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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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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夜幕垂臨。自從越三乘入藏經閣閉關﹐杜鳳兒臨時接掌印信﹐就傳令對外封閉倚天航﹐一切外務全部擱置下來。沒了主心骨﹐魔魑聯會那些人騷動了一陣﹐還有人去藏經閣門口轉了一圈﹐但漸漸地也都安份下來。
律嚴礙於真主禁令不得外出﹐於是祇得將目光投向倚天內部的人事。他注意到法儀不肯讓杜鳳兒居住在無極道觀之內﹐而昔日孔孟學院的居所如今已經被司徒遠佔據﹐於是大方地出借自己的地方。
“副真主﹐倘不嫌棄﹐可以暫時住在貧道那裡﹐等真主出關再另做安排。”
當是之時﹐杜鳳兒的處境十分尷尬。但他泰然處之﹐毫無一絲不滿或者憤然。“多謝道君好意﹐暫且不用麻煩。”
說著﹐門外傳來一語﹐接下了兩人之間的對話。“是啊﹐杜鳳兒還是住在孔孟學院比較合適﹐是不是呢﹖”
律嚴見是司徒遠﹐連忙笑道﹕“那是自然。我也是擔心副真主……”
“這不勞道君操心。”來人毫不遮掩自己驕狂的語調﹐“再怎麼說﹐孔孟學院之事﹐還輪不到道教中人插手。”
拋下面容扭曲﹑咬牙切齒的律嚴﹐他瞥了一眼杜鳳兒﹐轉身離去。
不知為何﹐看見杜鳳兒與律嚴交接﹐自己就忍不住泄露了不滿的情緒。夙烈沉著臉在前面走著﹐一言不發。後面的人也只是默默跟著﹐似在等他沉澱心緒。
待到兩人書房雙雙落座﹐杜鳳兒才抬起頭來。“師兄對律嚴不滿﹐何不斷絕與他之交往﹖”
“哼。”夙烈冷笑﹐“我以為道貌岸然的孔孟學子﹐都是不喜背後言是非的大聖人。”
“代理真主之職﹐難免與三教中人有所交涉。”杜鳳兒坦然直視對方﹐“越三乘出關之前﹐你也只是代理掌院。”
深深吸了一口氣﹐夙烈壓下自己的怒火﹐板著臉道﹕“雖然看你不順眼﹐但如今的進程必須加快。藏經閣與典武殿皆已打開﹐蓬萊殿就是下一個。”
杜鳳兒下意識地握緊拳頭。“我以為你們會阻止他修練玄武秘式。”畢竟是個威脅﹐不能不謹慎以待。
“阻止得了嗎﹖”夙烈哼了聲﹐“不過就是個小角色﹐值得你動這麼大的肝火﹖”
“每個人的性命﹐都是無價。”杜鳳兒沉下臉﹐“納涓滴而成江海﹐師兄的心﹐太窄了。”
“我不是來跟你討論道德操守﹐也不是來聽你譴責。”夙烈瞪眼﹐“杜鳳兒從不為莫名之事﹐亦不會坐視災劫發生。跟我說說你的計劃吧。”
杜鳳兒垂下眼睫﹐半晌才說﹕“我需要取得越三乘的信任。”
那怎麼行。西亞勢力﹐必須在倚天航佔據一席之地。再說﹐越三乘怎麼可能信任杜鳳兒﹖夙烈翻了個白眼﹐不置可否。
“之前我在藏經閣之時﹐是你派人前往天宇﹐索要「絳星鏡」的吧。”依舊是輕言柔語﹐卻狠狠擊中對方的心。
夙烈目瞪口呆地看著對方擱在桌上的布包。久違而熟悉的星塵氣息﹐源源不斷地從布包裡散發出來。
“修成四度武骨﹐再加上玄武秘式﹐我想﹐屆時師兄不會嫌身邊多一個幫手。”杜鳳兒纖長的手指慢慢挑開布包﹐露出其中色澤光潤的鏡面。
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只白玉一樣的手﹐夙烈似乎被鏡面投射出來的光束晃了眼睛﹐伸手揉了揉眼窩。“杜鳳兒﹐此乃有利於你我雙方之事﹐怎可拿來當作籌碼。”
對方毫不讓步。“我以為﹐師兄對三師弟的去向甚是在意。”
夙烈眼中閃過焦急。“快說﹗”
慢條斯理地將布包好﹐杜鳳兒將鏡子又收回自己袖內。“此鏡來自天宇陣營﹐我所知儘止於此。”
廢話﹐短短時間﹐天宇就能拿到此物並且通過秋八月傳遞進來﹐唯一的解釋就是天宇之人早就得到了它。“江南飛投靠了天宇陣營﹐我是該恭喜你啊﹐杜鳳兒。”
“師兄言重了。”言談已畢﹐杜鳳兒站起身來﹐“時候不早﹐鳳兒先告辭了。”
好奇他欲往何處安歇﹐夙烈遠遠地跟了一段﹐卻發現他竟然走到了秋山之中。寒秋風起﹐滿目瑟瑟。夙烈似有所思﹐哼了一聲﹐悄然離去。
聽著背後的腳步漸遠﹐杜鳳兒整個人虛脫似的倚靠在一棵楓樹旁。來勢迅猛的魔流蠢蠢欲動﹐他必須提足元功才能將之勉強壓下。遭受損傷的功體已不比從前﹐但他深刻明白﹐現在還不到放棄之時。
