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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六章 ...

  •   第三十六章

      宣判之後﹐杜鳳兒沒有二話﹐直接被押到藏經閣所在的幽暗叢林之前。越三乘命令眾人暫且退後些﹐湊上去對副真主道﹕“杜鳳兒﹐本真主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進退之擇﹐三思而行啊﹗ ”

      杜鳳兒坦然回視。“既然你已和司徒遠結成盟友﹐想必不再需要杜某。隨波逐流﹐一向不是杜某之個性。或者……你內心還是對師兄有所提防﹖ ”

      “哈。”越三乘笑了一下﹐“你現在該擔心的﹐是你自己。想與本真主談條件﹐等你活著出來再說吧﹗”

      杜鳳兒剛要開口﹐叢林外突然起了一陣喧鬧。一名儒生憤而欲往裡闖﹐卻被眾人擋住﹐由是大喊起來。

      “副真主之罪未見確鑿﹐你們憑什麼就要抓人進去﹗放開我﹗放開﹗ ”

      越三乘挑眉。“本真主很好奇﹐孔孟學院之內﹐竟然會有人為你出頭喊冤。”

      杜鳳兒冷道﹕“孔孟學院之內﹐為什麼不能有人為公理正義出頭﹖越三乘這話﹐是在藐視孔孟學子的操守﹐還是杜某的人品﹖ ”

      “有什麼差別﹖見風使舵牆頭草﹐說的就是你們這班人﹗”越三乘突然對外面暴喝﹕ “別打了﹗帶過來﹗ ”

      那學子被帶到兩人面前﹐雖然狼狽不堪﹐卻趕緊整理衣冠﹐然後才向杜鳳兒恭敬行禮。

      “免了免了﹗”越三乘不耐煩地喝道﹐“他現在什麼都不是﹐你那些禮數做給誰看﹖ ”

      儒生不卑不亢抬起頭來﹐直視魔威囂張的倚天真主。“孔孟學院第二儒聖﹐乃前代院主所封。”

      “你是在拿死人威脅本真主嗎﹖”越三乘正打算恐嚇他一番﹐杜鳳兒卻打斷了他的話。

      “越三乘﹐何必同一個學子過不去﹖如果你的話都講完了﹐杜某這就進藏經閣了。”

      那儒生卻突然上前﹐拽住杜鳳兒的袍袖﹐不肯放開。“儒聖﹐你何必……”

      杜鳳兒皺眉﹐他是來添亂的嗎﹖剛想彈開他的攔阻﹐就聽見越三乘哈哈大笑。

      “你們真是好感情﹐令我感動﹗那就一起進去吧﹗ ”

      “胡鬧﹗”杜鳳兒將袍袖扯回﹐一掌欲將那儒生打出去﹐卻不妨被越三乘架住。拉扯之間﹐他和那儒生都被推進了藏經閣大門。

      越三乘快手關門﹐將鎖鎖上。“真是囉唆﹗”他招呼著隨行而來的眾人﹐命他們都散了。這個拼命要為杜鳳兒出頭的人﹐不管是誰﹐照他的根基﹐很快就會死在裡面﹐一了百了。

      他走到外面的甬道上﹐看見司徒遠負手佇立在前方﹐臉色冰冷﹐便隨口問了一句。

      “你認得那個人﹖”

      司徒遠當然認得。但他只是敷衍了一句﹐“無足輕重之人。”

      越三乘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今天似乎有哪裡不同。”

      “哦﹖怎樣說﹖”

      “你看向杜鳳兒的眼光﹐讓我以為你鐵了心要置他於死地。以前的你似乎沒那麼重的怨氣。”

      “眾人面前﹐當然要立威。”司徒遠冷噱﹐“孔孟學院之中﹐還是有不少杜鳳兒的支持者﹐這你也看到了。”

      越三乘回以譏諷一笑。“倘若連這點事也無法擺平﹐就不配執掌孔孟學院﹗”

      “與其糾結這些雜事﹐不如去處理下一步計劃。”司徒遠神色淡漠如常﹐“天宇方面手中籌碼﹐任你要求了。”否則杜鳳兒就是死路一條。

      越三乘十分滿意合作夥伴的行動力。“來人﹐速去通知清白湖﹐此事可不能耽擱啊。哈哈……”

      ********

      魔氣充斥的藏經閣內﹐杜鳳兒帶著這名儒生謹慎往裡走。他先是想尋一處魔氣稍微不那麼濃烈的角落安置他﹐結果卻發現﹐越往裡走﹐魔氣越重。

      這儒生叫陶泓﹐大概是百年前儒院變故前不久才收進來的學生。那陣子學院內部氣氛緊張﹐好像每個人臉上都掛著面具。他不喜歡司徒遠﹐覺得他一時暴躁﹑一時陰沉﹐也不太喜歡江南飛﹐那個總是一副略輕佻浮薄模樣的儒聖。他尊敬溫文爾雅又處變不驚的杜鳳兒﹐並親眼目睹了這名詩海文魁如何力挽狂瀾﹐一手支撐起幾乎散落的孔孟學院﹐重新確立儒門在依天航的地位。百年來﹐他們的日子過得平安穩妥﹐波瀾不興。外界對倚天航的評價總是正面﹐一切都盡善盡美。

