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易》喵南北

1、歧途

　　“妈妈，我要吃冰激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死死拉着母亲的袖子站在甜品店外，大有你不给我买我就打两个滚的架势。
　　此时刚刚立春，凛冽的风让人觉得与冬天一般无二。若不是日历上立春两字，恐怕不少人都不会意识到春天来了。
　　年轻的母亲被缠的头疼，她皱起眉头对孩子恐吓道“再闹就把你扔到书生巷去！”闻言，孩子不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闹的更厉害：“你竟然要把我扔到鬼巷去，我是不是你亲生啊？”母亲冷哼一声，道“你是我充话费送的。”
　　在母子俩正较的起劲时，一辆自行车冲两人按了下铃，飞速驶入母子俩刚路过的巷口。巷口的路标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个字：书生巷。
　　母子俩：……
　　书生巷本是一条不普通的巷子。但因为各路人马混杂，反到成了最不普通的巷子。算命的起名的占据前半条巷，后半条巷则是字画店的天下。除了巷尾的一家婚介所。书生巷又是条丁字巷，向左走穿过一条街便是市中心；向右走穿过一条街则是老城区。书生巷又充当着这个城市的界线。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从巷尾开始先是一家饭菜发酸，起初谁也没有在意。以为只是食材不新鲜，可一连几家就不正常了。一到饭点馊味从巷尾传到巷口，熏的一整条巷子谁都没有食欲。大家一致认定是冰箱出问题了。可外人不那么想，一群人添油加醋越描越黑。
　　“欺骗我们这么多年，书生巷竟是鬼巷？！”
　　“穷到娶不起媳妇，男子娶鬼妻街坊遭殃！”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书生巷便成了鬼巷。
　　“阿姨，您看我眼熟不？”冰箱维修员指着自己问正站在门口迎接他的大妈，大妈眼神不好，瞅了半天只觉得小伙子挺年轻。
　　“今天我往这来了十多次，这说明什么？”冰箱维修员问大妈。
　　“你们冰箱质量不好。”
　　“不，是这巷子有问题！”冰箱维修员压低了声音。
　　“哎，那你说有啥问题？”字画店的老板没什么生意，凑过来问了一句。
　　“要我说，指不定是巷口那大槐树成精了。要么就是谁家里敬神犯了禁忌。再不然就是这儿闹鬼！”
　　“哦，年轻人说的有道理！”大妈听的愣住了神。＂所以赶紧找个懂行的来看看”冰箱维修员趁热打铁道。字画店老板闻言则冲一家店喊道：“算命的出来抓鬼！”
　　“算命的怎么会抓鬼？坐着说话不腰疼”
　　“我怎么坐着了，我明明站着呀！”字画店老板被训得莫名其妙。
　　“哎呀，小白你奶奶那个神”大妈总算回过神了，想起什么似的冲一家小店道。
　　“怎么了？”有人问道，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
　　“你是不是不会敬啊？”大妈关心道。
　　“我就没敬。”那人答道。
　　大妈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多久了？”
　　“我奶奶去我爸妈那。”那人道。
　　“四年多了。”大妈喃喃道“这孩子真任性。”
　　“这神脾气真好。”冰箱维修员自言自语道：“老大脾气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好？”
　　“你们老大谁啊？脾气怎么不好？”插不上话的字画店老板搂着冰箱维修员称兄道弟：“给哥讲讲呗。”
　　冰箱维修员推开字画店老板，骑上自行车火速离开了。

　　“我不上香，我不敬神。”店主被街坊大妈训了将近半下午，头疼不己。
　　最终还是受不了，向三寸不烂之舌妥协。
　　“行行行，敬神要隆重，我先买点香蜡去。”
　　“一定要记住啊！”大妈终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
　　书生巷旁有个小广场，晚饭过后会有老年人娱乐。让这条巷子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不那么恐怖。
　　“叔，这是书生巷么？”有道声音打断了正拉二胡的大爷。
　　“是啊，可不敢去。沾一身晦气就不好了。” 大爷见来者年轻，又生的俊俏，不免多嘴了一句。
　　“嗯。”来者郑重的点了点头，指着巷口的大树道“从这树就看的出来。这树吸收天地灵气，再过个二三十年，说不定就成精怪了。”
　　“小伙你懂行？”大爷半喜半忧。喜的是碰见行家，好好聊两句认识一下，说不定以后用的上。忧的是这人万一是个草包，岂不是得不偿失？
　　来者摇摇头，随意道：“不懂，我瞎编的。”说完，有意无意的往里瞟了一眼。
　　“不懂不要装面条啊！”大爷气愤不己“我给你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要以为年轻就了不起。我孙子前两天看多了超人。不听劝告，趁没人时自己在家披了个床单从二楼跳下来。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我也是忙里偷闲出来拉会二胡，就碰上你了！你沾上一身晦气，哭都没眼泪！”
　　来者笑着点头称是。大爷说得口干舌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该到医院换老伴回来。见来者也无意再去，这才收起二胡，转身回家。
　　来者目送着大爷的身影远去。忽然一转身，快步走入巷内。
　　此时天色已晚，书生巷又没有路灯。联想关于巷子的传说不免让人毛骨悚然。来者却不慌不忙的走着，丝亳不见惊慌。

