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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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走近南铺，宋子衿便发现了异常。
门头刻着“宋式济人堂”的牌匾不见了，一堆身穿粗布衫的男人正忙着从里头搬东西出来。
宋子衿急步走过去拦住一个空手的男子，问道：“请问这儿是怎么了？”
男人一抹头上的汗，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说：“小公子，这儿已经被盘出去了，不卖药了。”
“盘出去了？”宋子衿一惊，他完全不知道这事，“是……宋老爷卖出去的？”
“当然是铺子主人卖的，你还有事？别挡着，小心受伤。”男人摆摆手，又一头钻进大门忙去了。
宋子衿站在原地和李彤面面相觑，他爹突然卖铺子做什么？
一天跑下来，宋子衿坐在自己房间的躺椅上左思右想没弄明白，父亲为什么一下子把东南两间铺子全卖出去了，还没透给自己一点消息。家里现下也没有什么急用钱的地方，东南两间铺子地段好客人多，为什么要卖掉呢？
他正头脑风暴着，李彤跑进来了：“老爷回来了，在殷公子那儿呢。”
宋子衿眉间一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没拖着，直接到殷相如住的侧院去了。这是重生以来他头一次来这里，和上一世并无不同。
他顾不上看，推开屋门就进去了。宋秋白正和殷相如说着什么，面上带着温柔的表情。见他来了，又板起脸道：“子衿，怎么进来都不敲门？”
宋子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唐突了，略一颌首，说：“对不起，不过我找父亲您有些急事，能不能……”
宋秋白站了起来，身量还是高大，只是瘦了不少。他跟殷相如嘱咐了几句，就走出了屋子。宋子衿跟在他身后，没注意房间里坐着的殷相如，嘴角一抹诡异的笑。
“父亲，我今天去了东南两个铺子……”
宋秋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面色不悦：“你去干什么？”
宋子衿心想，怎么自己反而看上去更像这个家的外人呢？
但他还是温和地笑着说：“本是因为父亲几日没回来有些担心，想去看看父亲，顺便认认药材。象潭先生说这门学问要亲自去摸索。但是到了一看铺子里都是伙计在搬东西，才知道父亲原来把那两间铺子卖了。”
宋秋白听他这样一讲，面色好看了许多，只是还有些不豫，因为他不打招呼就去了铺子，提前发现了他和曹缀做的事。宋秋白背着手，说：“心是好的，但是我走前特意嘱咐过，有事让折双来知会我一声。”
宋子衿几乎挂不住笑。他这父亲早年因为母亲难产而亡的事非常厌恶排斥他。视他为弑.母出世的魔鬼一般。这些他都可以理解，后来看着宋子衿慢慢一个人摸索着长大，他们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有些事宋秋白也会和他多说几句。
可自从殷相如和他母亲来了以后，他们的关系仿佛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他着实有些心痛，亲父子怎么能发展成陌路人啊！
“父亲，是我考虑不周。您忙吧，儿子……就先不打扰了。”
宋子衿告别了父亲，又折身回了殷相如的侧院。见到院中正在赏秋叶的殷相如，几步走过去拉住他的袖子问：“你刚刚和我父亲说什么了？”
殷相如转过头来看他，眼中并没有惊诧，好像一早便知道他会来兴师问罪一般。他没有挣开宋子衿的桎梏，只瞥了一眼那只握着自己袖子的手，抬头笑得恬然：“子衿哥哥指的是……？”
“殷相如，别故作姿态了。”宋子衿收回手，一张脸上带了怒显得生气勃勃，眸子粲然，好像一把火在烧着。“你和我父亲刚刚说了什么？”
“宋老爷只是过来嘱咐我好好准备来年的春试，别的什么也没说。”殷相如一脸无辜。
宋子衿想，今天既然已经冲动地撕破了脸，那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留下个坏人印象，省的以后再过多纠缠，让两方都烦躁。
“殷相如，我好意提醒你，别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虽然你有本事，但你现下不过是个靠着我宋家过活的吸血虫罢了。”
殷相如被他这话刺得挂不住面具，脸板回了冰山模样。他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母亲又是出名的有手段，以往惮于他母亲的名声，他只会被人暗地里戳脊梁骨。那倒没什么，无视掉便可。可这次还是头一回被人当面直刺，而他还不是未来那个翻手云雨，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少年一品，不由得露出几分本来的冷酷之色。
宋子衿也注意到了，不过上一世他已经习惯了对所有人不假辞色的殷相如只对他一人不耐与冷颜，如今再次见到反而不怎么害怕了。
最后横竖不过一死，等他比殷相如先站稳了脚跟，谁会输也不一定。
“子衿哥哥这是什么意思？相如从未惦记过哥哥分毫家业。”
宋子衿已经恢复了温和的语气，他头一回用上那面折扇，抬手一展，半掩的面只露出一双温情脉脉的眼，可稍稍观察就能看出其中刺骨的冷意。他说：“没什么意思。相如既然如是说，那我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话。不然……”
他轻轻垂下眼睛，情绪就看不真切。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殷相如修长的脖颈，再抬眼时眸光风华绝代，口中字句却冰冷入骨。
“我会让你一败涂地。”
宋子衿走后，殷相如站在原地半天才恍过神。
自幼便意识到在旁人看来自己的脸是多么好看，掷果盈车也不是没有。可方才见到的宋子衿，在他看来却是惑人得紧。明明只是一张俊秀的面庞，原来还会有那种冶艳的神色，仿佛神佛自持，又如艳鬼夺魄。
他轻轻抚上自己的颈，那人手指残存的触感依然清晰。殷相如突然想起那天他去找宋子衿还书，碰巧看见他拥着自己的侍读，那个叫李彤的少年。想起宋子衿温柔若水落在李彤脸上的目光，和他怀里耳颊通红的少年，殷相如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转身回房。在厅中呆立几秒，猛地把案上摊着的书扫落一地。
“公子！怎么拿这哑巴东西出气？瞅瞅这白袍子都溅上墨点子了。”他的侍读孔疏正巧进来，被他吓了一大跳。
“无事。看这些书心情烦闷。”
殷相如看着窗外的秋叶，突然露出个笑。美虽美矣，却看得人通体生寒。
这宋子衿……比想象的有趣。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