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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雪域 ...

  •   高考后无所事事的日子里,我和同学一起去了西藏。

      我和晶晶并不熟——在去西藏前。我们在一个班里相处了两年,但始终是两个群体的人。

      有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简单。半来不会有什么接触的人,会因为一些奇妙的机缘交往——一如当初我与SLIM。

      不知道为什么,我给这个从没深交过的活泼女生发短信——“你想去西藏吗?”

      她回得很快——“好啊!”

      然后第三天,我们两个,还有一个同班男生沛公踏上了去西藏的火车。

      我们好象放下了身边不如意的一切——三个人都并不理想的高考成绩,各自难以道明的感情纠葛,未知的以后——一身轻松地上了火车。等火车慢慢开动,我们家长忐忑不安地影象越来越远,我们面面相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上路了。

      我向来晕车,尤其晕火车。外面的景物开始纷纷后退时,我也开始头晕恶心,只能懒洋洋地躺在中铺上,听他们两个聊天,间或给小稚发短信。

      进入第三阶梯以后,高原反应伴着晕车一起向我袭来。头疼,晕眩,恶心,胸闷,盗汗……心脏毫无章法地跳动着。车厢里污浊的空气时刻刮挠我空荡荡的胃,让滚烫的胃液直冲喉咙。我一直躺着,只在车厢里的旅客发出惊喜的赞叹声时,我才慢吞吞地翻个身,看窗外的景色。

      从城市到郊区,再到四野无人的雪域。

      第三天清晨五点半,我们将到达格尔木。

      在高原的火车上入睡,实在太过艰难。听着同行的人熟睡时平稳的呼吸声,我惟有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盼望格里木靠站时能下车呼吸到新鲜得空气。

      四点种,我不打算再试图入睡,从铺上爬下来。初坐起,我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甚至以为反应已经过去了。但当我坐到走道里的座位上,才发现自己浑身冷汗,眼前全是班驳陆离的颜色。

      歇了很久,我才敢小心翼翼地走到洗漱间。车子在颠簸。

      还有一个小时才可到站,我用PDA看了几段小说,可视线花得厉害,只得作罢。偶尔有人起来,走过我身边时被吓了一跳,接着问我怎么了。

      我很自豪地说,高原反应。

      五点半,沛公也起来了,我们一同下车。大部分乘客还在睡觉,晶晶正睡到酣处,嘟囔着说她不起来。

      格尔木的凌晨,地面气温两度。我和沛公还穿着短袖,照了两张相就赶快上车了。

      今晚就可以到达拉萨,但还有十五个小时要撑。我开始在想,上天是不是在惩罚我,逃避北京的人与事。

      晶晶醒来以后,车厢里又热闹了。外面一直是雪地,各种以前只在动物园里见过的动物悠闲地跑来跑去。我们开始扫荡没吃完的开了包的食品。因为气压的变化,膨化零食开始胀袋,不时地炸开。晶晶埋怨:“早知道这样,当初就抽了真空再来了。”

      车厢里在供氧,但没有缓解我的症状。最痛苦的时候,晶晶兴奋地告诉我:“听说快到了!——提前了一个半小时!”

      晚上八点,我们提着行李下车。因为时差和海拔,拉萨的阳光还格外灿烂。真好,能在第一次踏上这里的土地时,就沐浴到这样醇厚温暖的阳光。

      看来我不完全是高原反应,一下车,我就立刻恢复了生机。被车送到宾馆,天刚刚黑。

      我们三个在路边一家小餐馆里吃了在拉萨的第一顿饭,要了孜然牛肉、清炒油麦菜和大盘鸡,老板端来了吓我们一跳的一大盆米饭。这里的菜都要等很久才能端上来,因为烹饪时间长。牛肉是风干的,坚韧而回味浓郁。我们用盛着菊花茶的杯子干杯,庆祝三个人都平安抵达西藏。

