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横祸》阿麦哥

3、贷款

　　这回目标人物名叫黄玉成，是张童生的老乡，二人都来至同一个镇上，不过此人出来行商早，至少要比张童生早个五年头过来，在县城里开一家灯具店，听说生意不错，光商店的货物价值都不下一百万，而且早先年就在县城买了商品房，在村里也算叫上名号的一个人。

　　虽然平时张童生与他交往不算甚密，好歹平均一、二个月里还能聚个餐什么的，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点是这人曾经找张童生借过一回钱，不多，才五千，大概用了一个来月，正因为此，张童生才觉得找他开口把握性高一点。

　　黄玉成的店虽然开在城区内，但是住的地方离他现在位置不算远，隔着两条街就到。张童生花了半个来小时步行走过去，跟之前拨打电话一样，丝毫不犹豫，噔噔噔一口气走到人家门口。开门的是黄玉成婆姨，一个丰满又白皙的女人，黄玉成正巧下楼仍垃圾去了，张童生是头一回串门，寒暄两句直接开口道：“想找嫂子借点钱。”

　　话风转得有点快，不按理出牌，黄玉成老婆一怔，立马反应过来，小嘴一撅：“哎呦，我哪有钱，这不前两天还从别人哪里挪了一些钱，要不连发货钱都没有。”

　　张童生也听不出来是真话还是假话，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笑了笑准备离开，还未走到门口撞见黄玉成回来，含笑问张童生那阵风把他吹过来。

　　张童生尴尬笑笑，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停下脚步，一脸窘迫道：“最近出了点状况，想来找你夫妻俩借点钱过度一下。”

　　说完这话，张童生还想着或许男人会大气一些，岂料黄玉成脸色一沉，直接摆手道：“你怎么会想到找我借钱呢？我现在可是比你都穷。”

　　说到最后一个“穷”字时，黄玉成整张脸都是往下挂的，给人一种穷的揭不开锅的感觉。

　　穷不穷先撂到一边，这话回绝的很直接，语气听在张童生耳里也倍感生硬，连多少金额都不曾问一句就直接哭穷，那瞬间，张童生看到得是两张完全陌生得脸，话已至此，就算他再不会看脸色也不可能傻到那份上，本来问完老婆问老公，一句话重复两次已经够忐忑难堪，岂料两夫妻一个口吻，回绝得皆是这般直接。顿时耳根一红，想拿话挤兑，提提当年五千块钱的江湖救急，想了想又忍了下来，总归借钱是要矮人一等，郁闷不已的憋着气离去，连黄玉成夫妇最后几句话都没听清楚。

　　从黄玉成家中离开，张童生越发胆怯，走在回家的路上竟然想不起第三个该去找的人的是谁，干脆径直回了家，谁也不理倒头闷睡。

　　第二天醒来，脑袋瓜子似乎通顺了一些，总算想到按照计划接下来该去找谁借钱，可是浮现过黄玉成那张板着的脸，一团窝囊之火冒起，又什么心情都没了。

　　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自己离门口仿佛隔着十万八千里，更像是只要离开这个屋子，外面的太阳就会立马撕开他的胸膛，把最后隐藏的那一丢丢尊严也给挖干净了。张童生冒着虚汗，他越来越害怕，因为心底又一道声音让他意识到自己双脚已经踏不出门了。

　　接连抽了六、七根烟，张童生把手中尚未抽完的香烟扔在地上，使劲踩了一脚，像是想清楚了一般狠狠自语道：“借钱借钱，老子借个锤子钱，不玩了，老子给人打工去。”

　　此话从嘴中一出，张童生突就感觉气顺了许多，天也明朗了，站在另一旁的沈秋听后却是心痛不已，走过来道：“要不我出去找人借借？”

　　“不用你借，”张童生不爽道：“那是男人的是，你一个婆娘操什么心，还就不信了，凭我手上技术还能叫一家子饿死不成。”

　　沈秋听罢，不再吱声，到了下午时分，张童生接到一个电话，声音很是爽朗。

　　“童生，你是不是最近缺钱呢？”

　　电话里传来的是老三声音，老三姓叶，单名孟，严格来说算是崔旺的朋友，与张童生有过几次接触，挺热心的一个人，接到此人电话张童生甚是意外，估摸定是崔旺跟他提及自己借钱的事。

　　通常这种事情一般人唯恐躲之不及，张童生想不到老三会主动来问这事，有种冷血被焐热的感觉，心情立马好了许多，思路也立马清晰了许多，感觉有戏，回道：“是呀，国家整顿，厂子叫封了，要整套新设备才让通过，正愁的不行。”

