认为自己要除匪,就要光明正大的和凤鸣决战。他越来越勤奋了,日夜不停的练习,剑法越来越灵活,步伐越来越轻快。他有时候会偷偷想,按照他此时的身手若与长兄比试一番,他未必会输。陆锦居想着想着开始嘚瑟,嘚瑟一会又开始沉思。
最近君莫尘的话总在他耳边响起:“以前,她为了练剑,落了我门中千瓣海棠。”。是捉弄还是训练?可又为什么?陆锦川不敢往下想。一支羽箭飞来,他侧身躲过,看到了向他微笑的凤鸣。
以前陆锦川周围经常不定时的出现射向他的羽箭。开始陆锦川差点射成刺猬,不过后来,陆锦川渐渐习惯,躲闪自如。陆锦川执着那只羽箭,看来凤鸣已然痊愈了。陆锦川想了想,不知何时,她好像忘了纵心丹的存在,很少再欺负他了。
这几日,每到饭时,陆锦川都会见到石桌上备好的简单饭菜,一开始他还有些犹豫,见凤鸣当着他的面试完毒,才放心食用,味道还不错。这几日,竹竿上都会出现他被洗好缝补好的衣物,闻了好多遍没有毒粉才敢换下。
可这一天,他看着石桌上的菜迟迟未动:“凤鸣,你到底要做什么?”这两个月的沉默,还是由他开口打破沉寂。凤鸣坐在他对面:“你呢,为什么给我送药?”。
“你做了那么多恶事,还没接受审判,这样由你轻而易举死掉,太便宜你。”
“你是怕自己走不出迷阵,余生禁锢在这凤鸣居吧。”她释然一笑:“流连病榻许久,做些小事,不过活动活动筋骨。你无须在意。”
说话间,一只信鸽落在石桌上,凤鸣当着陆锦川的面取下,递给他:“陆公子,你的求救信号下次不要绑在我的宠物腿上。”。
凤鸣习惯在山崖边看风景。可这一天,她坐了许久许久,陆锦川在她身后不远处一直盯着她,她的背影总是那样孤寂,有一种被天地遗弃的悲凉。直到夜幕降临,遮了山间万物,她才站起身。陆锦川以为她要跳,飞身上前搂住她的腰将她带离崖边。“我不过看看风景,腿麻了而已。”
这天,他练完剑后转身看到了凤鸣,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他竟没有发现。阳光透过树叶,斑驳亮光披在她身上:“陆锦川,今日无聊,我们比射箭,你若赢了,我送你一份大礼。”女魔头能送什么大礼,一块石头,一只青蛙还是一个乌鸦,他并不期待她的大礼。却迫不及待的想灭灭她的威风。
他很想与她比试一番,他当初刚来到凤鸣局被她以箭设计戏弄,丢掉的所有尊严,他已苦练那么多日夜,不信如今还能输她。他虽然这样想,但心底还是有一丝紧张。那样认真的眼神,若是被陆锦川的将军父亲看到,定是无比欣慰。十箭十中,陆锦川惊讶自己的表现,更是得意的看向凤鸣。她,一箭一箭射的很慢,九支全中,最后一只脱靶。她缓缓放下那把弓:“陆锦川,你闯凤鸣山找死,我救了你一命;这些日子,你在凤鸣山为奴勉强还了债;如此,你我算是两清了。”
“我凤鸣,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她的话还未说完,陆锦川的声音已起:“你欠别人的还少?有多少性命陨在你这恶匪身上。既然你已痊愈,别忘了我的战帖。”他说完便离开了。他不知道,那天,凤鸣独自在冰冷的夜风中站了许久许久。
次日,陆锦川睡梦中惊醒,他的树屋已燃起火来。他仓皇飞身而出,稳稳落在地上。凤鸣在不远处一口咬着野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早呀。”说完丢给他个野果:“你那鸟窝太难看了,刺眼。”陆锦川怒气冲冲的将手中野果向她砸了过去:“凤鸣,你找死。”。凤鸣对她招了招手:“来看看为师给你的大礼。”说完向远处走去。
他跟随凤鸣站在阵口,实在搞不清这女匪的大礼究竟是什么。凤鸣莞尔:“陆锦川,看好了,为师今天教你如何破解这九层迷阵。”什么情况,陆锦川还未回神,她已经飞快的入了阵。她要逃出去?那怎么可以。九层迷阵,他步步追随着她。狼群、陷阱、迷障、暗箭、毒沼、蛇穴阵叠阵,阵环阵。陆锦川最后走出迷阵的时候,不由得对前面那个身影产生了敬畏:若不是她,第九层迷阵,他沉睡幻境早就进了狼口;若不是她,他差点永远困在了如噩梦般的第八层,成为蛇穴枯骨;若不是她,七层双子连环阵,他中了迷障陷了毒沼差点杀了他自己。好在有她,他活着走出了凤鸣山的九层迷阵。
她带着他闯九层迷阵,他早已闻到她身上血腥的味道,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猜到她那漆黑的锦衣下,早已浸了血色。“九层重叠迷阵你都闯过了,世间还有什么会难住你陆锦川呢?日后,你的家族必会为你骄傲。看你这番狼狈,想必那些阵法会被你铭记终生。”她那双眼眸格外悦人心神。迷阵破解之法,这就是她所谓的大礼?此处陆锦川很熟悉,正是当时他进山第一次见到凤鸣的地方。那时的她坐于他背后的树上俯视着他。“你将九层迷阵破解之法告诉了我,不怕我带人掀翻你的凤鸣居?”
