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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借钱 ...

  •   没了机器的聒噪声,厂子里一下子无比的清净,张童生从椅子上站起往外走,想出去溜达一圈散散心,才迈出门槛,想到一人,三步并作两步朝对面的一间厂子走去。

      门外头一名约莫七八岁的孩童瞧见张童生过来,大眼睛一转溜,咧嘴笑问:“吼厂子,你咱来咧?”

      “滚蛋,”张童生摸了摸孩童的头,高声道:“你爹呢?”

      孩童躲开张童生的手,指了指屋子,扯开嗓门:“里头。”

      “我没聋,小兔崽子”张童生笑了笑,往屋里走去。

      孩童咯咯自笑,笑得手舞足蹈,望着张童生的背影,冲口大叫:“哼,怎么的,我娘说我打小嗓门就高,这是因为奶水好,懂不?”

      张童生一走进屋里,立马奶香扑鼻,冲主人大笑,“厚厚的香味闻着就甜。”

      屋子的主人姓郭,名明,是这家蛋糕坊的老板,与张童生是多年的老邻居了,当即打趣道:“吼厂长来了,坐,坐。”

      “上梁不正下梁歪,”张童生用脚勾过来一张椅子,在茶桌跟前一腚子坐下,见郭明已替他斟满茶,拿起茶盅一口倒进肚子,拍了拍红木茶桌,冲坐在太师椅上的郭明笑道:“啥时候整的?瞧这情调,这排场立马就不一样,猴子变大圣呀。”

      “二手货倒腾来的,正练手着,装个逼得瑟得瑟。”郭明一边说一边给张童生跟前的茶盅里倒茶。

      张童生道:“挺好,本来就是,牛逼的人都是从装逼开始的,至少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二人就这样逗趣的说着话,喝了一肚皮茶水,张童生心情好了许多,从蛋糕坊回厂里后唤来张童好和杨洼对二人道:“下午开始咱这里别弄了,你两个收拾收拾休息两天再说。”

      张童好一听休息两天,顿时乐开了花,想笑却被哥哥双眼给瞪了回去,只好把笑声憋在嗓门口,然后再慢慢的沉咽回去,放在心里头美,却又美的有点心虚,察觉这档口下自己这个做弟弟开心的有点不着边,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我说哥,你看要不要给先前来咱家的那个什么什么领导送点东西过去,得孝敬!”

      孝敬二字咬得很重。

      “送钱吗?还是送礼?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张童生鼻孔哼了一声,“没看今天来了多少人,什么阵势,这钱送的出去吗?”

      “不是,不是,咱哪能都送,”张童好以为兄长还没明白他的中心思想,昂或是没自己聪明脑子转不过来,连忙解释道:“就给那个啥啥领导独自一人送一份就行了。”

      “啥啥,啥啥,那头头叫陈进。”

      “对,就是那姓陈的。”

      “滚一边去。”

      “好心当成驴肝肺,”张童好鼻孔朝天哼了一声,“既然不听山人妙计,那本参谋就爱莫能助啦。”说着话人就又要准备出去。

      张童生问道:“又要去哪?”

      “不知道。”张童好甩着头,脚下不停。

      张童声看着弟弟,又笑又气,后面喊道:“趁这几两天天闲,多寻寻音子。”

      “还用你教。”张童好越走越远。

      到了旁晚,躺在椅子上打盹的张童生被婆姨叫醒,“难得有你闲着,表现好些,去把娃接过来。”

      张童生正犯着懒,哼了一声,“平时不都他自己回来的,要不你去接。”侧过身子继续睡觉。

      沈秋没准备放过他,使劲晃了晃椅子,又摸了摸他的头:“喂,起来,快点,你想想,你都多久没去接过你儿子放学了,咋的,父亲就当的这么轻松?”

      也不知道说话时堵了气还是手上力气使得劲有点大,沈秋才说完话,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发闷,甚是难受,竟然咳嗽起来。咳嗽过后,略微有点气虚,也不跟自家老汉说,微微一笑又道:“今天给你一个表现机会,快去。”

      这话让张童生听着还真的有点虚,掐指一算,都掐不出来个时间,反正记得很久很久没去接儿子放学了,愧疚心起,这才从藤椅上起来,转过脸看到咳的满脸涨红的媳妇,似乎察觉到什么,责备道:“知道自己身子骨脆,就消停些,别跟老子来劲,能用嘴巴说话就别给我动手动脚。”说罢,麻溜转身就要往外走。

      后面沈秋喊道:“你就这样光着膀子去接儿子吗,先去洗把脸,把头发也给梳理整齐,给儿子老师和同学也留个好点形象。”

      “形象值几个钱,老子心正着。”张童生一脸不屑,说归说,肢体上还是依着老婆去了洗漱间,待出来后沈秋递了一件短袖给他。

      张童生两手一撑,把衣服穿在身上,走到门口感觉有点不对劲,停住脚步问婆姨:“我儿子是哪个班级来着?”

