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缘》已兮

6、掠过天空的羽翼

　　因为童鸾的从容镇定，高考似乎变得轻松。
　　毕业酒会上，舒欣看见童鸾站在天台。夜风夹杂着都市的尘土气息，童鸾依着栏杆，眼色寂寥。舒欣走过去和她并肩，顺着童鸾的目光看去，脚下尘世灯火流光溢彩，映得半天霓虹。“很美吧？”童鸾说：“人们总说俗世纷扰，烟尘万丈，可是不踏步这片土地又怎能懂得生活的意义。有人只见纸醉金迷的奢丽，却轻易忽视城市夜景的真正意义，万家灯火才是这个世间最温柔的安详。”
　　舒欣觉得呼吸都轻了，万家灯火，却没有童鸾可以驻足的地方。童鸾说：“阿欣，我要离开你了，但你所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处。不管在哪里，我都知道有一盏灯是为我守候。你会一直看着我吧？”
　　鸾鸟之死就像钟子期失去了俞伯牙而毁琴一样，是缺乏知音的结果。阿鸾她有些不容于世，你是她和这个世界的唯一交点，阿鸾她遇到你才拥有所有……南瑟的话浮了出来。“我会！”舒欣承诺。童鸾是在说她即将离开，可她不能挽留，因为她深深明白，鸾鸟是失去自由就会死掉的鸟，而童鸾更是天生的行者，停驻太过漫长会耗尽她的灵魂。她能做的只是点亮一盏守候的灯，尽量让她不觉孤单。

　　高考后的假期漫长炎热。
　　童鸾报考了苏州的大学，她在郊区租了房子，准备度过假期再去苏州。半个月后，舒欣就提着简单的行李敲响了童鸾的门。见到她童鸾没有一点诧异，只是了然地微笑，明丽宛然，一如初见。倒是舒欣抓着头，“阿鸾，我爸妈丢下我旅游去了，我只能投奔你了。”童鸾知道舒欣有个完美的家庭，父母开明潇洒，不知道这丫头又怎么从家里跑了出来。
　　二十平米的小屋，简单整洁。童鸾说屋主是她高三闲逛时认识的游业画家，在多家出版社供职，喜欢画春天的田野和远天流云，眼神沉静但笑容明媚，他曾经送童鸾大束桃花。这个夏天他去旅游时将房子租给了童鸾。
　　这是理想的房间，木质地板，原木色家具，墙上画着大片开花的蒲公英和静静的远天，明媚而不张扬，童鸾说，真是灵魂的画作，看这画就能明白作画的人。
　　朝南的窗户外是成片开花的野菊，一棵槐树伸展着宽大的枝叶在窗前投下大片阴影，和远处黛色的山。童鸾在窗台上放着百日草和那盆茉莉，茉莉开花了，童鸾将南瑟送的手链挂在绿叶间，风来就听见细微清脆的铃声。
　　那个夏天是舒欣记忆里最浪漫的夏天。童鸾教她用花叶做成精美的书签，还到田野山林里写生。她和童鸾去河边濯足捉鱼，她们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在拾到的卵石上描出颜色鲜艳的图案，制作干花标本，在窗前的土地上种植夏堇与桂花。她们认识农家的老人，谈论种植和烹饪以及缝纫，她们用棉布手工缝制成蓬松的睡衣，看遍朝霞黄昏……
　　舒欣时时回首那一季的阳光，芳香像是要从时光那头悠然而至，依然触觉温软。
　　夏末道别时，童鸾潇洒而释然，她告诉舒欣说，我们在最快乐的时候分别，离别便不再让人悲伤，因为分离会使这刻的快乐永远延续，直到生命尽头。
　　于是他走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哭泣。
　　童鸾的行李依然轻简，随身衣物，还有她们自制的睡衣干花，彩绘石子。她带走了南瑟送的手链，将茉莉和百日草留给舒欣。她留了信给南瑟，拜托舒欣转交。
　　舒欣恍然想起已经整整一个假期没有南瑟的任何音信，不禁一阵恍惚。
　　“阿欣，最后，你还有一件事要学会。”童鸾最后说：“学会一个人快乐生活，就像我还在你身边一样。”
　　相牵的手松开了，舒欣微笑着看童鸾离开。有风略面而过，天空仿佛掠过鸾鸟五彩的尾羽。所以她要以微笑代替眼泪，她记得童鸾的每一件事，并深信不疑，这，便足够。

　　后记
　　这是送给我自己的礼物。一生一世难以遇上童鸾般的女子，南瑟般的男子，便只有自己成为那样的人，为此努力，认真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