      直到魔魑之人進駐﹐還帶來了野心勃勃的外界勢力。陶泓知道杜鳳兒正在聯合天宇之人對抗越三乘﹐卻不料遠在西亞聖殿的司徒遠橫空攔截﹐將局勢一舉扭轉。

      “杜儒聖……”他感覺有些呼吸不暢﹐雖然不想死在裡面﹐卻也不願成為杜儒聖的拖累。

      杜鳳兒早就看出他的不適﹐根基上的差距﹐在這樣艱險的環境之下的差異甚於生死。

      他運氣展開一個球狀結界﹐暫時隔離魔氣﹐將兩人包護其中。但此舉只能持續一時﹐必須另尋他法儘快脫出﹐否則結果還是同樣。

      有些昏眩的陶泓慢慢看清了眼前景象﹐卻是與他景仰之人極為接近﹐幾乎碰到一起。他有些瑟縮﹐卻被窄小的障壁所阻。對方拉住他﹐輕聲解釋。

      “你且忍耐片刻﹐我設法讓你脫出此地。”

      他暈眩著﹐難以分明真與幻﹐彷彿置身夢境之中。“儒聖﹐你為何拒絕越三乘之議﹖憑您的智慧﹐就算他能進入典武殿﹐也將無功而返……”

      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

      “不要說話。專心理氣。”杜鳳兒知道魔氣入體引起的衝擊很難受﹐於是止住他的無意義的詢問。

      過了半晌﹐杜鳳兒才輕輕開口﹐聲音低得好似自言自語。

      “他們雙方都在拉攏我﹐各有各的目的。身為倚天航儒教一員﹐我無從拒絕﹐卻也不願讓他們就此得逞。”

      “那麼……您打算怎麼辦﹖”陶泓一直緊張的情緒陡然鬆懈下來﹐正如他一直信任的﹐杜儒聖早有應對之策。

      只要看得到對手所要的目標﹐下一步該怎樣走﹐便不成問題。

      “我會讓他們達成所願﹐接下來……就輪到我行棋了。”

      陶泓在方才那一下鬆懈中吃盡苦頭。不提防讓被壓制的魔元逆衝經脈﹐頓時天旋地轉。但是﹐他分明看見﹐眼前近在咫尺的杜儒聖眼中閃出一道極堅定而銳利的光。

      他為之驚訝﹐甚至有些許畏懼。一直和潤煦雅的杜鳳兒突然露出這般眼神﹐就好像浸藏潭底很久的玉石﹐以為它溫潤適手﹐卻突然轉出尖利棱角﹐凝著冷銳的鋒刃。

      他不支地倒下﹐矇矓中還不忘那難得一見的凜冽眼神。他想著﹐可能是要死在此地了。可惜無命回到孔孟學院﹐不然他一定盡心盡力﹐幫助杜儒聖奪回該屬於他的一切。

      胸腹之間的劇痛稍減﹐當他再度睜眼﹐發現杜鳳兒正在與他手掌相對﹐強行從他經脈中吸取入體魔氣。他大驚﹐深知在這種情況下﹐對方的舉動無異於加速自己的滅亡。就算杜儒聖的功力比他高深﹐也不能讓他冒這個險﹗

      他拼命逃開﹐卻因為身體虛弱﹐掙不開對方的控制。他想說話﹐但發不出聲音。他不能理解為什麼杜鳳兒會這樣做﹐只知道自己不能成為他的拖累。

      一輪行功完畢﹐杜鳳兒嘴角已經見血﹐支撐的結界也搖搖欲墜。看著臉色慘白的後輩學子﹐他嘆息﹐帶著他往藏經閣前門走去。

      如果估算無誤﹐越三乘那邊也應該來人了。

      大門打開的剎那﹐原本幾乎靠伏在杜鳳兒身上的陶泓突然彈開﹐堅持擋在前面。

      “你們要做什麼﹖ ”

      前來談條件的律嚴道君怔了一下﹐手中的拂塵差點抽上去。這人是不是被關瘋了﹖

      “杜鳳兒﹐真主讓我來問問你﹐可有改變主意﹐進入典武殿。”

      杜鳳兒把陶泓拉到身後。“哦﹖天宇拒絕了他開出的條件﹖ ”

      “非也。針對天宇所開的條件﹐獲利者並非真主。”所以他才想從杜鳳兒這裡撈到點好處。

      啊﹐原來越三乘想趕在天宇眾人動作之前﹐搶先一步。杜鳳兒微微一笑。

      “杜某明白了。既然如此﹐杜某又豈能推辭真主的好意呢﹖ ”

      “副真主﹗”陶泓大驚﹐又回到最早的狀況﹐他們受的這些罪又算什麼﹖之前的堅持又為什麼﹖ “不要進入典武殿﹗ ”

      杜鳳兒制止他的反駁。“你的傷勢不能再拖﹐先離開此地為要。”

      什麼﹖是為了他﹐杜儒聖才做此犧牲﹖陶泓無法置信﹐自己一時的衝動﹐不但害了自己﹐還連累了正道的原則與堅持﹐還有一直護著自己的院主﹐他的內傷想必更嚴重……

      “走啊﹐拖拖拉拉的﹐你想讓杜鳳兒的苦心白費麼﹖”律嚴隨口的一句話﹐將他徹底打入絕望的深淵。

      “對不住……”

      杜鳳兒震驚地看著突然推開自己的學子﹐等到明白他想做什麼﹐想撲上前阻止他已經太晚了。

      拼著最後一點力量﹐陶泓舉手拍在自己天靈﹐然後看著漫天血幕中他畢生崇敬仰望的人﹐笑著慢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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