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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歧途 ...

  •   初春的清晨还是有些冷,莫致拉紧拉链往城隍庙走去。路过热热闹闹的早餐点,经过门可罗雀的面店、又瞅了一眼白唯晨的书画店,最后买了把香磨磨蹭蹭的跨入庙门。
      说实话,莫致其实并不想来城隍庙。但和在白唯晨那儿软磨硬泡,在晏昊晟那儿被烧着头发比起来,拜访城隍似乎是最省力最安全的。
      莫致点燃三柱香,在神像前躬了躬身:“在下阴司司长莫致,有事求见城隍大人。”
      香在香炉中缓缓燃起。整个大殿烟雾缭绕,莫致就在这暂时还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和神像大眼瞪小眼。只不过莫致抬头望了半天,大殿中的神像还是一动不动。
      莫致又点燃三支香,大殿里却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莫致忍不住轻声唤道:“城隍大人?”
      空荡荡的大殿中莫致自己一人的声音格外突兀。莫致转头望向殿外,上午的阳光己经有些刺眼,远处街道上人声鼎沸。莫致觉得没必要再等下去,一来城隍可能没在,二来一会儿大殿人多了更不方便见城隍。打定主意后,莫致抬脚便往外走。
      不过在走出大殿时却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穷鬼。”莫致微微一愣神,差点被门槛绊倒。

      白唯晨刚在黄纸上画下最后一笔,抬眼就看见墙边阴影处显出了个人型。白唯晨并不惊讶,反而淡定的拉开椅子,礼貌的道了声:“请。”
      脱鞋公快速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物件:黄纸、毛笔和朱砂。这三样东西摆明了这人正在画符。
      旁人画符前都是先设坛行祭礼或造坛。就算不设“总坛式”或造坛的,也要用三盘果子,茶、酒各三盏供于正堂屋的神龛上,或供于临时设在屋外某个方位。
      可白唯晨即不设坛,也不供神。画符跟幼儿园小朋友做游戏似的,脱鞋公忍不住去猜测这人难不成有什么歪门邪道,才会如此儿戏的画符。
      脱鞋公开门见山的问道:“这画出来的符有用吗?”
      白唯晨喝了口茶,答非所问:“你们那个叫莫致没皮没脸,修冰箱那个像是有小儿多动症。我还以为跟你能和得来呢。”
      想起莫致和晏昊晟,脱鞋公倒是挺赞同白唯晨的看法。只是在有些事情没确定前,他也不敢放心的和白唯晨交底。
      店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气氛格外尴尬。两人都闭口不言。白唯晨笑了笑,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把桌上画好的符拿给脱鞋公,脱鞋公满心疑惑的接过符,只是还没等细看便彻底愣住。
      那是一张消灾开运符,总符咒上写的神祗正是土地。
      脱鞋公此时拿着符反倒像拿着烫手山芋一般手足无措,白唯晨从椅子上站起来边收拾边道:“王老板进来生意一直不太好,我就借土地神给他画道符。既然土地神本尊来了,就劳烦您穿墙送过去吧。我也少跑一趟。”
      脱鞋公拿着符往面店走去。因为是土地神的原因,他可以穿墙,所以便可以少走不少路。
      面店近来没什么生意,老板趴在桌上脑袋一点一点像鸡啄米似的打着磕睡。
      脱鞋公把符贴在面店门上便穿墙离开。符纸却在他穿墙那一瞬间像脱水似失了颜色,化成灰烬散落在地。初春的寒风一吹,灰烬随风飘去。面店什么都没能留下。
      白唯晨给脱鞋公倒了杯茶,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土地神今日来有何贵干?”
      脱鞋公道:“没什么,想给你讲个故事。顺便问你个事。”
      白唯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洗耳恭听,脱鞋公便学着说书人有模有样道:“话说从前……”
      话说从前,在白唯晨爷爷的爷爷那会,渊渟城中有一无赖。偷东家的鸡摸西家的狗,吃南家的饭喝北家的水。调戏赵家姑娘祸害李家小姐,赌光了所有家产不说还赊下几百两银子。这位无恶不作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似的人物,自然是无人愿意把女儿许配给他。但老大不小无家无室可不行,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所以在十五这天,无赖来到土地庙祈祷。无巧不成书,城中一位员外也来土地祈福。眼尖的员外发现土地神悄悄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压在屁股下面。员外大吃一惊,吃惊之余认为此子必将大有作为,要不然神灵怎么会无端显灵。
      员外不顾家人的反对,女儿的抗拒。把女儿嫁给了无赖,婚后无赖仍然我行我素。员外安慰自己只是时机未到,对无赖的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料无赖愈发得寸近尺,终于有一天员外家被无赖拖跨了。
      穷困潦倒的员外指着土地神像破口大骂:“你是个什么鸟神?你害得我血本无归。你平白无故显什么灵?”
