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雾圣奈的‘绊’》赵晋晋

111、49、在稽古室过夜

　　偌大的稽古室里，只剩下折腾了一个晚上的青木朝子与早雾。
　　“青木老师……”到了晚上，早雾反而变得精神，想要接着练习，却又不放心背对着自己的青木朝子，青木朝子比她略矮一些，仍是扎着马尾，刚才倔强僵直的脊背此时瘫软下来，透出几分疲倦。
　　青木朝子回过身，走到早雾身前，拿过早雾手中那份改动后的乐谱，一撕为二。早雾明白看似不服气的青木朝子显然也听懂了黄淑美的训斥。撕完乐谱，青木朝子偏过头问：“要是……要是黄老师，她会怎么指导你？”
　　早雾闻言，会心一笑：“她啊！她会让我挺胸抬头再收腹，用什么‘丹田’之气去演唱，嘿嘿，其实我也不知道哪里是‘丹田’，但摆出这副姿态，好像有的时候，的确能唱得好一些。”
　　看着转眼就嬉皮笑脸的早雾，青木朝子感叹黄淑美总说她是‘厚脸皮’，真是没有说错。
　　“好！那就按她说的，咱们再试一试，要……按原谱啊！”青木朝子来了劲头，复又挺直起来。
　　“嗯！”早雾重重地点了点头，满脸精神，依照从前黄淑美教的方法，试着演唱。
　　早雾唱功确实不佳，但也不至差得不可救药，只因她执拗于黄淑美那句随口的‘要多与上级生学习’，偏偏理解有误，只想着越是上位的上级生自然越是好的学习对象，却忘了要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采取些完全不适合自己的唱歌方式。如今被黄淑美点醒，早雾刻意纠正自己，虽然还能听出些问题，但已不像初时那般刺耳了。
　　两人试过一遍，多了几分信心，青木朝子亦悟出些指导别人的门道，话语更加说得条理清晰。两人一路摸索练习，忘了时间，总算练到满意时，早雾抬眼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
　　“青木老师，时间太晚了，我、我得送你回去了。不然，黄老师……”
　　好不容易热络起来的青木朝子瞬间冷了脸：“我都说过，我今晚不会回去！更何况，我为什么要由你来送！”说完，青木朝子带着明显的怒意，也不回远处坐椅，一屁股坐到地板上。
　　“啊，这……我……”早雾慌了手脚，小心翼翼地陪坐下来。
　　“今天，就先练到这里。我说我不回去，你却是可以回宿舍休息的！”青木朝子冷声打发着早雾。
　　“那怎么可以……我刚才答应过黄老师要一直与你在一起的。”早雾不假思索地否决了。
　　“黄老师！黄老师！她今天这样臭骂你，你倒是唯她命是从，难道你真如她所形容的那样，是一个‘厚……’”青木朝子感觉失言，转回头，抱膝不语。
　　“厚……？厚脸皮吗？”早雾挠头笑着说：“黄老师目光锐利、言语精准，说到指正问题，总能一针见血、直指要害，黄老师她……”
　　“夸完了吗？”青木朝子打断她：“我现在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你就每一句都提到她一次，你能不能让我静一静！”
　　“是！是！”早雾笑着点头哈腰，一晚上的相处，早雾深感青木朝子的傲娇特质，嘴上说着不想听，心里却没准儿正在惦记，忙哄着说：“你不想听黄……，那我就不提，你不想回家，但
　　总要找地方休息吧，我陪你找个酒店如何？噢，我付房钱……”
　　“你有钱吗？”青木朝子冷笑着说：“这儿附近的酒店，都是价格不菲，两个人住酒店，要花不少吧！”
　　早雾不好意思地笑着叹气说：“我、我手头的确拮据，不过住一晚酒店的钱，还是有的。”
　　青木朝子侧头看她一眼：“不必了……”话音一落，青木朝子直接躺到地板上：“我今天，就在这儿休息了。”
　　透过向外的大窗户，青木朝子注意到天上的繁星，稽古室里只亮着一盏灯却也影响了观星的效果，青木朝子皱了皱眉头，抱怨说：“灯太亮了！”
　　一旁的早雾微微叹了口气，起身向门口的开关处走去。
　　随着关灯的声响，屋里一片漆黑，只有走廊里微弱的灯光透过。青木朝子本以为早雾关灯后就会折返，却发觉脚步声竟是背离的方向。气意消散，恐惧感涌了上来，青木朝子坐起身嚷开：“喂！你……你不是会一直陪着我吗？”
　　早雾回过头‘嘿嘿’笑着说：“我上趟厕所，总可以吧，青木老师！”
