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易》喵南北

2、歧途

　　“你家菜不新鲜就不要怨别人。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歪。”馄饨店的老板娘在围裙上擦干手顺便拉开抽屉，伸出食指蘸了点唾沫娴熟数起了钱。
　　“再说，这几天别人家饭菜都不发酸了，就你家特别。”老板娘数完了钱，心满意足的靠在椅背上同对面面店老板闲聊，只是内容不那么友善罢了。
　　“馄饨上偶尔还会挂几丝米线，面条里总不会蹦出个包子来吧？所以你家生意没我家好也正常。”老板娘还准备再说几句，就听对面低声骂了句脏话。
　　“你怎么话说呢？”老板娘头顶冒出的火几乎能点燃整条巷子。
　　对面老板也恼了“你有什么证据说我的菜不新鲜？”
　　“哎，我们开门光明正大做生意，还不让你说几句了？”
　　“你那哪是说几句？明摆着是落井下石。”
　　“我家生意好我还不能夸一下了，是你太小肚鸡肠好不好？”
　　“我……”面店老板气得双颊通红，半晌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眼看一场好戏以面店老板惨败收尾，白唯晨略为遗憾的叹了口气：“怎么不吵了？”
　　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迅速转移营地，一块训斥起这不务正业的书画店主来。白唯晨一人难敌两嘴，索性躲入店里拒绝迎战。
　　他摊开纸，用毛笔蘸了墨。乌黑的笔头在素白色的纸面上缓缓划过，留下四个漂亮的大字：得过且过。只是还没等他搁下笔就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古德奈特吓了一哆嗦。一副字就这么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光荣牺牲了。
　　莫致随意的拉开椅子坐下，不解道：“我面目至于狰狞成这样吗？”
　　“当然不至于,你只会带来惊吓。”白唯晨在心里暗道。不过样子还的作，他从桌上翻了个茶杯，正要移开纸时。莫致却抢先拿走了字。
　　“可惜了。”莫致道，“要不就卖给我吧。”
　　白唯晨诧异的看了莫致一眼，不知道他这次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可莫致表情凝重、语气诚恳又不疑有假。
　　白唯晨想从他手中拿过字，莫致却较劲似的一直不松手。反正这副字横竖都得报废，白唯晨也懒得再费工夫，于是便松了手任由这副命运多舛的字在莫致手中自生自灭。
　　那是你自己要给钱的，又不是我强卖强买给你的。白唯晨这么想着，便心安理得收了钱。
　　说实话白唯晨是一点也不想再与阴司这堆怪胎产生分毫瓜葛，可莫致来又是问好，又是买字。这笑脸人着实让人无法下手打。
　　莫致放下茶杯，轻嗽一声确定白唯晨把所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才说：“上次那二三十个饿死鬼是在午夜走岔了路。”
　　“哦”白唯晨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有此事。
　　莫致又说：“上次不是故意把你冻那么久的。”
　　“哦。”
　　“跟据调查，此事并非人为。与你家的神没有半点关系。”
　　白唯晨看着莫致，脸上终于忍无可忍有了愠色“我对贵司的事不关心，而且那是我奶奶的神。准确来说就是一不知名的野仙罢了。”
　　“别生气嘛。”莫致没想到白唯晨会突然发火，只得顺着他的意思安抚“是是是，孤仙野神弄不出多大事来。上次的事是我们唐突了。”
　　眼见天色暗了下来，白唯晨也不打算留人。直接下了逐客令：“无事的话就请回吧。”
　　莫致死皮赖脸的坐着不肯走，“天黑阴气渐重，谁能确保今天晚上平安无事呢？”
　　见白唯晨没反应，莫致继续道：“我司的职责便是守阴阳平衡，让鬼魅不在凡间做乱。”
　　白唯晨冷哼一声，道：“显然贵司的业务能力不过关。连触地印都结不好。”
　　莫致在心里默默问候着晏昊晟，但嘴上却是把他往天上吹：“小晏为人直爽，虽然行事有些冲动，但守家护园的技术绝对是一流的。”
　　白唯晨打断了他：“我觉得我自己好歹有几招花拳绣腿。就不劳贵司费心了。”
　　莫致见游说无果，便只得放弃。路过面店还不忘打包两份炒面。
　　距书生巷两条街外，一间不起眼且荒废多年的土地庙门忽然无风自动。锁从门上滑落，眼见就要跌落在地，却又稳稳挂在门上。
　　土地公公刚松了一口气，就见莫致带着一副字和两份面走来。
　　“还没说妥？”土地公公不禁为晏昊晟何去何从而担忧。
　　“脱鞋啊，你可一定要收留我。”大老远就听见晏昊晟的嚎叫。
　　“你要不去转两圈？修个冰箱？”脱鞋公被晏昊晟嚎的头疼。破罐子破摔的推开庙门。一间放神龛，一间供人休息，确实没有第三间屋子。
　　“不公平，不公平。你们有吃有住就我无依无靠还得修冰箱谋生。”晏昊晟不依不饶，嚎得越发带劲了。
　　莫致和脱鞋公拿他没办法，只得让他自己在门口放飞自我。
　　莫致拧了块抹布把桌子擦了。随手便把两份面放在桌上。
　　一道黑影从桌上拎起两份面，又无声无息地从门口出去。还未干透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只黑漆漆的小孩掌印。风一吹，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晏昊晟在门口嚎累了，便靠在门上打起盹来。一阵风呼的刮过，把晏昊晟的瞌睡虫全都吹跑了。
　　他在桌边坐下。正准备继续做自己的千秋大梦时却被脱鞋公打断了。
　　“你把面都吃了？”脱鞋公一脸凝重的望着他。
　　“面？”晏昊晟一头雾水，“脱鞋你该不会是饿傻了吧？”
　　脱鞋公满脸都是“你别说我都懂”，同时把扫把塞给晏昊晟：“晚上吃太多不易消化，快去消消食。”
　　莫致用力的拍了拍晏昊晟的肩膀，眼中对晏昊晟的期望几乎快要流淌出眼眶。
　　晏昊晟：？？？？？？
　　在忙了近三个小时后，晏昊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吃到面，甚至连面的影子都没能一睹为快。
　　又冷又饿的晏昊晟气的从地上蹦起来，又果断的躺了下去。
　　住的地方是脱鞋公的，莫致又是阴司领导人物。他这小胳膊可拧不动大腿。
　　不可造次。

