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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逢君 ...

  •   他二人一时蠢的人神共愤,其后果即……还没走到城门口接受盘查,就被卿临台的人以“行迹可疑”的名头扣下了。

      “禀宗主,今日卿临城内清查到户籍不明或行迹可疑的,户籍又不明行迹还可疑的人都在这里了。”
      白衣修士往墙根底下一指,那里挤满了一排形形色色奇奇怪怪的人。

      释子欺和萧子亦瑟缩在犄角旮旯里,大气不敢出。

      秦临站在不远处,含笑着,冷峻眉目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目光最终落在了他“夫妻”二人身上。

      没有任何行动,也不说话,一双眼只笑意盈盈的打量他俩。

      秦临此人,一时阴毒狠辣,一时又清俊温文的,就连他笑着,都没来由的令人胆寒。

      萧子亦不自觉往释明意身后缩了缩,释明意也微微移动身子挡在他面前。

      忽的又想起自己一脸女相还穿了条裙子,又些忘了怕,莫名的有些羞臊起来。

      这头萧子亦正臊着,只见身边的释明意喉头一动,咽下一口唾沫,孤身一人大踏步的走到秦临面前,一声怒喝。

      “说!寻老子做甚?!”

      好英俊!萧子亦心里对释明意的敬佩陡然拔高到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秦临挑眉,一身玄衫背过手轻轻一笑。

      “谁找你?是找你身边那位‘半身不遂’的娘子。”

      释明意:“……”
      萧子亦:“……”

      说好的谁也认不出来呢?

      萧子亦至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信了释明意的邪。

      秦临的目光移到萧子亦的脸上,就这样看着,许久都没有移开。

      片刻后,墙根底下那位据说是“半身不遂”的小娘子扶着墙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

      卿临台北辰星馆,释明意与萧子亦面面相觑,秦临坐在上座慢悠悠喝了盏茶。

      真真是身与心的双重折磨。

      “子亦,好久不见。”秦临轻放下茶盏,面色带笑。
      “前日才见。”萧子亦端起茶盏,面色也带笑。
      “爱好特别。”秦临打量着他身上皱巴的白裙,弯了弯嘴角。
      “还好还好。”萧子亦扯了扯脸上的面皮。

      释明意隔着袅袅茶香看着状似淡然寒暄的两个人,没来由的一阵毛骨悚然。

      “咕咚咕咚”牛饮一大杯,释明意拍案而起。

      “他个蠢蛋不计前仇只把过错推到自己头上,竟和你这忘恩负义之辈坐在一个桌子上喝茶谈笑?!我可没那么好脾气!!!”

      “你才是个蠢……”萧子亦忍不住反驳。

      “秦临你到底想干嘛?!有事就冲老子来!别阴阳怪气的折腾他!”释明意无视他,依旧气势不减。

      “我想干嘛?”秦临仿佛才注意到他一般,慢条斯理微微扭头,“我不想干嘛,只是卿临旧友九载未见,叙叙旧罢。”

      萧子亦尤自不语,释明意更加上火。
      “叙旧?!与你有什么旧可叙?!要叙叙你当年是怎么设计害死他的吗?!!!”

      话到此节,萧子亦握盏的手轻轻一颤。

      秦临闻言,脸上的笑意微僵,复又绽开一个更深的弧度。

      “怎么?无话可说?!秦宗主巧舌如簧,可你敢不敢对着天下人好好说说你当年到底干过些什么???!”似是被秦临这无谓的态度激怒,陈年旧怨,释明意积攒了九年的怒气一朝爆发。

      “师兄……别说了……”萧子亦握住释明意的衣袖,一双手握的实在用力,骨节发白。

      释明意转头,眼里是铺天盖地的愤怒,“为何不说?!你又不欠他的!”

      萧子亦起身,扯了扯嘴角攒出一个笑,“罢了,我们走吧。”

      “好。”释明意卧紧的拳头松了又紧,最后颓然垂落。他转头恶狠狠剜了座上的人一眼,“多一刻我都不想再呆在这了!老子是干不过你,但我释明意今天就是死,你也别再想妄想动他!”

      说罢一手拉过萧子亦,指着外围一干青衣修士怒道。

      “有胆的,过来试试!”

      秦子若依旧靠在椅背上没有出手阻拦,然眼神中有薄怒,有蔑视,却又好像有些别的什么东西,释明意没了乌晶玄铁,萧子亦修为尽废,若要硬闯,只怕他俩今日在这卿临台九死一生,但都既已决意生死共担,秦子若心底竟又升腾起如那日一般撕碎一切的欲望。

      萧子亦望着释明意的背影,竟第一次发现他的可靠。

      “够了。”座上的人缓缓起身。

      二人回头看他,同时一顿。
      秦子若握着茶盏,脸上又露出了意义不明的微笑。

      “?”
      “哎呦,肚子疼……”
      “茶里……他娘的有毒……”释明意刚伟岸起来的形象瞬间坍塌,“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萧子亦饮的少,晃晃悠悠的单手撑地,对着面前长身玉立的好看男人一声怒啐,“秦子若你……”

      话未说完,两眼一黑,也是“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恍惚间,那人似是露出了一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笑。

      ……

      言玉竹奉命守在北辰星馆,望着里头昏迷不醒的男人,心中滚过许多念头。

      可今日最让他吃惊的,是宗主。

      宗主居然让人住进了北辰星馆。

      这还不足以讶然。

      是今日的宗主,于往日尤为不同。

      他的眼睛,常年阴沉,于仙门人人畏惧,卿临台无人不怕他,绕是言玉竹自幼便在他身边长大,每每看见宗主,还是会紧张。

      可今日宗主一遇到这位公子,那双眼睛仿佛突然明亮起来,一张永远挂着笑意嘲讽的脸渐转生动,不知藏着多少的欣喜若狂与暗流涌动,那是一个他言玉竹从未见过之人。

      床上的人轻哼一声睁开眼。

      玉竹听见声响,凑近唤了一声,“公子?”

