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镇北侯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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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嘉仰头，猛的灌了一口酒，不满只在心头伏着，它拂过唇际，又钻进眼底、缠上眉梢。
她扶着老树公的粗腰，摇摇晃晃地起身，绣鞋无意蹬翻酒壶，眼睁睁看它滚几圈后笨拙地磕到树根上，琼浆玉液淌出来润及土地，不由得暗自咂舌，还挺惋惜的。
“九娘！我不须去多想，便知道你又在这偷酒喝了，看阿兄知道了，不狠狠罚你的……”
她转头，看着眼前影影绰绰的人，诶，化成灰也认得他嘛！软趴趴行了不成态的一礼，本想尽力捋直舌头，一张口便漏了醉意：“三、三阿兄，你、你怎么在这呢？”
顾元嘉目下只看得几重虚影，瞧不清顾言柏脸上的无奈，咧嘴傻乎乎地笑，没长骨头似的一下栽在了他的怀里，似是醉了，又像是睡着了，偏生嘴里还不安分。
顾言柏也不在意，索性把幼妹打横抱起，颇为苦恼的想着补救的方法，这丫头半个月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没事儿就往后院跑，还十分准确的挖出来他和大哥埋在梨树底下的梨花酿，每每喝的醉醺醺的回去，他都不知该如何帮她圆谎。
“三阿兄，你不是、不是应该……嗝……在燕京城里面吗……哈哈哈……做你的孤……家寡人……挺好……哈哈哈……”
他附耳去听，只能听见那丫头的傻笑，唉，又说什么傻话呢？
“呜呜呜……三阿兄啊……你能不能不要杀阿兄啊……”
顾言柏看着怀里哭的可怜小猫似的幼妹，不由的犯愁，父亲带着大哥前去北境巡营想来也该回来了。唉，他们二人总共埋了七坛梨花酿，怕是只剩一两坛了吧？罢了，到时候若是大哥问起，就只说自己偷喝了就是了。
越靠近前院，顾言柏耳边的喧闹之声越厉害，似乎是前院有什么事发生，他抱着怀里的幼妹，也不便前往前院。
他只好伸手拦住了钱姨娘身边的丫头，问：“前面怎么了？”
小丫头本来喜上眉梢，兴冲冲的往后院报信领赏去，匆匆回了一句“侯爷和大郎君回营了，这会儿怕是已经进府了。”扭头就奔后院去了。
顾言柏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好在小妹的留月斋就在附近了。
他抱着顾元嘉踹开了留月斋的院门，着实把院里的丫鬟婆子吓了一跳，他也顾不得解释，便吩咐道：“快快快，去准备醒酒汤……”
他顾不得多解释什么，留月斋众人最近可看了自家姑娘多番醉态，也不必他再去叮嘱什么。
顾言柏把小妹交给她的奶娘便往外走，前院那里父亲回来，他肯定得去迎接的，大步流星的还不忘回头警告一句。
“对了，父亲回来了，记住你们姑娘病了，风寒，明天再让她露面！”
话音未落，人便走远了。
钱氏站在窗前，看着檐下啾鸣的雀鸟，自己还是那样的懵懂无知？听着小丫头的回禀，心里不知盘算这什么。
“你是说，三郎拦下你？”。
“回姨娘，是的，因为咱们二郎在前面，婢子打探事情还算快的，都是三郎君耽搁了婢子一会儿……”小丫头怕钱姨娘不信，急着为自己辩解。
她眼波流转，道：“好丫头，不是姨娘不信你，只是侯爷回来这么大的事儿，郎君们都是最先知道的，三郎怎么会不去前厅迎接，反而揪着你个丫头不放？”
“对了！姨娘，当时三郎君怀里抱着九姑娘，九娘看着一副喝醉了的模样！”小丫头生怕赏钱落了空，争着为自己开脱。
钱氏转头看向身边的梅蕊，二人对视一眼，笑出了声：“好丫头，梅蕊，去把我前日新得的云片糕给她包上半斤，算是姨娘赏你的。”
大丫鬟梅蕊口称是，不一会便把小丫头打发了出去。
“姨娘，咱们是不是……”梅蕊一副欣喜的样子，看着镜前梳妆打扮的钱氏问道。
她则是细致的点着口脂，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侯爷规矩大，咱这种身份，约莫只有晚上家宴才能见着他的面，再说做的太过刻意反而惹人起疑……”
这晌，华灯初上，镇北侯府格外热闹，只因是自家人的小宴，因此只摆在了后院的花厅，未分内外席。
当值的仆妇小厮，削尖了脑袋往后院花厅钻，期待着哪位主子一开心能得一份打赏。三位姨娘脸上都带着笑意，少不得一番精心打扮。几位郎君姑娘也不例外，皆是笑吟吟的模样，只除了三郎顾言柏。
顾言柏心里慌得很，他早就帮九娘与阿爹告了假，可方才又随手捉了个后院的扫洒婢子去留月斋打探，不过到现在那婢子还没回来，怕是九娘那只小醉猫到现在还没醒过酒来。
