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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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相如来了？上一世他一直对自己都是避着走的啊，怎么这么晚还会来这儿？
宋子衿东想西想，那人已经避过李彤进了屋。
“要出门？已经亥时了。”殷相如看着打扮过一番的宋子衿，轻轻笑了：“子衿哥哥比见我时打扮得用心的多啊，想必是要见重要的人？”
宋子衿局促地咽了咽口水，“没有，只是去吃个甜品……”
“正好我也饿了，能带我一起去吗？”
不能！
“能……”
于是这歌舞升平人间六月的闻风楼雅阁里，就有一对主仆隔着一个淡然喝茶的少年大眼瞪小眼的场面。
“公子――您要的云片糕和奶珠莲子羹！”
小二把门打开时，宋子衿瞥到一眼他身后喧闹的快活场景，而后注意力便全转移到了他手里的点心上。
“麻烦您再拿些杨梅糕，加桂蜜那种的。”殷相如放下茶盅如是说。
“好嘞！这位公子生的真好看，不知是哪一家的？”
宋子衿眉梢一挑，一双流光眼带笑看着小二：“我是不知道，杨梅桂蜜糕是看人卖的？”
殷相如没有说话，垂头看着杯中的茶叶。
“不是不是……这位公子也是风流倜傥。咱个今天一下子看到两位有些兴奋了，话是多了些――马上！给您的点心取来！”小二合上门出去了，宋子衿转头看着殷相如说：“他没有恶意，只是看你好看。”
殷相如不甚在意地一笑：“我没事。”
宋子衿见他面色并无不豫，接了李彤切好的糕尝了一口。
云片糕味道清爽，带着稀松的花香和甜味儿，入口即化。奶珠莲子羹味道浓厚，伴着清茗净口，堪称一绝。
宋子衿喜甜，这种愉悦感官的美食最得他意。他轻摇折扇，一双眼阖着，听外头正唱起来的《子夜半》。
唱歌的人尚是少年，嗓音一半清冷一半柔婉，唇齿之间辗转的字句令人心驰神往。他唱：
“子夜月照人，一身半影，不似黄昏。清天卷疏云，燕栖飞檐，此刻正愁人。”
“唱得不错。”殷相如突然开口道，“靡靡之音，正适合这月朗风清的夜。”
“诶少爷，这真是神仙唱歌啊，奴真想看看人得长什么样子，才能配得上这么一副好嗓子。”李彤轻轻说。
“好奇就去看，我什么时候拦着了？别瞠目结舌得丢人现眼就好。”宋子衿站起来，也没问殷相如的意思，就往外走。
“子衿哥哥，你喜欢这种风月佳人？”殷相如握住他的手腕，抬头看着他。
也不知是怎的被勾出三分感性，宋子衿想，我曾经只喜欢过你，怎么知道对于其他人我是什么心情？
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搪塞道：“佳人如斯，有好感很正常吧。”
“可他是个男的，你……”殷相如眸光莫测。
“欣赏他的歌，声音，好嗓子，这和他是什么性别有什么关系？”宋子衿不想多说，他避过殷相如的桎梏开了门，迎着如昼的灯光站上二楼的观览台。
“李彤，你不是好奇吗，过来，就是那一位。”
宋子衿遥遥一抬手，顺着那方向看过去，有一位一身白衣散发的少年，站在舞台中央对着观客们歌唱。
他换了一首曲子，欢快许多，眉梢眼角带着几分惑意。面容绝艳，不堪于殷相如。因为眉心画了红色芙蓉，一个孤高清冷，一个魅惑众生。
宋子衿上辈子眼里心里只有一个殷相如，从来没注意过其他的人，这才发现这天下之大，美貌这种东西，每个人拥有各不相同。许是两世年龄加起来已过不惑，宋子衿更偏重于美人在骨。
眼下那位少年和殷相如，皆是皮相骨相都一绝的人物。
宋子衿不免好奇，四下张望，找到了舞台旁的立牌。上面刻着清隽有力的妙字：
揭东第一伶，华淡楚。
这揭东城第一伶，居然是个少年。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
宋子衿的手轻轻抚着楼梯侧的阑干，一步一步向下走。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旁人眼中的姿态：风华皎洁的少年人，眉目疏朗，举手投足皆是贵气。一步一步从节节层梯上走下来，好像画中仙登临人间，带着不食人间的烟火气。
后来说书的人讲起华淡楚，也会提到那天晚上。有一位如何像谪仙一般的少年，从人群中翩然而出，取了一把阮咸琴，奏着磅礴清丽的曲儿，和那冠绝天下的名伶一起演出了令人屏息的名作《飞天》。
但宋子衿是不知道的，他只觉得这位少年不适合低沉哀婉，也不适合嘈错俗辣。他更贴近他心中的飞天，那敦煌壁画记录的大气壮丽。
不出所料，当他奏响那首《飞天》，华淡楚眼睛一亮，唇角带着笑，开嗓起舞。
觥筹交错，光影明暗之间，少年人柔软的身段滚着白色的绫罗，随着乐声的激进和缓，变换着舞姿。漆如子夜的长发散开在空气中，如网一般拢住所有观者的心。他身侧同样年纪的另一位少年微敛着目，纤长葱白的手指翻飞，本是不食烟火的人，因着唇边那抹动人的笑，变得无比的亲切。他随着音乐俯仰，双眼中一半轻狂一半无畏，直叫人想把他牢牢抓住，不能飞天。
殷相如同样看着他，眼前的宋子衿不是他所识。
从小听母亲描述的那个害人的妖魔，才不是眼前这个恣意快活，潇洒无拘的人。
他紧紧攥着扶手，想着如果今天没出门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动摇。但又觉得，这个人的风华被旁人看了去，实在叫他心生恶毒，直想做些可怕的事。
那方不自知又惹上麻烦的宋子衿，一曲结束，在无数掌声和叫好声中冲华淡楚伸出了手：“合作愉快，在下宋子衿，表字留观。”
华淡楚此时畅快舞过，汗湿鬓发更添几分媚意，面颊带着浅浅的粉，大方地握住他的手，笑得十足是少年的单纯，十分好看：“幸会。华淡楚。”
“少爷――！”李彤在舞台旁小声叫他，手舞足蹈眼睛发光，“我头一回见少爷抚琴！真好看！好像仙人一样！”
宋子衿失笑，走下台轻轻屈指一敲他的脑袋：“什么仙人，再不回家就会成家法亡魂。”
李彤想想也是，但毕竟孩子心性，一路上走着还在感慨，听得宋子衿面红耳赤连连制止，他瞟了一眼沉默的殷相如，目光对上，他局促地开口：“可千万不要跟旁人讲今晚的事，等我去了书院挨不着家法了，你想说再说吧。”
殷相如了然地笑：“子衿哥哥放心，相如一定不会跟任何人讲。”
得了允诺，宋子衿放心下来，又和李彤闹作一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