      土地格外无奈:“我脱鞋是为了防止他把我的鞋偷跑啊。”
      怀恨在心的员外把土地的事情大肆宣扬,对于这种事大伙都是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慢慢的土地庙没了香火,土地神不得不自己谋生。
      这土地神原本是一介书生,但生不逢时生在乱世。但知识就是力量,他靠给大户人家教书养活自己和母亲,日子倒还过得去。
      书生有一天在镇子上看到有卖鱼的。书生的母亲前些日子熬了许久给他纳了双新鞋。书生想买条鱼给母亲补补身子。但一个没留神,便被飞驰的马车撞出去老远,落地时人己经没了。
      阎王问他:“你怎么死的?”
      书生不解道:“我买的鱼怎么不见了?”
      最终书生阴差阳错成为了土地神,又因为脱鞋这一举动被断了香火。
      再后来,土地庙也荒废了。
      白唯晨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土地的确有些惨。不过你不只是讲故事这么简单,而且这故事里的土地也挺眼熟啊。”
      脱鞋公讲故事讲的口干舌燥,咕咚咕咚咽下了大半杯茶才喘过气来。
      他舒了一口气道:“我就是想提醒你,不要什么神都拜。因为你不知道他以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万一跟我一样,一个动作误导其他人或者误解了什么,那麻烦可就大了。人嘛,总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白唯晨摇了摇头,无奈道:“我真的没有,那是我奶奶敬的。既然你们不信,不如眼见为实。跟我来吧。”
      脱鞋公跟白唯晨穿过前厅,站在院子里。
      白唯晨道:“我奶奶一直说这宅子是一位神仙送的。但是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记得这件事情。老人固执得很,没人拗得过她。那牌位奶奶敬了几十年。”
      白唯晨抬手推开一扇门,门内陈旧气味铺面而来。脱鞋仔细嗅了半天,也只闻到了香蜡味。
      屋内摆着张木桌,桌上立着牌位。桌面上除了牌位还摆着两盘水果,一个香炉。
      不过水果蔫巴巴的,香炉中也只剩半截没烧完的香。的确很久没人打理。
      脱鞋公看了一眼牌位,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工工整整写着八个大字: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脱鞋公:……
      莫致从城隍庙出来后,决定让脱鞋公再去拜访一下城隍。以免因为没有告知城隍再生事端。
      可是脱鞋公又在白唯晨那,去白唯晨那儿又不好空手过去,毕竟人家昨天才下了逐客令。
      莫致使了个搬运术,把昨天带回土地庙的那幅字拿了出来。他打了个响指,洁白的纸面儿已经变换成另一副景象。
      莫致满意的带着这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字朝书生巷走去。
      晏昊晟则在缺了大门的土地庙中左等看不见莫致,右等望不着脱鞋公,无聊的捧着脸瞅着门洞。
      这一无聊还真无聊出事儿来了。晏昊晟冷不防想起昨天莫致从书生巷带回来了两份面。
      “虽然面一口都没吃到,但是莫致和脱鞋公都认为是我吃的。”
      “所以这不是我的问题,而是面的问题。”
      晏昊晟这么一想,困惑了他大半夜的问题似乎也解释得通。
      大爷开着代步车慢悠悠的回来了。晏昊晟迎上去问:“大爷您儿子找到了没有啊?他现在有空吗?”
      大爷摸了摸后脑勺道:“还真不凑巧。不凑巧的很,他前两天修门手被弄伤了,估计得养个几天。”
      晏昊晟性子直,对说话这门艺术更是没有研究:“他是不是不会修门或者技术不到家,所以才弄伤了自己啊?”
      当着父亲的面说儿子不好,大爷肯定不乐意听。
      大爷冷着脸说:“肯定不是呢!只不过是不小心。你别不信,过两天等他好了我就让他来修门,那技术绝对顶呱呱的。”
      晏昊晟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似乎说错话了。看着大爷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再呆在空无一人庙里了。
      他抓了把头发,决定去书生巷尝一尝昨天没有吃到的那份面。
      只是走的时候不大放心,觉得自己还是画了一道镇宅符比较好。
      不过心有余却力不足。晏昊晟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镇宅符怎么画。索性在地上随便画了几笔,袖子一甩,风风火火的朝书生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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