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缘》已兮

5、鸾鸟传说

　　开春的时候，童鸾又开始四处游晃，她是天生的行者，骨子里浪漫并且特立独行。周末的时候，她一个人翻过学校的铁丝网去郊外旅游。她时常带回开花的蒲公英家在舒欣的笔记本里，也曾抱回一束桃花插在窗前。舒欣常常在想，童鸾是怎样的人，怎么会存在呢？她的存在不容于世，却又与世无争。
　　童鸾唯一一篇认真的作文在年级引起了轰动，在每个班上传念。那次考题的题目是感情。舒欣记得童鸾写道，我相信缘分天定，那年夏天紫薇树下阳光如梦，一眼，我听见了高山流水的弦响……一贯清丽的词句，不华丽，像是清澈水下的五彩石，精致美丽，波痕明亮，如同幸福。
　　童鸾……舒欣几乎落泪，她教她美丽教她快乐，教她可以实现梦想的力量……

　　阳光日渐炙热。
　　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童鸾有时会买回大束栀子，插在玻璃瓶里。舒欣偷偷拔出一支插在童鸾发上，童鸾就就着花枝挽高头发，雪色的花朵开在发间，清丽动人。
　　午后的阳光分外疏懒，舒欣用笔描下童鸾的侧影和那枝发上的花。她的画也是跟童鸾学的，简单的速写，却能尽得神采。

　　六月末，南瑟忽然约舒欣见面。那天童鸾又一个人出去了，南瑟在电话那边说，舒欣，我在你们学校外莫离湖边，那里有个亭子叫洗月亭。那天舒欣第一次翻了学校的铁丝网。
　　莫离湖里生长着芦苇和野生睡莲，湖光流溢，涟漪如梦。南瑟还是休闲衣装，干净从容。
　　南瑟说：“三天后是童鸾的生日。”他递过一只透明的盒子，里面是银丝镂花的手链，茉莉图案，精美雅致，“这是我送她的礼物。”
　　舒欣接过盒子，两个人都沉默了一刻。舒欣深吸了口气，“我已经知道了童鸾家里的事。可是不明白为了这件事你为什么……”“阿欣。”南瑟打断了她，他眼望荷塘，眼色就如那荷塘颜色深邃无底，“你知道了童鸾的事了，但也许你还不知道，她的父亲就是我的爸爸。”
　　舒欣一怔，南瑟微微一笑，“阿欣，你知道鸾鸟的传说吗？昔罽宾王结罝峻卯之山，获一鸾鸟。王甚爱之，欲其鸣而不致也。乃饰以金樊，飨以珍馐，对之愈戚，三年不鸣。其夫人曰：‘尝闻鸟见其类而后鸣，何不悬镜而映之。’王从其意。鸾睹形悲鸣，哀响冲霄，一奋而绝。”他顿了一下，回头目注舒欣，“鸾鸟追索自由，永远寻觅知己。童鸾幸运，她遇到了你。可是家就是那个牢笼，回去了她会死掉的。既然她下了这么大决心拒绝了那个金丝鸟笼，就该彻底斩断这脉血缘，也该断绝和它所有的牵连。”
　　空气里有淡淡的莲花香，蜻蜓飞舞。舒欣沉默许久，轻轻道：“谢谢。”“是我该谢你。阿鸾她遇到你才拥有所有。”南瑟微笑，“阿鸾相信第一眼的缘分，她的眼睛总可以看见常人不能见的美好，看人也从来没有错过。” 他笑起来和童鸾相似，明亮得没有阴影，“鸾鸟之死就像钟子期失去了俞伯牙而毁琴一样，是缺乏知音的结果。阿鸾她有些不容于世，你是她和这个世界的唯一交点，阿鸾她遇到你才拥有所有。”

　　童鸾的生日。
　　舒欣将那幅速写的侧影淡淡着了色，清眸红唇，乌发如云，发间的花正是盛放。她用木制相框细细装裱，再用茉莉干花仔细装饰。童鸾生活富足，已不缺少任何东西，她能送的是韶华初绽的瞬息。
　　童鸾接过相框时明亮的眼神舒欣永远无法忘记。童鸾说，你也学会了纪念，馈赠，予人温暖。是啊，只是真心才会感人，创造美好，这是童鸾教予舒欣的又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