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刺》北纬纬

2、何慕

　　就在程纬川还对宿舍楼的位置一头雾水的时候，赵程下来了。
　　赵程才十六岁，身高只有一七八，比程纬川还矮两厘米。他踱步过来，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
　　他走到程纬川面前，露出两颗小尖牙，看起来无害的样子。
　　“同学，你在干什么呢？”他眯眯眼睛：“需要我帮忙吗？”
　　程纬川垂眸看他，眼睫都带着疏离。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因为凭他自己实在是找不到......
　　“你知道宿舍楼在哪吗？”
　　“知道呀。”他笑：“我带你去，不过你得先满足我一个条件。”
　　程纬川眉头皱了皱，“什么？”

　　“跪下。”他笑的更甚。
　　程纬川后退了两步，“……什么？”
　　“我说——”
　　未等程纬川回神，那凌冽的拳，直直打在他的侧脸上。
　　程纬川被打倒在地，由于睡眠不足，他眼前闪过一幕幕红，看不清东西。
　　“跪下啊！”赵程的表情逐渐狰狞，他像一只野兽一样蛮横的用脚踩踏着程纬川。
　　程纬川翻滚了两圈，躲过了他的脚，又迅速爬了起来。
　　其实对于打架，程纬川是没有天赋的。
　　他学着赵程一拳过去，想打他的侧脸。
　　赵程比他更快，也比他更狠，他半蹲着，一拳打在了程纬川的胃上。

　　正中靶心！
　　赵程踢踩着爬不起来的程纬川，心里的快感占据了理智，他越发用力，甚至开始疯狂的笑。

　　程纬川有胃病，胃本就虚弱，哪经得起着一拳，他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接着就是承受赵程单方面的施虐。
　　他用余光看着赵程。
　　疯子！！圣洋怎么会有这种疯子！！
　　他喉间一腥，接着吐出来一大口血，胃里的疼痛感刺激着，他觉得眼前发一阵发黑。

　　为什么……？

　　为什么要打他？为什么要叫他跪下？
　　他晕过去的前一秒在心底质问着。

　　赵程似乎对于程纬川的休克极其的厌恶。
　　“哈？”他不笑了，也停下了动作。
　　有些嫌恶的收回脚，用脚尖踢了踢程纬川白净的脸。
　　“嘻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在程纬川的脸上踩踏.蹂.躏.，留下一个一个黑色的鞋印。

　　“行了，赵程，停下。”
　　赵程嬉笑着回头，“哥哥。”
　　赵一帆从建筑后面走出来。
　　“…他好弱哦，嘻嘻…”赵程笑眯了眼，他笑的很阴郁。
　　赵一帆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赵程乖乖闭上了嘴。
　　赵一帆将目光转到程纬川身上。
　　他看起来很狼狈，嘴角甚至还有血液，淡淡的黑眼圈和鞋印，看起来很颓。
　　“赶紧叫医生来啊！”赵一帆瞪着他。
　　赵程又抬起头，嬉笑着露出两颗尖牙。

　　*

　　程纬川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你醒了？”
　　程纬川从床上坐起来，他的腹部还痛着，不用想也知道满是乌青。还有被踹的地方，动一下都疼。

　　程纬川又暗暗骂了一句疯子。
　　“你是谁？”他抬起头，看着床边陌生的男人，语气淡漠。
　　男人长得很好看，但程纬川对他莫名的警惕。
　　“……”似乎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冷静，赵一帆顿了两秒，又笑道：“你好，我叫赵一帆。昨天下午的事，真是不好意思…那是我的弟弟，他有施暴倾向，还希望你能原谅。”
　　程纬川看着他，眉头皱着。
　　“我们赵家找过很多医生治疗过他，但他心理防线很弱，所以最后都不了了之了，还希望你能体谅。作为补偿，你在医务室的诊费，由我代付。”
　　说完，他又站起来，对程纬川鞠了一躬。
　　程纬川别过头去，冷笑：“别让我再看到你弟弟。”

　　赵一帆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赵家”“心理防线很弱”“诊费由我代付”。
　　话至如此，他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
　　赵家，他略有耳闻，家大业大，怎么会养出个疯子。
　　他嗤笑。

　　*

　　“同学们安静一下…”
　　曲灵将课本放在桌上，语气虚弱。
　　高一十二班。
　　十二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废物都扔在这个班咯。
　　成绩吊车尾也就罢了，十二班的人各个都是少爷小姐，富人家的子弟，曲灵一个都惹不起。
　　她路过其他班的时候，眼中总带着艳羡。
　　欺负她新上岗，将她分配到十二班！
　　曲灵压抑住眼中的泪，刚想继续让这些人安静。

　　“老师。”

　　程纬川的声音成功让这个班静了下来。
　　他脸上还贴着创可贴，短袖下的手臂也青青紫紫，还有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很阴郁。
　　“你是……”曲灵懵了一秒，就开始找花名册。
　　“程纬川同学是吧？”
　　程纬川点点头，接着自顾自走进了教室。

　　最角落的地方还有一个空位，程纬川提着书包走了过去。

　　“喂喂，他坐的位置是……”
　　有男生小声惊叹，却遭到一众的冷眼，那男生干脆闭上了嘴。
　　程纬川听见了，决定不管。他走到那个位置上，拉开椅子坐下。
　　学生们安静如鸡。
　　曲灵有些奇怪的看了程纬川一眼，暗中感叹他的影响力，十二班居然在这位新同学的带领下安静了！
　　她咳咳两声，说：“请大家翻开语文课本第52页，今天我们讲……”

　　还以为他们安静不过几秒，可一整节课上下来，整个十二班几乎是最安静的，有的人下意识都放小了呼吸。
　　全班只有曲灵讲课的声音。
　　曲灵直到下课走路都是飘飘然的。

　　程纬川听了一节课，发现圣洋的师资是真的有保证。
　　他做了很多笔记，勉勉强强能赶上进度了。曲灵讲的很通透，不难懂。

　　“喂喂，你叫什么啊？”
　　程纬川抬头，眼前凑过来一张美人脸。
　　是杏眼。
　　“程纬川。”他冷漠的低下头看书。
　　女孩伸出一只手，五指纤细修长，声音清脆：“我叫何慕。”
　　和睦？
　　他抬头仔细端详了一下，少女笑了，弯成月牙眼。
　　是挺和睦。
　　长得也……很和睦。

　　“你也觉得我很配我的名字吧？”何慕笑问：“我是不是猜的很准？”
　　程纬川挑眉，迟钝的点头。
　　“快，快问我为什么！”
　　“……”程纬川盯着她，无奈的说：“……为什么。”
　　“因为很多人都这么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何慕朗声大笑。
　　她栗色短发被清风吹起，光透过窗，抚摸她脸颊。
　　……这个少女温暖的像阳光一样。
　　那是程纬川第一次见到何慕，此后数年，他也难以忘记阳光下大笑的少女，曾经有多么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