“你的战帖,我已接下。徒儿,今日为师带你看看人间。以免日后没了机会,死在我的剑下,徒留遗憾。”她说完,身形迅速飞出很远。他不得不闪身追上。
她的身影跑的太快,留给他的始终是一个墨青色的背影。今日是禾青之地的祈福日,花灯、篝火、傩戏她的身影一会儿出现在这一会儿出现在那。她好像与他捉迷藏。他刚要捉到她,她又突然出现在远处。他紧紧追随她的踪迹,防止这个恶女人祸乱禾青之地。
突然,她的身影不见了。陆锦川站在桥上看着欢乐的百姓,繁华热闹的氛围令他想起了将军府的家人。他有些想家了。“公子,买个花灯吧。”陆锦川低头一看,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浑身粗布补丁,瘦弱的令人心疼:“公子,买个花灯吧,今天再交不出给那女恶匪的银两,我的姐姐就会被女恶魔捉去的。求求你了。”陆锦川这才想起禾青之地的传言,难道今天凤鸣出山就是来收那些东西的?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继续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
“越国第三剑客,我们可等了你许久了。”这一声音吸引了陆锦川,他驻足侧耳倾听。“玄机先生久仰大名。没有想到,毒娘子也来了。”那人声音高昂,“这凤山女匪究竟是何人,除了夏国官府,就连暗杀影门使者、越国藩王亲随都聚集了禾青之地。”。“你没听说?越国宰相君莫尘逃到这里,影门和越国藩王亲随是寻找他的。”。“什么寻找,我看是追杀吧。”。“君莫尘可谓越国智囊,为了扶持新皇耍了多少手段。可惜还不是被新皇所弃。”。“你不知道,若是君莫尘不死,越国会有几人真正顺服新帝?”。“你说他们寻了那么久,也没找到君莫尘,难道君莫尘入了凤鸣山?明天联合闯阵剿匪,不知会不会看见他。”。“万一君莫尘真死在夏国地界,越国新帝会不会借题发挥,毕竟一直对夏国虎视眈眈。”。陆锦川紧皱眉头,想起那个身手超绝,眸藏星海的男子,想起那个唤凤鸣徒儿的男子,头脑一片混乱。
“可惜了,若不是恶魔女匪,柳公子的腿,哎”陆锦川抬头望去。花灯之下,一男子坐于轮椅之上,探扇浅笑,别样风雅,眉间略有一丝风情,天下竟有这般的男子。“她看上了青禾之地最俊美的男子欲要捉去当压寨夫君,那男子不从,她硬是砍断了那男子双腿。”这句话在陆锦川的耳边回响着。
“你们看那个乞讨的痴傻老妇了么?听说她的儿子被恶女杀了,她落得这般模样,无人养老。”
“你们说这禾青之地百姓节日里怎还穿的这样破旧?”