　　“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天才蒙蒙亮，一辆老年代步车颤巍巍的从狭小的门洞中露出小半个车屁股来。
　　只可惜眼睛不可能在后面，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的车屁股激动的冲向了年久失修的土地庙木门。
　　木门年事己高，实在受不了此等折腾，索性永久罢工。
　　“嗡”的一巨响，似乎大地都跟着震了三震。
　　脱鞋公一个鲤鱼打滚从桌上跳了下去。正要去察看情况，却被脚下的障碍物奔了一跤。他只得伸臂一挥，三张驱邪符朝大门方向袭去。
　　只是符纸并没有燃烧起来，而是轻飘飘的落在了一堆尘土中。
　　晏昊晟睡的正香，冷不防身上一重，正好和脱鞋公面对面大眼瞪大眼。
　　莫致刚一睡醒看到的景象便是在尘土飞扬的背景中两人情深意切凝望彼此。如果把这鸡飞狗跳的场景换一下，没准一出恋爱剧就己经上演了。
　　“我不是己经按了倒车请注意吗？”老年代步车车主老大爷嘟嘟囔囔的指着木门：“你怎么就不注意呢？”
　　见撞倒木门的不是什么牛鬼蛇神 ，脱鞋公己经悄无声息的藏到阴影处。
　　莫致哭笑不得的对大爷说：“大爷，它是一扇门。你让它怎么注意呀？”
　　大爷眯起眼睛瞅了好一阵子才大致看清了木门轮廓。他叹了一口气：“人老了，不中用了。”
　　大爷从车里慢悠悠摸出老花镜戴上，瞧见莫致却又是一惊。
　　“大爷，早。”莫致也没想到在这儿能碰见有个超人梦孙子的大爷。“您孙子康复了没？”
　　“哪儿能呢？那得养着。”大爷道。
　　“那老大，我去找个修门的。”晏昊晟见自己说不上话也帮不上忙，随便扯了个借口就要开溜。
　　“哪能我撞门让别人修？”大爷把老花镜往上扶了扶，眼镜却又自己往下滑了半截。大爷没理会，中气十足道：“我大儿子就是修门的。”
　　“那正好。给我们省了不少麻烦。”莫致笑道。
　　晏昊晟见一时半会也走不开，只得跟莫致一起留下收拾残局。
　　“小太阳，你有没有感觉到大爷身上有股阴气？”莫致突然问道。
　　晏昊晟皱眉想了想道：“没太注意。对了，别喊我外号。”
　　莫致选择性耳聋忽畔了他后半句话，说：“在公园我听见他说孙子扮超人住院，我以为是小孩贪玩。可现在一看，压根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晏昊晟说：“上次不是还跑了一个吗？会不会是他？”
　　莫致摇头道：“那鬼看样子胆小谨慎，一般不会单独行动。”
　　脱鞋公从墙角阴影中冒出了个头：“我去书生巷瞅瞅。”
　　莫致点头默许，晏昊晟想起什么似的惊震道：“该不会是……”
　　莫致面色凝重道：“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世上神灵众多，可若是用邪神阴灵残害众生，就令当别论了。”
　　晏昊晟道：“那你还让他加入阴司。”
　　莫致打了个响指，一道白光从他指间闪过，院内瞬间变得干干净净。
　　“万一他不是呢？”莫致反问道“那岂不是错失一名同盟吗？”
　　晏昊晟张着嘴哑口无言，似乎被莫致这个大胆的决定吓得不轻。风一吹，晏昊晟顺便张嘴吐出一道火焰，差点烧着莫致后脑勺。
　　莫致决定离这个危险分子远一些较好，于是便转头向城隍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