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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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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才合上的房門﹐很快又被打開。原本歪在床上的夙烈﹐立刻坐了起來。
“怎麼﹖”
“師伯去了師尊那裡﹐不得閑﹐我就沒回。”
“他怎麼這會兒去……不好﹗”
話語未落﹐夙烈的身影一晃﹐消失在門外。
司徒遠微微嘆息。幸好自己夠冷靜不曾前往救人﹐雖然遲了半刻﹐料想那小子不會有性命危險。否則救人事小﹐夙烈的身份暴露﹐事情可就大了。
顧不得換衣飾﹐夙烈再次奔向江南飛的書房。一路行來﹐竟沒見幾個人﹐他的內心﹐更是如火燒一般。
文衡儒宗刻意屏開院中弟子﹐又親自出馬﹐拖住函紘﹐看來這一場的架勢不會太小。
書房門依然虛掩著﹐但內中的刀兵之聲卻無比清晰傳入耳中。夙烈幾步搶上前去﹐一腳踹開大門。
江南飛已經被幾柄刀槍指著﹐倒在血泊之中﹐微合的雙眼﹐看不清虛弱的眼神。
“住手﹗”
一聲厲喝﹐他已經衝進刀兵之中﹐居高臨下的氣勢生生隔開了那群殺手。
“任務到此為止﹐統統退下﹗”
黑衣殺手們面面相覷。星宗的指示是務必殺死江南飛﹐如今星主親自來救﹐究竟是聽誰的命令﹖
看見手下還在猶豫﹐夙烈滿腔怒火﹐剎時爆發。右手一抬﹐緊握著的銀刀出鞘三分。銀光耀目﹐驚人心魄。
“滾﹗”
眾殺手這才收起兵刃﹐迅速離去。同來時一樣﹐如一陣風﹐悄無聲息﹐乾乾淨淨。
夙烈喝退殺手的同時﹐卻頓感不對。腳踝一陣刺痛﹐讓他不敢置信地緩緩低下頭去。
江南飛手中握著一把裁紙刀﹐臉上綻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 ☆☆☆ ☆☆☆ ☆☆☆ ☆☆☆
“也虧得你聰明﹐沒把血到處亂灑。”
司徒遠冷冷嗤笑﹐一邊端來水盆﹐為同胞兄弟清洗﹑上藥。
“他再用點勁﹐你的腳筋就斷了。”
夙烈隱隱咬牙。自從來到天宇﹐還不曾受過這麼重的傷。幸好他順手抓了一大團宣紙吸足流出的鮮血﹐否則滿地血跡﹐眾人多日來的辛苦﹐就全曝光了。
“你也不用生氣﹐他砍你也是應該的。誰叫你當日捅了他一刀呢。”
這算惡有惡報嗎﹖夙烈心中苦笑﹐面上卻疼得不住咧嘴。“你輕點﹐我和你可沒仇。”
“唉。”司徒遠用力將紗布系好﹐重重嘆息。“老天終於開眼了﹐一報還一報。”
“別讓儒宗知曉。”夙烈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司徒遠蹲在地上﹐聽見此話﹐看著滿盆血水﹐若有所思。
“這事也許尚有轉寰余地。”
兩人都陷入了沉思。現在大事未成﹐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家人翻臉﹐可是大大的不妙。
“我先帶他離開一陣子如何。”
這話一出口﹐夙烈自己也是一驚。明明有輕鬆百倍的方法解決這難題﹐怎麼偏要繞遠路呢﹖
本以為兄弟會立刻冷嘲熱諷起來﹐結果一睜眼﹐對上他異常深沉的眼神。
“事不宜遲﹐要走就快走。只是……”司徒遠看了一眼他被纏得密密麻麻的腳踝。“你現在這樣﹐他更糟糕。能走到哪去﹖”
“司徒遠。”夙烈突然掙扎起身。“你馬上把江南飛帶來﹐送我們入蓬萊閣。”
“你……”司徒遠吃驚地瞪大雙眼。“這光天化日的﹐你吃錯藥了﹖”
“那你說﹐怎麼辦﹖”
“讓他歇一天﹐回頭你傷口也凝血了﹐我再動手。”司徒遠嘆息。“不過這樣也好﹐江南飛失蹤﹐沒了人證﹐師尊就不好開口了。”
“如此……麻煩你了。” 夙烈說罷﹐依舊倒下﹐閉上眼睛。
☆☆☆ ☆☆☆ ☆☆☆ ☆☆☆ ☆☆☆
看著昔日服侍自己的兩名小童驚惶的眼神﹐江南飛無奈苦笑﹐勉強抬起頭來。
“別慌﹐我還沒死。”
“我們去叫人﹗”
“回來﹗”竭盡全力的喊聲﹐只有蚊蚋般的音量。“別驚動他人。過來﹐攙我回房﹐再把這裡打掃一下。”