　　老三似乎对这边的情况很了解，并未多说什么，直截了当问道：“我这有一万块钱要不先给你转过去应应急？”

　　朋友的朋友居然主动提出来借钱给自己，张童生宛如死而复生，他真的很感激这个绰号叫老三的哥们，点头之交却能如此，太仗义了。

　　只是拉回现实来说，一万，委实太少了，针对眼下情形无疑是车水杯薪之力，甚至动容张童生尽管心中感激，却也无奈，只好回绝道：“还是不用了，谢谢兄弟。”

　　老三似乎能够猜出张童生心中所想，接着问道：“你差多少？”

　　张童生对着电话苦涩一笑，“挺大的，算了我再想其他办法。”

　　老三追问：“大概是多少？”

　　张童生不好意思不回答，报了个金额：“至少要十万以上。”

　　电话陷入一阵沉默，半响，又传来老三声音：“十万不是少数目，那是这，我帮你找别人问问，我这一万先给你转过去，其他再想办法。”

　　果然没多久，张童生微信上转来一万整，他对着屏幕犹豫许久，最后点了个收钱，发了两个字谢谢，跟着又发了一句：晚点把借条给你送过去。

　　也就约莫一个多小时，老三发来一条消息：来我这边一趟，茶城，有人等。

　　张童生看见这几个字时真的被震撼到了，他有想过老三可能继续给他提供帮助，但他又不敢想，怕给了自己希望最后却是落空。

　　一刻也不停留开着自家的面包车去了茶城，老三在茶城里有家门面，张童生来过几次，进来时看到有个三十好几的平头男子坐在老三对面，身穿白色衬衣，坐姿端正，二人喝着茶说着话。老三坐的位置面对大门，第一时间看见张童生，站起身子招呼道：“快进来。”

　　张童生有点约束的坐在位置上，老三给他跟前斟了一杯茶，介绍平头男子道：“这是咱县合作社信贷员朱言，欠款的事或许他能帮的上你忙。”

　　朱言颔首招呼，面色沉稳，看不出是个热心肠的人还是摆架子的人，张童生急忙起身与人握手，大致闲聊几句，言辞还算诚恳。

　　朱言很快就进入工作模式，一番交谈了解，最后的结论是：由于张童生是农村户口，并非力县本地户籍会受一定政策影响，况且家中又无资产凭证，唯独的老房子银行方面无法受理，在贷款手续上有点棘手。

　　随着对贷款条件的逐步了解，张童生意识到了其中的困难，心情随之下沉，端着茶盅不饮苦笑不已。老三一直默不作声的听着二人对话，待朱言分析完毕，他怕有遗漏，跟着又问了几句，皆是热心的话，朱言仍是摇头。

　　老三不愿就此罢休，挪了下椅子，往前倾斜身子，说道：“朱主任，都道银行有扶微帮弱的义务与精神，要不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法子可实施？”

　　朱言略做沉默，说道：“找他人担保可以一试。”

　　老三直接道：“我可不可以？”

　　张童生一听惊讶不已，人帮你忙已是难能可贵，怎可再让他承当风险，想开口拒绝，却又吐不出字来，一时气短。

　　朱言回道：“本是可以，只是你名下已有十万贷款，再替他人担保的话恐怕不容易，便是能贷下来估摸金额也不是很高。”

　　话已至此，张童生便是再厚着脸面也坐不住了，一想老三自身还贷着款，却拿出来一万借予别人，已是情分斐然。预要伸手拒绝，被眼快的老三一把按住。

　　“试试吧，拿我的名头再试试，朱信贷你无论如何也要尽一把心帮我这兄弟度度眼下难关。”老三一脸诚恳的望着朱言，跟着又转过脸冲张童生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背，用轻松的口吻道：“不用急，一步一步来，总会有办法的。”

　　好不夸张的说，此时的张童生自认为打娘胎出来都不曾遇见这等有心人，手被老三摁在茶桌上，已有哽咽。

　　老三做事干练，当即就带上资料三人一道去银行办手续，朱言全程配合。过些时日便可放款五万。

　　有了这五万的资本，张童生感激之余好歹踏实了一些，同时心里也很清楚事情能够如此顺利，朱言纯粹是看在老三的面子给走的快速办理程序，站在银行门口提出要请他二人吃饭，老三笑道：“都是自己人，相互帮助而已，吃饭的事等以后闲了再说。”甚至连那一万的欠条都没让张童生写。

　　回来时碰到郭明，被他喊住，主动答应借两万给他，不过得缓几天。这几日尽是遇见贵人，张童生只叹人间自有真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