　　“莫笑死老大，被老爷爷训话感觉如何？”一辆自行车停在了他身后，车上正时之前的冰箱维修员。自行车摇摇晃晃，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你说个话要费这么大力吗？”莫致诧异道。
　　“不，我在结印。” 冰箱维修员道。
　　“啊？”莫致还没想到有哪个手印如此费力。
　　“触地印，我晏昊晟……”冰箱维修员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可你的手并没有触地啊。”墙边的阴影处渐渐冒出了人形，声音正是从那传出来的。
　　“啊，是个懂行鬼！”连晏昊晟一紧张激动，便忘了同盟军自行车兄弟。自行车连晏昊晟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
　　身坚志残的晏昊晟举起打火机朝墙角掷了过去，却被人形黑影闪过。火光划过的一瞬间照亮了黑影的脸。
　　晏昊晟＂啊＂了一声道：＂土地公公。＂
　　“小白，好好敬神。”大妈不放心地嘱咐了十几遍，恨不得摇身一变替白唯晨去敬神。
　　白唯晨躲在门后，听见脚步声远去后连忙轻声推开门。门半闭着人己经走出了十几步远。

　　白唯晨不放心的回头望了一眼，再回过头就撞上了人。还没等他道歉，对方反手一张驱邪符便粘在他额头上。
　　白唯晨扯下驱邪符，没好气道：“我不知道我与鬼有何相似之处。这符要用也应该给角落里那位用。”

　　土地公公闻言朝白唯晨看了看。没由来一阵风刮过，晏昊晟一连打了几个喷嚏，竟有些许火光从嘴边冒出。
　　白唯晨：“……”
　　晏昊晟直接破罐子破摔，抬手便是响指一个。有火焰从他指尖冒出，照亮了周围。
　　“一，二，三，四。”白唯晨突然开口数道。晏昊晟打了个寒噤，指尖的火焰也跟着暗了几分。
　　一只鞋从墙角飞了出来，晏昊晟指尖所剩无几的火焰几乎被吓灭。墙角的阴影移来移去，晏昊晟定了定神，吼道：“快滚。”
　　一个易拉罐从垃圾桶飞出，不偏不倚打中了晏昊晟。
　　白唯晨把手里那张驱邪符粘在了垃圾箱上，垃圾箱旁立刻出现了大片黑雾。
　　“跑了。”白唯晨道。
　　墙角的土地公公单脚蹦到晏昊晟面前捡起鞋，正坐在马路边上穿鞋。晏昊晟怕他看不到，举着手坐到了他旁边。
　　自行车同盟军彻被遗忘，一片叶子落在了自行车旁。晏昊晟正纳闷这个季节树为什么会掉叶子，只见三人像饿死鬼投胎似同时扑向自行车。包括鞋还没穿好的土地公公。
　　自行车自己左揺右晃杀出了一条血路，却因为不熟悉地形前功尽弃撞上墙。顽强不屈的自行车终于倒地不起。土地公公扒下那只没穿好的鞋，直接掷了过去。白唯晨夹着驱邪符站在车旁，符纸无火自燃，一个人形黑影渐渐显露。
　　白唯晨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驱邪符撒在空中，符纸在空中同样无火自然。一大片黑影显出模糊的人形，目测数量至少有二三十个。
　　晏昊晟在那数个数数的正起劲，一转头却瞥见白唯晨向反方向走，忙叫住他道：“你干什么去？”
　　白唯晨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把自己下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他双手抄在兜里漫不经心答道：“跑啊。各位要打群架，我可不奉陪。”
　　莫致刚在嘴边竖起两根指头，还没来得及念咒。闻言，又把手指放了下去。
　　土地公公指着白唯晨冲一群黑影朗声道：“这里有个人要跟你们打群架！”
　　一大片黑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白唯晨靠拢。白唯晨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这是怎样的一群人，但同时一手结印，一边咬破中指在空中画了道符。
　　顽强的自行车见缝插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墙壁，拦也拦不住。墙壁被自行车撞出了个坑。自行车筐同样有点变形。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自行车再次被遗忘，孤零零的倒在墙边。
　　莫致走到墙边，扶起自行车。又使了个障眼法，让墙壁看起来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他这才念了句咒语。一道绳索把二三十个黑影捆得结结实实。土地公公拎着二三十个黑影，问莫致道“小四，这次怎么处理？”
　　莫致挥挥手示意他自己处理，又打发晏昊晟去协助土地公公。见人走的差不多。莫致这才对白唯晨道：“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白唯晨毫无兴致的点点头。正准备离开却看到莫致一脸神秘的指着天空。
　　白唯晨抬头望向天空，只见黑雾散去，没有路灯的小巷里黑漆漆的，而浩瀚的星空则在黑暗中一览无余。莫致对白唯晨笑道：“这星河万顷，就当做见面礼吧。”
　　白唯晨只是诧异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收下这见面礼后便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脚怎么也抬不起来，白唯晨想了想，觉得八成是脚底粘上了口香糖，索性想把鞋脱了，但鞋子好像黏在脚上了，怎么也脱不掉。
　　莫致笑着道“自我介绍还没听完，收了见面礼就这么着急走？”
　　白唯晨冷淡道“没兴趣。”
　　莫致像是没听到，自顾自道：“我叫莫致，你可以叫我莫小四。”
　　“ 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晏昊晟的声音远远传过来，他彻底遗忘自行车，连蹦带跳到白唯晨面前：“欢迎加入阴司，土地公公有惊喜给你。”
　　莫致道：“时间还早，你慢慢想不着急。”
　　白唯晨溜出来时走的急，就只挂了件薄外套，此刻冷风一吹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样下去，怕是还没等到天亮，他自己便会先被冻个半死。白唯晨咬了咬牙，觉得自己的小命更重要一点。便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加入。”
　　白唯晨在脚能抬起来后便立刻头也不回的往家走，晏昊晟的大喊道：“你还没领土地公公的惊喜呢！”而响亮的闩门声代白唯晨回答了他。
　　晏昊晟摸着下巴道：“我觉得他一定不是自愿加入。”
　　莫致若无其事道：“人家就是太冷了，回屋取暖去了。人家思想觉悟比你高，自愿加入造福社会。”
　　晏昊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