伸手摘下眼前的一片紅葉﹐近日諸事紛紛﹐都上心頭。杜鳳兒情不自禁地將手心握緊﹐感受那沁骨的涼意染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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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杜鳳兒正在無極道觀裡翻閱自百年盛會以來的卷宗文案﹐就見兩名顧守鬼影叢林的守衛跑了進來。
“副真主﹐不好了﹐天宇的人……闖進來了﹗”
聞聽警報﹐道教中人最先集結起來。法儀道君看也不看一眼上座主事的杜鳳兒﹐吆喝著帶人直接衝向鬼影叢林。律嚴遲疑地看了一眼副真主﹐而後從側門出去﹐直奔孔孟學院而去。不到片刻返回﹐附在杜鳳兒的耳邊道﹕“第一儒聖不在倚天航﹐副真主看﹐該當如何﹖”
“天宇來了多少人﹖”
通報者連忙道﹕“屬下過來時﹐只見到秋八月還有魏青圖﹐不過我懷疑來者不止他們。”
杜鳳兒呼吸一滯。“秋八月﹖”
又有兩個人跑了進來﹐“稟副真主﹐天宇那邊來了幾個年輕人﹐容貌看起來甚是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是誰。”
杜鳳兒蹙眉﹐而後下令﹐全員出動﹐抵擋外侵。雖然直屬越三乘的佛道方面的精英衛隊動不得﹐但倚天航之內高手無數﹐應該可以抵抗一陣。
等到他帶著一部份儒門教下趕到現場之時﹐只見秋八月負手一旁﹐法儀道君正與魏青圖戰至如火如荼﹐那些企圖助陣的道教中人都被秋八月的三個徒弟擋下。
與秋八月遙遙一望﹐發現他也在注視著自己。杜鳳兒轉開視線﹐對身邊的律嚴道﹕“天宇何時需要專程前來對付法儀了﹖事有蹊蹺。”
片刻不聞答話﹐他奇怪地轉頭看去﹐卻見律嚴面上神色古怪﹐嘴唇半開﹐似乎是欲言又止之態﹐又好像在斟酌措辭。
“律嚴道君﹖”
肩頭被拍了一記﹐律嚴猛然回神。“失態了。”
“我方才所問﹐你覺得如何﹖”杜鳳兒冷眼觀之﹐同門遇險﹐他為何一副袖手之態﹖雖說近日來他與西亞勢力走得近些﹐但畢竟是道教中人﹐何況越三乘尚在。
“是。專程前來對付法儀的恐怕不是天宇﹐而是魏青圖。”
杜鳳兒眼神微凝。“北圍天名動一時的刀者﹐與倚天道教有何關聯﹖”當年瘋刀流亂世﹐倚天航之中並無半點議論﹐二者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魏青圖之妻水紅葉﹐乃韓瑤道君所收的門外弟子。”
“他們介入倚天航內務了﹖”不可能﹐北圍天並不是倚天航的領域。
律嚴嘆了口氣﹐躊躇良久才咬牙說出事實真相。倚天道教門下三個分支派門﹐派門之主尊為天官。上屆百年盛會之時適逢權力更迭﹐法儀道君野心初露﹐接連謀害了無量官門下的韓瑤道君以及自己的師尊四象天官。奈何行兇之時﹐恰好被入觀來尋找師父的水紅葉撞見。於是法儀不斷逼殺水紅葉夫婦﹐直到他們避入北圍天。法儀不肯善罷甘休﹐對武道放出謠言﹐聲稱他們兩人殺害眾多無辜之人﹐激起眾多俠客的憤慨﹐加入了圍剿他們的行列。此事越鬧越大﹐最終驚動了武道名門寒劍山莊﹐當鍍霜劍出面斬殺水紅葉之時﹐瘋刀流魏青圖也在同時消聲匿跡﹐從此不知所終。
這些故事﹐有些只是江湖中的口耳相傳的零散片段﹐杜鳳兒也聽過一星半點﹐卻沒想到法儀竟是此事根源上的策劃者。廣陵道君成為倚天真主﹐無極道觀按理當另擇觀主以掌事﹐但為何最後他卻選擇了自己兼任觀主之職呢﹖
“倘若廣陵道君有兼恩之顧﹐就不會將觀主一職交給自己派門的人﹐徒惹是非。”律嚴的不滿之意雖經百年﹐依舊未曾減退。“居然還以無量天官的交代為借口搪塞眾人﹐真以為我們都不知道他們師徒安的什麼心嗎﹗”
皺了皺眉﹐杜鳳兒對他這番論調不予置評。“我記得﹐上屆百年盛會之前﹐無量天官與離火天官雙雙進入蓬萊殿﹐並且一去不返﹐再也不曾歸來。”
“沒錯﹐自此之後﹐廣陵道君便下令封閉三殿。”律嚴盯著對方﹐壓低了音調。“一夕變故﹐門下凋零﹐道教亦如是。”
站在另一邊的秋八月遠遠地看著他們兩人交談許久﹐心中略有疑惑。幾日不見﹐魔氣對好友的影響已經不止在功體。但謹慎如他﹐在行動之前仍須做最後一步的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