“你不知道,禾青之地的百姓可被这女匪欺负坏了,这里百姓勉强糊口,钱财都交给了这女匪,听说三年前就有一户人家交不上钱财,被这女匪屠门。”
陆锦川的眼底幽深。一个面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递给他一个糖人。陆锦川看向她身后一个啼哭的孩子,不断嚷嚷他的糖人被抢了。一把打掉她的面具,冷声喝道:“凤鸣,你做的恶太多。”
“看,真的是那恶匪凤鸣。”
“来人,剿匪赏金百两。”
面具落地,真实的面容出现,终究有人将她认了出来。
周围江湖剑客对她虎视眈眈。纵使她超绝身手,又如何逃得过待发的弓箭。凤鸣无奈,手一松,那糖人触到地,炸裂开,再无法辨认其曾经的模样。她喃喃道:“如此命运,落得结局轰轰烈烈。也罢。”
那样的对决,百姓无一不赞叹,赞叹陆公子剑法超绝,身手诡异。那场决战,江湖客无一不欣赏。他招招都是致人死地的凌厉剑法,剑法飞快堪比不知客的流星剑。她不会者轻轻那样传呼奇神的轻功,步伐却极为轻盈,一把短剑,无章法,无规则。围观者看的心惊肉跳,血腥之气散开,她的手法狠绝,就像猫玩弄着鼠,赐予他凌迟嘲讽。而他陆锦川不再是从前被她耍弄满山寻找黑毛兔一身狼狈一身稚嫩的陆锦川。每日黄昏,他都在寻着破解她招式,每个日夜都在想着如何至她于死地。终于,他陆锦川赢了,即使浑身伤痕。在她的短剑刺穿他的锁骨那刻,他的长剑穿过她的腹,袖中的匕首已断了她的筋骨。她跌落他的怀里,血染透了两人的衣衫,殷红凄美。
他的血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滴答,染红了她的睫羽。她感到自己的血液散去,热量逐渐消失。她好像听到了血滴落土地的声音,滴答滴答。她想起那日陆锦川决绝的话语,他说“我是一定要杀了你的,这禾青之地需要你的血恢复安宁。”。莞尔迎上陆锦川的目光,他的发冠凌乱,发丝滴血,身上数百伤痕都是她的杰作。
她唇擦过陆锦川的耳畔:“陆锦川,你以为,我凤鸣若真想杀人,有谁会逃得过?”。那双眸子汇了复杂的情绪,视线变得模糊,她怀念初见时的暖阳,那时她一生中最温暖的瞬间。最终血泪滑落她的脸颊,素手紧握,瞬间拔出刺在他锁骨的短剑,他的血溅了她一脸。陆锦川后退了一步,他强撑身体,疼痛感不断折磨他的意识,他的手麻木的握着插在她腹中的剑,他害怕了。她浑身的血,彻底成了修罗,眨眼之间,她的短剑已指向了他的眉心,陆锦川呆望着她的眸。众人的心都提起来,胆小的捂住眼睛,心想,这下陆公子,彻底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毒娘子从人群中飞来一只毒针没入凤鸣手臂。那把她从不离身的短剑坠地发出一阵悲凉的剑鸣,她微微侧头,就那样的一瞬间,谁也没有发现她怎样出手,她束发的那之木钗稳稳没入毒娘子的喉喽。一切发生的太快,快的就连大半武林中人都未看清。
血已从凤鸣口中喷涌,身形不稳,身影摇晃,陆锦川忘了松开手,那剑穿进她的腹,涌出的血溅在他手上,灼热发烫,那剑柄他越攥越紧。她向后倒去,剑刃带着血从她腹中抽出,陆锦川的手颤抖不知所措。他真的杀了凤鸣,他真的剿灭了禾青之地邪恶女匪,为什么他的心很难受。陆锦川忍着剧痛抬手,指尖只触到她的衣袖。好相似的场景,那天,她高高俯视:“后悔选择了死局?”她撇到他眸中的隐忍,笑的平淡,她正要迈步离开,却被他拉住衣角。她嘲讽道:“陆锦川,你看,星星都在笑话你呢。”
她如同羽毛飘落在地,他无力的瘫坐那里,有将军府的人认出了他,急忙上前为他处理伤口。他的血流的吓人,那人忙个不停,最后说道所幸凤鸣的剑没有刺穿要害。陆锦川十分清楚纵使没有毒娘子,凤鸣的那把短剑也不会落下。
然而,陆锦川的目光是了色彩,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看着她所在的地方,就像哀凉的土地开出了曼珠沙华,而她安静的落在那里,血衣如同那彼岸花的花瓣。
那朵花很快被百姓围了上来,他们满目狰狞:“打她。”,“都是这个恶女人逼迫我们献上丝绸或者银两。踢死她”,“就是她拐杀了驿丞幼女,害的善良的驿丞夫人疯了。”,“是她偷了我家的牲畜。”,“就是她砸乱了我的医铺。”,“砍死她,就是她砍断了我家柳公子的腿”
乱棍而下,血涌出浸红她散落的三千发丝。陆锦川,挣脱搀扶他的人,扒开人群,见到的便是那样的场景。凤鸣,禾青之地的女恶匪,死了。凡是亲眼目睹的江湖中人无一不难忘,难忘凤鸣死的绝美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