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青花欲燃》李砚清

10、隐情

　　“表妹，恕我冒昧，究竟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入你的眼啊？”

　　合着他之前暗示了他家表妹这么久，二人聊的却是驴头不对马嘴的内容？

　　谢渝干脆放弃迂回政策，直接切入主题。

　　“入我的眼？”柳无钦一怔，以为他是想问什么样的男儿郎从军才会被她重视，于是也没太多思考便回答了他：“至少……要能打赢我罢？”

　　否则她凭什么重视他？

　　“……”谢渝缄默，最后还是不死心的问道：“表妹，你说的是认真的？”

　　这样的人要上哪儿去找？！

　　柳无钦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不解了，“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参军选将，都是关乎国家的大事。

　　于是谢渝被打击到直接放弃了对白，开始自己默默饮酒。

　　柳无钦看了一会儿无聊的歌舞，忽然无意间瞥见了席间一个身着粉衣的姑娘，眉山远黛，容貌姣好，美不胜收。

　　她凝神看了一眼，莫名觉得这姑娘看起来有些眼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

　　那姑娘似是也看见了她，眸中蕴出紧张的神色，小鹿一样，面上也一片绯红，不知是害羞还是害怕。却又强忍着惧意，对她挤出了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生怕失了礼节。

　　？？？

　　她看起来有这般吓人么？怎么把人姑娘吓成这样了？

　　小小的脑袋充满大大的疑惑，她当即向身旁的谢渝发问：“表哥可认得不远处那位身着粉衣的姑娘？”

　　谢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即一口酒没咽下去险些呛着：“表姐你不认得她？那位姑娘是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女，太后姜氏的嫡亲侄女，姜家的珞迎小姐。”

　　“姜家的人……”柳无钦回想起记忆里那个看似清心寡欲，实则野心勃勃的太后，顿时皱了皱眉。

　　“我同她有过节么？为何她这般怕我？”

　　“过节？应当是没有的罢。”谢渝摇摇头。

　　柳无钦虽幼年便父母双亡，但前期养在国公府，后头又被姑姑接入了宫中亲自教养，性格实在算不得刁蛮。

　　她幼时虽欺负过一些纨绔，但不可能跟这些娇滴滴的小姐有过什么冲突。

　　“哦！不过……”谢洵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姜络迎，有些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这位姑娘说来与表妹你也有些渊源，当年她被先帝许给了……宋垣，宋垣死后，这婚约便不做数了，听说姜太后有意要扶持娘家，立她为陛下的皇后呢。”

　　“你说什么！她曾是宋垣的未婚妻？”柳无钦震惊。

　　是了，她就说这姑娘怎么看着这般眼熟呢，原来她竟生得与她记忆里宋垣的妻子有七八分像。

　　可她记忆里宋垣的妻子分明是姓秦，单名一个姝啊？

　　她二人容貌虽像，细看却又不同。当年的秦姝，温婉聪慧，美得大气端庄；而眼前的姜珞迎，少了几分娴静，多了几分少女娇柔。

　　“是啊，这不是皇都里人尽皆知的事吗，表妹你怎的一副才知晓的样子？”

　　谢渝也感到疑惑，“当年便是因为你与宋垣走的太近，宋垣又迟迟没有履行婚约，世家里都猜测你与宋垣是否情投意合，这才平白耽误了这位姑娘。”

　　“开什么玩笑？我同宋垣只有朋友之谊，绝无男女之意。”

　　这个世界真是乱，小皇帝觉得她喜欢宋垣便罢了，世家里头的人竟然也都这么觉得？

　　算了吧，她柳无钦再怎么嫁不出去，也不至于对朋友下手吧？

　　“如今宋垣已去，往事也无人再提，这位姜姑娘未来还有可能是你的弟媳，纵是从前你们有些龃龉，如今也该解开了，不如就等此次宴会结束后，我让母亲替你们引见一次？”

　　柳无钦刚想拒绝，却又改了主意。“也好。”

　　毕竟她也想知道，明明重生之人是她，纵是有改变，也该一应变在她一人身上，为何会害旁人的人生也跟着变了？

　　而目前宋垣已死，黎照歌消失，封亦寒又身在褚国，远隔千里。这剩下的这位姜姑娘，便成了唯一的变数。因此，无论如何，她都要去会她一会。

　　夜幕星河坠，国公府的大宴散去，后院却又是另一番热闹。

　　柳无钦坐在石凳上，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姜珞迎，尽量放缓了语调，让自己显得随和了些：“请坐。”

　　姜珞迎攥着裙边在石凳上坐下来，却是更加忐忑了，弱弱地出声道：“柳姐姐有话请说，珞迎洗耳恭听。”

　　听着她对自己的称呼，柳无钦眉角微微一挑，看来从前的自己和这位姜姑娘是旧相识啊。

　　但她对自己和这位姜姑娘的过去一无所知，也说不来场面话和客套话，索性便直接切入主题了：

　　“今日我唤你来，是想同你聊一聊宋垣。”

　　“宋垣……”听见这个名字，姜珞迎瞳孔一缩，神色依旧怯懦，语气中却明显多了一份怅然。

　　“听我提他，你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柳无钦不着痕迹地试探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柳姐姐还是放不下吗？”

　　“如此说来，姜小姐是已经放下了？”

　　“王爷也不必如此挖苦于我，当年之事，的确是我有愧于他。”她对她改用了敬称，语气也生硬了许多：“所以即便是过了这么久了，我遇见王爷您也都是绕道走的，王爷究竟还想要珞迎如何呢？”

　　慢，慢着——信息量有点儿大，待她捋捋。

　　所以说，当年宋垣之死，是与这位姜姑娘有关，而自己的前身显然也是知道了这一点，才会故意针对这姜姑娘？

　　“我听说，太后有意要让陛下纳你为后？”

　　姜珞迎又是一怔，明显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只能中规中矩道：“只是姑母临时起意提过两次罢了，陛下恐怕未曾当真。”

　　“那你自己对凤位可有意？”

　　此次姜珞迎便不再正面答她：“王爷慎言。”

　　柳无钦嗤笑一声，也不再难为于她：“不愿说便罢了，你退下罢。”

　　“珞迎告退。”姜珞迎如蒙大赦般向她施身行了一礼，转身告辞。

　　“当年宋垣是因为你，才去盗取的城防图……你曾为褚国细作所掳？”柳无钦用手指敲击着石桌，突然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姜珞迎脚下一顿，当即转过身来看她：“王爷再三重提旧事，究竟意欲何为？”

　　看来她真是歪打正着，猜对了。

　　“你当年被绑架是在什么地方？”

　　姜珞迎沉默不言，面上因羞愤而产生了些许红晕，似是有些被冒犯到，眼中的意思明显是希望她将这话收回。

　　柳无钦倒也不甚在意，只专注着等她一个回答。

　　最终还是姜珞迎败下阵来：“城南，姜家名下，义康茶庄。”

　　姜珞迎走后，谢渝来后院寻她，语气中尽是疑惑：

　　“表妹，我方才过来，瞧见那姜姑娘哭着跑出去了，你这是与她起了争执么？”

　　柳无钦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面不改色：“没有。我方才夸她德容兼备，着实是母仪天下的不二人选，她许是太感动了。”

　　老实人谢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