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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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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无钦费力地睁开眼,模模糊糊看见四下跪了一片的人。
她试探性动了动手指,左肩上的钝痛突然如潮水一般蔓延至全身,令她不由皱眉。
“我这是……怎么了?”刚一开口,她的声音虚弱沙哑得令自己都不敢相信,咽喉处更是如火烧般灼痛。
“王爷!”离着她最近的一位太医听见她细弱的声音,抬头看见她醒了过来,顿时大喜过望,老泪纵横。
“你们看见没!王爷醒了!”
“是了!是了!我等都瞧见了。你倒是快替王爷看看啊,她如今状况如何?”其余的太医也都陆续反应过来,当即催促他上前一瞧。
那老太医颤抖着伸出手,替她把了把脉,感受到她脉搏自由虚弱却已经渐趋平稳,一边捂着袖子擦了把眼泪,一边感叹道:“天佑我瀛国!天佑我瀛国啊!”
柳无钦被他们整得有些糊涂,是以只能在那太医诊过脉后问道:“敢问诸位,我这是在哪儿?”
众人当即被她从铺天盖地的喜悦中拉了出来,闻言皆是一愣。
最终还是只能由那位年长的太医踌躇着开口解释:“王爷,您忘了?您在对阵褚国那位一字并肩王时,左肩中了一箭,身负重伤,高烧不醒,已经昏迷了十天有余了。”
“谁?”
见鬼。
一字并肩王?
褚国皇储众多,光她印象中便有璃王照歌,琰王仲浦,可她从未听说过什么一字并肩王。
“算了,你们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月了,我昏迷了多久?谁救我回来的?”
人血里淬炼出来的魄力可不是闹着玩的,柳无钦只淡淡发问,众人便被这威势震住,依言开口答道:
“如今是瀛国庆历三年,二月末了。陛下登基三年,褚国来犯。内政初定,朝局不稳,所以是您替陛下亲征御敌,与褚国那位一字并肩王,战于潼关。”
庆历三年……
她分明记得,颍州之战,她身死时,小皇帝已经登基七年。
怎的如今时间又倒回到了她十八岁这年?
她十八岁,潼关战役……她当然记得。
只不过,同她交战的,并不是这些人口中所说的什么一字并肩王,而是璃王,黎照歌。
准确来说,这一年,其实算得上是她第一次遇到黎照歌的一个节点。
按照她前世的记忆,这场战役,是她亲身参与的第一场战役。由于她经验不足,所以在对上自小随父征战的黎照歌时,几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还是多亏了她在交战之时巧妙地布下阵法,才得以出其不意,险胜了褚国的铁骑。不过她也因在对阵黎照歌时不慎被他一剑刺穿左肩,而后高烧昏迷了数日不醒,险些把小命都折在了这里。
“尔等在胡说些什么?褚国领兵出战的不是璃王么?”
她记得的,是黎照歌。不会错。
“这……”一干太医面如土色,“王爷您莫不是烧糊涂了?褚国皇室,除却天子以外,便只有并肩王这么唯一的一位异姓王,哪里来的什么璃王?”
柳无钦一震。
没有璃王。
像梦一样。
这些人告诉她,她记忆里的黎照歌,在这个世界里不存在。
“你们都出去吧,本王想自己待会儿。”
都是假的么?
不对,她还能很清楚的记得,他最后看她的眼神,还有他盔甲冰凉的温度,那都是真的。
五天后。
军营外。
瀛国的士兵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没头没尾地说着话:
“你们说,咱们王爷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不是说王爷已经醒了吗?怎的这都第五天了,也没见她露面……兄弟们这心里头都怪不踏实的。”
“别担心这个了,我瞧着我们王爷应当是平安无恙的,早上我还看见伙夫专程炖了一盅牛骨汤给她呈上去了,能吃得下东西,总比前些日子整宿整宿地高烧昏迷强不是?”
“牛骨汤?那玩意儿补气血,说不定明儿个咱王爷就能下地走动了,保管她生龙活虎的!”
“哈哈哈哈……”
一群糙老爷们儿便这样把自己给逗笑了。
听着众人的谈话,躺在枝繁叶茂的老榕树上的柳无钦默默将嘴里嚼吧着的叶子吐了出来。
这叶子很苦。
跟她那苦逼的前半生一个样儿。
稀碎的阳光穿过树影,就那样映在她的脸上,使她又想起了一些过往……
春日里的桃林,斑驳的光影,和煦的风,被风吹乱了的裙摆,还有……
“你们,别聊了,看见王爷了没有?”突然跑过来一个人,打断了树下聊天的散兵,也将她放飞的思绪拉回。
“王爷?王爷不是在营帐内么?你来此处找她做什么?”
“王爷不见了,我等正四处找呢。”那人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无语道:“褚国那位一字并肩王来访,说是听闻咱们王爷醒了,想要见她。”
柳无钦闻言往树下投去一眼,当即掸了掸单薄的衣衫,利落地从树上跃下来,“你们说,谁找我?”
“……”众人一阵惊讶。
正当他们犹豫着准备答她之际,远处一道清朗的声音抢先传来:
“听闻你醒了,我过来看看。”
柳无钦迎眸看过去,来人身着一袭缁色袄袍,腰佩白玉,外系一件鹰纹大氅,鼻梁高挺,墨眉薄唇,周身溢出铁血男儿的杀伐之气,整个人锋锐无比。
心中的期待隐隐又落了空,柳无钦自然谈不上高兴。待他走近些,她才开口搭了句话:
“一字并肩王?”
此话一出,她自觉语气过于生硬,只能尽可能再缓了缓:“你是来看望我的?多谢,我已经好多了。”
说完,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眼前的男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一点一点变得晦涩难懂了起来。
“……”
在场众人也皆是一阵缄默。
良久,他才冷冷的吐出一句:
“柳无钦,本王那一箭,是射到你脑袋上了?”
???
好吧,看来他们的关系怕是不怎么好。
柳无钦撇撇嘴,连忙为自己圆场子:
“别误会,我这几日心情好,连带着对谁都是这般温和有礼。”
“温和有礼?”他睨她一眼,眼中透露出些许审视:“我只瞧出来你说话阴阳怪气的,人也不太对劲。”
“人逢喜事精神爽,没听说过么?近日我身体渐愈,自然心情也颇佳。”
“是了,你喝了许多牛骨汤。”
“……”柳无钦被他一噎,蓦地被自己呛住,一时止不住地咳嗽:“咳咳咳……”
封亦寒这才注意到她衣衫单薄,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
也正当此时,她被他冷不丁一拽,整个人往他跟前一歪,一件氅衣便当头罩了下来,替她抵御了所有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