　　“你……”青木朝子一想，休息之前总要解决这些问题，她更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间昏暗的稽古室，于是连忙站起来，追上早雾，口气却还是很硬：“你……你一个人、走廊又那么暗，我就好心陪你去一趟吧！”
　　“谢谢青木老师的好心！”早雾笑着拉开门，让过青木朝子，两人并肩走在昏暗的走廊上，伴随着单调循环的脚步声，一路无话。马桶的抽水声、老旧的门发出的‘吱嘎’声，返回的路上，早雾偷看一眼身旁强作镇定的青木朝子，突然冒出一声：“欸！”
　　“干嘛！”被吓得险些跳起的青木朝子不满地嚷着，早雾这声‘欸’，仿佛最后一根稻草，压断了青木朝子紧张的神经。
　　“噢，我……我只是想说，你不用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张，我们完全可……”早雾还是想劝她找家酒店。
　　“要去，你自己去，我要休息了！”青木朝子说话间，闪身进了稽古室，转身就要把早雾拒之门外。
　　“青……青木老师，我好害怕，让我……我也进去休息吧！”早雾违心地‘央求’着青木朝子。
　　“哼！”青木朝子轻哼一声，放她进来后，关上稽古室的门，还特意反锁了一圈，最后透过门上的小窗察看走廊的时候，听到身后一阵响动，青木朝子忙回身去看那个好动的家伙又再做些什么。
　　借着微弱的灯光，早雾将两个长椅对向而拼，临时搭了张床，发现青木朝子向自己这儿走来，开口介绍说：
　　“那个，青木老师，这间稽古室，好一点的长椅就这两个，平时可只有研十以上的前辈才能坐啊，你……你将就一下，我找张长凳就可以了。”
　　“不用你费心了，我就躺在地板上。”说完，青木朝子仰面躺了下来，专注地去看星星，不再去理早雾。
　　早雾拿这个坏脾气的年轻老师没有办法，小心翼翼坐在青木朝子一旁试探。青木朝子一动不动，早雾仰面躺下，地板虽比硬地面要软些，但到底不符合人体生理学原理，没有被褥铺垫，早雾还是感觉十分不舒服，扭动了几下，又将手臂放在脑后。
　　这时候，早雾才发现，躺在地板上，也有些好处。凌晨时分，在自己流过汗水的地方，可以独享那静谧的满天繁星。早雾扭头看到青木朝子面容平静，显然和自己一样沉浸在这繁星之中，独享变成了分享，早雾突然萌发了遇到同道中人的感觉。
　　“青木……青木，”早雾略一犹豫，略去了‘老师’两个字：“青木，你也很喜欢星星吗？”
　　半晌，早雾没有等到青木朝子的回答，正准备放弃，翻身睡觉的时候，青木朝子的声音传来：“我喜欢在星星的笼罩下，去创作乐曲。”
　　“那你的屋子里，墙壁上不是要粘满星星。”早雾幻想着，浮上笑意。
　　黑暗中，青木朝子大概是给了早雾一个白眼，语气是一贯的不耐烦：“我住在……我租住在黄……在她家中的阁楼里，阁楼的一半是全景天窗，只要我想看星星，随时抬头就可以的。”
　　“那……你白天要是想睡觉，会不会有些晒啊？”早雾想象着这样的全景天窗，实际居住起来，恐怕麻烦很多。
　　“你……为什么你总会从这些奇怪的切入点去想问题？！”
　　“我奇怪？这些是很实际的问题啊！”早雾回想起这一晚的遭遇，有些郁闷，与同龄的青木朝子说话少了些顾忌：“奇怪如我，也没有想出要去改乐谱适应唱歌的人。”
　　“你是在怪我喽！”
　　“我不是在怪你，只是，我觉得黄……她说得很有道理，而且我觉得你这样做，只是暴露了你对你创作的作品，并不是十分自信，那个‘她’也是在担忧你这一点，才会那么生气吧！”
　　青木朝子沉默不语。
　　“再说，你这样惹她生气，就不怕她多跟你要房租吗？”
　　“谢谢你的关心！”青木朝子闷闷地回应一声，感觉自己无法与早雾正经地交流。
　　“不过，我看‘她’对你还是不错的，同事之间，还是不要闹得太僵才好！”早雾一脸关心，又不能提‘黄老师’三个字，只能用强调的语气说‘她’。
　　“知道啦！你不要啰嗦了，我想睡觉！”青木朝子终于还是从心到口认服了，不再争辩，只希望得到清静。
　　“要睡觉吗？穿着衣服这样睡的话，可不行，你可以……你可以像我这样，脱下来披盖着，这样才不会冻着。”早雾一边说着，一边扭动着吸引青木朝子的注意。
　　“烦死了！我不怕冷！”青木朝子转过身，背对早雾，身后的早雾不再吭声，青木朝子得了清静，渐渐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