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愁》残鱼

3、真珠帘卷玉楼空

　　薄雨收寒，斜照弄晴，春意空阔。
　　——石州慢
　　“长亭柳色才黄，倚马何人先折？”也多记得与那人并肩吟诗之日，竟然夕阳也落得极慢，好似等着有情人，终成眷属。
　　宓蕖自纱窗内看着掐金烧药小火炉内的烟锦罗，霞光微恍，红泪清歌，便也葬去了昔年芳酒。火光拟笔一样刚劲曲折，一笔一划也如勾勾蕴血一般，谱出了这辈子的一世心意。
　　飞樱过来时，院内屋里，便是这番景象。只不忍扰到她，便默默坐下来，共同看着烟锦罗逐渐香消玉殒，方才开口：“沈兄弟，他……”罢，也不忍再说下去。
　　宓蕖微微笑了笑，“原来没什么。”又道：“你也忒不嫌烦了，又来瞧我来。”飞樱叹道：“又何苦在我面前装样子，若是难受，只说便是，省的憋出些病来，叫人怪疼的。”说罢，也拗过头去。
　　宓蕖知她不真怒，便道：“合着我也就这样了，只是恨他过分，横竖竟把以前约的全忘了。”飞樱默默陪着她，见她脸色淡了下去，道：“你便怄死自个儿罢。”
　　原来，这赵家、赫哲氏并温家，原是战乱相逢，后皆迁京城，便和同为一府，分三家：飞鸿园赵家、沙洲园赫哲家及西湖园温家。三家并称离怀府，坐落于京城古风佳处，临着杜若街，显得虽素了些，却也别样雅致。三家十分你切，尤其爷们姑娘也好多走，大似亲戚姊妹，皆不生分。
　　这飞樱极懂宓蕖，也不多说她，道：“才来时，我叫折琼在你饭里多添了味药，唤作拾翠茗粉，乃是用清露所造，是我家独制的，不苦极香，对你这病应有些用处。”宓蕖极谢她，又不知她缺何物，便道：“我院里种着芭蕉，想着姐姐爱喜，不如便做回礼如何？”飞樱笑道：“我何尝为了那芭蕉来？若真要回礼，也大不必找你。”宓蕖又要多说，飞樱道：“罢，罢，你若不信我，便再说就是。”这才了了。
　　飞樱这才问道：“沈兄弟的婚事，真定了么？”所谓“沈兄弟”，便是宓蕖幼年流浪大病之时，暂避姑家所遇的公子哥儿。他原是江宁姑姑沈家的长子，小名沈书远，极文雅俊秀的。宓蕖幼时不讨姑家喜欢，便是书远一直照顾，方才未受冷雨欺凌。那时书远与她两情相悦，私自结约，这些年虽不见，也是书信往来，时而共谈诗词，时而花月相诉，不断情意。只前几日江宁来信儿，说是书远已与那里的一位闺秀吴氏定了姻亲。原先只当是讹传，府里小厮们闲话，不大当真。后来听娘也如此说，便晓得确是真事了。
　　昔日读的《石州慢》：长亭柳色才黄……只今日，柳色未黄，又却有何人堪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