“三郎君……三郎君……”
一回头便看见那探头探脑的婢子回来了，他只能端着酒杯佯装不经意的走出来，好在此时阿爹和兄长聊的热火朝天。
“三郎，九姑娘还睡着，唐嬷嬷说麻烦您在侯爷面前遮掩一二了。对了，唐嬷嬷还给了我这个……”小婢子畏畏缩缩拿出了个荷包。
“唐嬷嬷既然给了你，那你就只管拿着吧。”
他毫不在意，挥挥手让她下去了，此时更让他上愁的便是九娘的事了，摇摇头只能先应付花厅里的众人了。
“三郎回来了？干什么去了你，鬼鬼祟祟的？嗯？”二兄顾言松凑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旁敲侧击着“老三，我刚刚可是看见个小丫头给你送荷包，啧啧啧，好像还颇有几分姿色呢……”
顾言柏落座，斟满杯中的酒敬与身旁的二兄，讪笑道：“二兄说笑了不是？不过是个婢子……”
“二郎与三郎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两个人咬耳朵？”
“哈哈哈，姨娘，我们三郎大了，会撩拨小婢子了……”
花厅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几道目光若有若无的聚在二人身边。
“二兄呦，你一把年纪还欺负我这个弟弟，这我可不依……”
原本钱姨娘一句打趣，他插科打诨，推脱兄弟二人关系好也就糊弄过去了，可偏偏二兄这句话说的。
顾言柏无奈只能真假参半，说一半留一半，道：“这不是九娘病了吗？下午阿爹和阿兄回来，乱糟糟的我也没顾得上她”他看着阿爹的眼睛，心里没底“我刚刚派了个跑腿的婢子叫她去看看九娘。”
镇北侯瞥了一眼身边端坐的长子，又仔细端详着三子的眉眼，问道：“九娘现在怎么样？请了大夫吗？”
阖府上下皆知，镇北侯顾沣很是爱重嫡妻柳氏，不论他到底是重视河东柳家这个簪缨世族，还是真的喜爱这个妻子。但是最值得外人称道的还是，柳氏难产去世后，顾沣长达十余年没有续弦，后院也一直由柳氏陪嫁出身的周姨娘理事。
或许是爱屋及乌，或许是看中嫡嗣，他对柳氏所出的长子寄予厚望，行事坐卧都带在身边。三子偏好武学，虽不像长子一样有他亲自精心教导，却也是延请名师。他更是把她难产留下的小女儿九娘宠的娇蛮，后院一众女儿，唯独九娘的名字是他挑了两天才选出来的——元嘉。
此番，才刚刚巡营回府，便听三子言道九娘病了，这叫镇北侯顾沣如何放心的下。
“父亲放心，九娘不过是偶感风寒而已，唐嬷嬷回话说是，她吃了药已经睡下了。”顾言柏抬手遥遥与父亲碰了杯，一仰而尽。
“也罢，明日让周氏去看看她吧。”顾沣心想，女儿也大了，早就过了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年纪，虽说武将之家没那么多规矩，可他贸然前去探病终究还是不妥。
周姨娘本一心盯着花厅来往的婢子婆子，偶尔后厨上也会遣人来拿个主意，万没想到只消一会儿，如此难办的差事，就这样落到了她的头上，周氏无奈却也只能应承下来。
她本是先头柳夫人的陪嫁出身，对先主留下的三个孩子，她只管供起来，能不沾手就不沾手。外人看来，照拂得当不敢说，总归也是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镇国侯将此事下了定论，钱氏也不好再撺掇他去探望，只是暗自惋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顾言柏也夹了几口喜爱的菜色，权当压压惊，还好父亲没有计较非要去探病，若是叫父亲知道小妹喝的烂醉如泥，不罚她去跪祠堂都是没可能的。
小花厅里灯火通明，众人推杯换盏，一个小小的的插曲罢了，三郎弄怪卖乖的又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倒是惊起了后院豢养的珍珠鸡一阵扑腾。
顾元嘉这个事主，对小花厅内发生的明波暗涌却一概不知，她还醉在甜丝丝的梨花酿里，拥着被子睡的正香。
她的梦里不止有醉人的美酒，还有一声一声悲怆欲绝的“嘉嘉”……是谁呢？九娘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一个名字很自然的脱口而出：“走开点儿！殷少川！”
“殷少川，你别烦老婆子我了……”
唐嬷嬷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倒叫自家姑娘一句别烦我，逗得笑了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镇北侯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