拿來書房裡掛的一件披風裹住﹐江南飛倚在一個小童肩上﹐慢慢走回臥室﹐躺在床上。
“去書櫃下面的屜子裡﹐有個紅木匣子拿來。旁邊是一個磁瓶﹐也一起拿過來。”勉強忍住傷痛﹐江南飛一條一條指示著。“衣櫥裡有乾淨衣服﹐先放在床上﹐等上了藥之後給我換上。”
實在不能動了。輕微的牽扯﹐就滲出血珠來。最嚴重的還是小腹的傷口﹐幾下一打鬥﹐裂得更厲害。
“好可惜啊。本來可以順便研究一下這種從來沒見過的傷藥呢。”現在和血和成一團﹐顯見是完全蹧蹋了。
小童們哆哆嗦嗦給他上藥﹑纏好繃帶﹐換上乾淨的中衣。暈眩感再次襲來﹐他仍是不忘最後的囑托。
“床單偷偷拿去洗﹐別用熱水﹐省得血跡洗不掉﹔這些換下來的衣服不能要了﹐找個沒人的地方燒了……”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還在惦記著﹐書房裡那一團亂……
“記得……書房……”
太累了。很久很久沒有安穩一睡了。
雖是個環境優越的好居處﹐可是畢竟天天刀刃懸頂﹐壓力太大。
那群黑衣人﹐和大師兄一樣﹐不是倚天航的本地勢力。引起他們追殺的源頭﹐只能是闖入倚天航的那次—
江南飛隱約記得那個地方的模樣﹕層樓高閣﹐彫梁畫棟﹐雲蒸霧騰。
倚天航真是了不得的組織﹐隨便一座樓閣都那麼壯麗華美。
隨便一座樓閣……恐怕還不是普通的樓閣。否則怎麼會天天有人來追殺﹐生怕秘密走漏的模樣﹖
不知道這個夢﹐會不會就這樣延續到陰間﹖江南飛嘴角微微挑起一抹苦笑﹐他還有很多事情沒做﹐真不想就這麼死掉……
司徒遠來到他的床前﹐居高臨下看著昏睡中還在緊蹙雙眉﹑一副睡不安穩模樣的他。
“過來。”
輕聲招呼﹐兩名服侍的小童立刻上前行禮﹐精明伶俐的模樣﹐和在江南飛面前的畏縮模樣天差地別。
“他說了什麼沒有﹖”
“只是讓小的們千萬不要聲張。帶血的東西﹐都已經清理乾淨了。”
司徒遠挑眉。這倒是沒想到。
“書房也打掃了﹖”
“是。”
“發現什麼東西沒有﹖”
兩個小童對視了一眼﹐同時搖頭。“他天天只是畫畫題詩﹐但書房裡一直很整潔。今日也不過清洗一下地板﹐也就罷了。”
“嗯。你們在這守著﹐我去去就來。”司徒遠說罷﹐邁步前往江南飛的書房。
整齊的書案﹐一札紙落得好好地。一對刻竹葉的黃銅紙鎮壓在上面﹐筆筒裡幾隻半新不舊的毛筆﹐筆架上放著一支﹐旁邊一方硯臺﹐墨漬已乾﹐僅此而已。
司徒遠坐在書案後面﹐拿起紙鎮﹐一張張掀著畫。幾乎都是花鳥樓閣﹐沒有山水﹐也沒有人物。筆法恬淡簡約﹐因為缺少繪畫器具﹐盡是線條勾勒﹐卻別有風韻。也不過十幾張而已﹐一會兒就翻完了。
雖然不是大家手筆﹐不過也不是終日流落街頭的混混能有的資質。尤其是幾處題詩﹐有的清新婉約﹐有的豪氣狂放﹐簡直就是書香出身﹐才能有這般的陶冶。他想了一會﹐將那十幾張畫卷起來﹐放在袖內﹐然後離開了書房。
☆☆☆ ☆☆☆ ☆☆☆ ☆☆☆ ☆☆☆
夙烈坐在司徒遠的床上﹐閑閑翻著畫紙﹐攤了一床潔白。畫圖都已仔細看過﹐線條簡單到無法隱藏任何秘密信息﹔詩句也幾乎已經倒背如流﹐藏字破謎的技巧﹐完全不在其中。
“沒拿點別的東西回來﹖”
坐在床邊的司徒遠不滿回哼。“你當我去做賊﹖”
“那這是什麼﹖”夙烈冷笑﹐揚揚手中的紙卷。“與其有興趣偷這堆廢紙﹐還不如找找江南飛的隨身暗器都藏在哪裡。”
“什麼暗器﹖”司徒遠皺眉。這些日子﹐沒聽見那些伺候的人說起什麼暗器啊﹖
“人家的護身之物﹐不在臥室﹐肯定藏在書房。你沒找找﹖”
司徒遠悚然。“那他還被打成那樣﹖”為什麼不還擊﹐反而被殺手差點宰掉﹖
“看吧﹐這就是他聰明之處。”夙烈慨嘆。“不能小看他啊。”
“趕快把他帶走﹐或殺或埋﹐省得日後麻煩。”司徒遠想到此處﹐不由一陣厭惡﹐頭痛無比。
“人家故意藏了東西卻不用﹐就是不想讓咱們把注意力放在書房內的擺設之上。”夙烈再次瀏灠那堆畫紙﹐緩緩拎出一張紙來。
仔細看了幾遍﹐兩個人頓時面面相覷﹐不得言語。
那圖畫﹐正是蓬萊閣的景致。
“事不宜遲﹐今夜就走。”夙烈輕聲低語。“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