      “秦子若你这王八……”大吼一声,床上的萧子亦一个鲤鱼打挺病中惊坐起。

      “……”
      “……”
      令人尴尬的死寂。

      玉竹:“呃……宗主在处理城中要务,迟些会来看公子……”

      萧子亦:“不!不!叫他千万别来看我!”

      玉竹:“……”

      傍晚,秦子若来到北辰星馆时,萧子亦已喝的烂醉如泥。

      见他来,才支起身子盘腿坐在椅子上。

      没有酒,他不敢再见他,如果不是房里灯光晦暗,他的衣衫宽大,秦子若一定可以看见他微微发抖的手和躲闪的双眼。

      见秦子若蹙眉不语,萧子亦红着脸醉醺醺开口。

      “言玉竹……”他缓缓抬头,“是什么人?”

      秦子若:“你注意到了啊……”

      旋即扯开一个意义不明的笑。

      萧子亦晕乎的脑子里隐约有不详的预感。

      “玉清遗孤。”

      四个字似一道惊雷炸在萧子亦耳边,身上几乎抖得无法自控。

      秦子若笑着靠近他,在他耳边再道:“怎么?问了一个不问问另一个么?”

      “不……”瞳孔皱缩,萧子亦本能的站了起来想走。

      秦子若出手极快,一掌压住他的肩,说话的声音却没有丝毫停顿,“对,没错,他叫师兄的那个孩子,你也见过的。”

      “眉眼是不是很像?他叫……”

      凑得更近,秦子若气息冷冽,一字一句说的极慢,却是字字句句都精准的打在萧子亦的心上。

      “路、练、心。”

      萧子亦握成拳的手乍然松了,颓然跌坐在地上。

      望着他这副样子,秦子若轻嗤。
      “你与你师兄一样,年岁渐长,做人却是一点都没有长进,还是和从前一般的没出息!现下只怕他爹娘的尸骨都化成黄土了,你还在怕什么?”

      萧子亦脸色惨白,从地上慢慢坐起来,不发一言。

      “说起尸骨……”秦临挑眉,玩味道:“你身上的不化骨还真是个宝贝,‘生死人,肉白骨。’原来也并不是一句空话。”

      萧子亦转过头,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你是后悔了?当初只拓了操纵‘附骨疽’的秘术,怎么没有剥皮拆骨,直接夺了走岂不美哉?”

      “‘附骨疽’的秘术本就有秦家的一份,即便刮骨取术那也是我该得的,可你身上的‘不化骨’……”
      “是你的就是你的,我不拿。”

      萧子亦定定的望着他,“盗亦有道?”
      秦子若毫不避讳目光,“盗亦有道。”
      可这一次,他没有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萧子亦喃喃着轻笑一声。

      “可这一次,你又准备怎么办?抓了我和释明意,告知天下我死而复生然后你再擒魔头,名垂千古?”

      秦子若没有说话。

      萧子亦再道:“或是找路明心回来,干脆你们兄弟二人再搭台唱戏可好?”

      秦子若的声音里已含了怒。

      “我说了,我不拿!路明心也不会拿!”

      “我这个二师兄啊,我从来就不懂他,”醉意袭来,萧子亦似一摊烂泥一点一点瘫软在地。

      “我也从来,”

      “就不懂你……”

      黑暗侵袭,烛火寂灭。

      秦临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望着醉倒在地的萧子亦默默无言,正抬手欲扶,却发现月色下那醉倒的人眼中闪亮亮的一片。

      他回忆起九年前洗叶山初遇,自嘲一笑。

      ……

      “明阆刚死不久,山上的瘴气还未散,你务必小心。”

      “山上只萧明镜一人?”

      “是。”

      “那萧明镜有何特别之处?我是说……有何弱点?”

      “他总会不自觉的想要去体察修补那些凌落且破碎的东西。”

      “呵~他这种人小时候肯定说过一些长大了要济世苍生除魔卫道一类蠢出升天的话吧?”

      “是。”

      “哼,跟他师父一样的自以为是,天真到令人恶心。”

      “……到底无辜,不必伤他。”

      “哥,那你知道我有何特别之处吗?”

      “不知。”

      “我总会不自觉的……”

      ……

      那人昏昏沉睡,秦临靠在一旁,定定看着他良久没动。

      “真没用啊。”

      “我根本就没想你死。”

      修长的手指欲抹去萧子亦眼角的水泽,抬手一半,又生生顿住,他的声音竟有些沙哑沉重。

      “可你知道吗?”

      “我这一生最后悔之事,”

      “就是骗你离开洗叶山。”

      “可我没有办法,因为我总会不自觉的……”

      ……

      “想要去摧毁破坏那些纯洁且圆满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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