      饭馆里汉人只有我们三个,其他的都是僧侣、当地人或印度、尼泊尔人,皮肤闪着健康的黑红色,带夸张的金色耳环。

      我们住的,是一家很小的宾馆,但藏族风味十足。天井的透明顶棚上纵横挂满经幡,房间里的墙壁和天花板上都是精美的彩绘。

      旅行社特别嘱咐过,第一天不要洗澡,尤其不要洗头。但我和晶晶还是迫不及待地打开热水,痛快地洗掉了火车上的污秽。

      睡在宾馆陌生的床上,呼吸着成分陌生的空气,我终于安然睡去。幸运,没有那些光怪陆离的梦。

      第二天,我们去纳木错。

      三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的风光绚丽得如同明信片上的画。这里的天空是鲜艳的兰色,大团大团的云朵憨厚地缀在天上,所有的植物都绿得新鲜水润。鲜明的色差落在视网膜上,刻骨铭心。

      还离纳木错很远,就可以看到那种著名的湖蓝色,在天际勾出窄窄的一个边。进入景区,下了车,我和晶晶相互搀扶着踉跄了一下。

      这里海拔比拉萨高,呼吸明显受压制。我们浑身发软,微微一动便头晕眼花。

      有很多藏民牵着马,等待游人来租。阳光刺眼,他们依旧穿着厚重的棉袄,上面缀着陈旧但鲜艳的藏饰。每个人的脸都晒得黑红,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大声说笑。

      沛公跑去帮我们租马。我用力睁大眼睛,看纳木错清澈的湖水。那种颜色美艳得不像人间所有。

      西藏的马比内蒙的矮小一些,但因为身体不适,爬上去还是废了一番周折。藏民拉着马向湖边走,用嘹亮宽广的嗓子唱当地的歌。晶晶的马走在我前面,我不时听到她呼吸急促地哈哈大笑。我们还没有忘记,让沛公气喘吁吁地跑前跑后给我们两个照相。

      马不能走到湖边,还有一段距离就把我们放下了。我很想再走近一点,亲手摸一摸那颜色华丽的湖水——我猜想,一定是透骨的清凉。但我们都很累,走一步都会眼晕半天,只得放弃了。

      我安慰自己,那种干净得不食人间烟火的颜色,还是不用去污染了。

      天很蓝,水也很蓝,却全然不是一种颜色。湖水更接近于紫色,蓝得妖艳。天空的蓝很轻,湖水的蓝很沉。

      我们站在湖边,看了很久——只是一种错觉。其实,我们看得时间很短。面对着那样美丽凝重的颜色,会不由自主地忘掉时间。

      短短的几分钟里,我想了很多东西。我希望能在神的领土上接受惠泽,知晓所有未知的答案。

      回去的路途冗长无聊。我们三个独立成团,一辆九座的小巴载着我们三个和导游、司机。阳光晃眼,车里闷热起来。我蜷缩在座位上,昏昏沉沉地睡着,回到宾馆时刚刚醒来。

      休息过,我们吃晚饭。饭是宾馆准备的,味道和内地差别并不大,就是觉得油麦菜格外地香。晚饭后,阳光仍然很好,我们决定找一家茶馆。

      高中的班主任,一个温柔秀气的南方女子,曾经在读研时到西藏大学教书。来的路上,晶晶给她发短信,告诉她我们就快到西藏了。她正在家待产,看到短信很激动,给我们回了篇诗一样的文字。

      “请你们帮我再看一眼西藏的星空;帮我再在布达拉宫里磕一个长头;帮我转一转庙里的转经筒;帮我递给街边的孩子一张张毛毛钱……”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语文课,她没说任何跟考试有关的事情,而是给我们讲了她的成长故事。说到她在藏大教书的事情,她的眼睛里闪着幸福喜悦的光芒:“那时,我总是带着学生们到茶馆里上课,要几壶甜茶,大家一边喝茶一边学习……”

      那时,我们很向往。不是向往西藏的神秘与美丽,仅仅是向往街头的小茶馆和那种悠闲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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