      “大二班,”沈秋不满道:“都是啥人,连自己儿子读哪个班级都记不住。”

      “在楼上还是楼下?”

      “楼上。”沈秋被弄得哭笑不得,冲男人高喊:“你只管在大门口等着,他自己会出来。”

      “这哪行,”张童生自语道:“老子好不容易去接回儿子,要做就得做的漂亮一些。”

      走到幼儿园门前,张童生计着时,这一趟走了整整十二分钟,园子的大门还没打开,外面站满了接娃的家长,张童生也不往里挤,独自搁在后面眼睛盯着大门。脑子里想象着平日里很多个放学日子儿子独自摇摆的小身子走这么长一段路,不禁泛起一些酸楚,看到离自己不远处有个老汉在地上摆了许多玩具,犹豫了几秒,朝老汉走了过去,最后花了十五块钱买了一把玩具枪揣放在兜里。

      没多会,孩子门在老师的带领下走出大门,接回儿子后,张童生悄悄从兜里掏出玩具手枪,在儿子面前晃了晃,“瞧,儿子,怎么样,老爸疼不疼你?”

      儿子欢喜接过玩具,在张童生脸上亲了一下,又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声:“好爸爸。”

      从这后,张童生又主动去幼儿园接了几回儿子,他很久没这么清闲过了,只是这种清闲令他愈发烦躁。

      不过张童生并非一味的消极对待,他有自己的打算,他在等,试着等这阵风过去,这样就无需找人借钱置办新设备,类似情况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最后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再说,对张童生而言,不管新设备还是老设备,只要到他手里倒腾一番都是好设备,所以他不是很情愿把设备给换掉,不过最主要原因还是没钱。

      可这回上头真是动真格了,好几天过去了,事实并非如他所想那般逐渐淡化,形势丝毫不见松动,熬出了好几个白头发的张童生真坐不住了,只好亲自去环保局找陈进作进一步了解,心里头琢磨着有没有别的突破口。

      路程来回一小时,说话总共三句半,人家实在太忙了,得到的回复跟当初的说辞一模一样,重新整顿是唯一的出路。

      眼下,厂里的库存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再不生产就要断源,一旦断了源,那一家人就等着喝西北风好了,这年头傻子都知道丢客户容易,维护客户关系难,张童生心里明镜似的,若是再供不上货,很快客户就会另作选择,甚至彻底抛弃自己。

      生意场上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般脆弱,直接。

      很真实。

      张童生手上本来就没几个客户,所以他万万不敢冒这个险,既然拖不起了,结果唯有就是听从陈进的话,老老实实的更换设备,重新整顿。

      没有第二条路可选择,事情相对就明朗了,想办法借钱。

      借钱...张童生不停的思索着这两个字,可这两个字放在脑瓜子中想想倒还罢了,真要付诸行动张童生心里就发虚不已,如果说这辈子对这个爷们还一件事情最令人为难,那就是开口向人借钱了,一提借钱,他的舌头似乎立马短了半截子。

      张童生尽管很清楚眼下状况,却始终张不了嘴,这两字堵塞着他的喉咙痛苦难当,导致他这几天什么话都不想说,更不敢冲别人吼了。直到今日当儿子催他要交下个月的托园费时,他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偷偷的躲起来抽了自己一巴掌,恨恨道:“妈的,脸又能值几个钱。”接着又抽了自己另一面脸,“天生贱命却要装作清高。”

      无奈之余,张童生用现实把自己的自尊蹂躏的支离破碎,直到此时似乎才下定了决心,于是开始筛选可能借钱给自己的目标对象。

      他拿起电话,似乎害怕自己会反悔似的用最快的速度按了一串号码,第一个打电话拨的人名叫是崔旺,这人与他关系还行,主要还是因为前段时间听人说起过他最近手上比较宽裕。

      电话通上了,对方很委婉的拒绝了他,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有点令人不可思议,张童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就是觉得双腿微微在发抖,脸有点滚烫。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回想自己刚才拿着电话好像只是开头问了一句崔旺最近有闲钱没,接下来电话里就变成崔旺一个人在说,而他只会对着话筒“嗯、嗯......”

      “借钱都借的这么窝囊,”张童生没生崔旺的气,但是很生自己的气。不停的默叨着:“窝囊废,窝囊废。”

      再次践踏自己后,张童生准备知耻而后勇,不给自己往回想的余地,他确实很害怕提起来的这口气泄掉,于是深吸一口气去找第二个借钱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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