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缘》已兮

4、斯年斯事

　　三个钟头的晚自习的确长得让人窒息。童鸾和舒欣从后门溜了出去，昏暗的校园里，夏末的暑气正在消退，湿润的香气似有似无。
　　“七里香。”舒欣想起处于的那个晚上。现在她已经会辨认很多种花草并熟悉各种花的香气。
　　童鸾无声地笑了，她们走到荷塘边，月光洒在水面，泠泠的。两个人坐在干燥的青石上，童鸾问：“阿欣，你有目标吗？”
　　“目标？”舒欣愣了一下，“最近的目标是考一所好大学吧。我想考A大，但我数学不好怕是很难。”她想起童鸾从不谈论人生，童鸾的言语里都是各种美丽的东西。侧过头微微带着疑惑，舒欣问：“童鸾，你有心事吗？”
　　“我……心里很乱。”童鸾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阿欣，我同意了接受父亲的钱，却拒绝回家。”舒欣没有问什么，默默地听着。“上次，我和南瑟就是为这件事争执。他觉得，既然决定不回去，就该完全地断绝这个关系，可是我觉得……”童鸾再次停下来，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才接下去，“我觉得，如果连钱都拒绝会伤他的心。虽然他抛弃我的母亲，又维护为了现在的家庭拒绝认我，但他也已经老了。”童鸾闭上眼睛，“我母亲死后我才知道他的存在，可我也只能从银行账户里不断增加的数目感觉到他的存在，这么多年来他不见我不认我，能给予的只有钱。听说他一直觉得愧疚，希望可以补偿我，不久前他终于说服了妻子和家族长辈。”童鸾吐字清晰，声音还是那么清清浅浅，石涧里的流水一般，但却终于止不住颤抖，舒欣握住她的手，只听她深深地吸气，“他叫我回家。我说，绝不。”
　　绝不……舒欣知道其中的决然，那和南瑟说绝不再见不一样，不仅没有余地而且深入骨髓。那不仅是因为受到伤害，而是一种寒冷，太过漫长以至于血脉都已经冷却。
　　“我说绝不回去，是为了我自己。没有拒绝钱……”“是因为你温柔。”舒欣截住了她的话，她轻轻拥抱了童鸾，她明白，她是在接受一个老人的赎罪，并试图原谅。“我希望他和我的灵魂都可以得到安宁。”童鸾的气息扑在耳边，“阿欣，谢谢你。”
　　童鸾啊，决绝的童鸾，善良的童鸾……在关上一扇窗的同时她懂得打开一扇门，所以她才可以笑笑地站在花树下，那双眼睛总能看见美丽。

　　整个冬天，童鸾收敛了天性的散漫，有时也翻看课本，。她用五颜六色的笔在舒欣白纸黑字的笔记本上批注重点，无聊时在边角勾一朵别致的花，纤细风流，带着她独有的味道。有时候舒欣觉得很难跟上老师上课的节奏，特别是她头痛的数学。童鸾就会难得地专注，她用带花纹颜色明丽的信纸，一节课记下厚厚一沓笔记，标好重点用别针别好整齐地放在舒欣桌上。
　　记忆里那个冬天毫不苍白，因为童鸾，高三的炼狱也变得温暖。有童鸾在身边无论身在何处都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