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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半死不活招魂的几句唱词还没用完,就听一墙之隔传来铁链的拖动。

      于擅醒了!

      把饼子和水从牢门石墙推到了隔壁处,他疲惫道:“你可算是醒了,刚出炉的孟婆汤,起来尝尝?”

      于擅也被他逗的苦涩道:“多、多谢陆郎君好意,此乃郎君延命之食,我断不会食取的!”

      他自个还要专心去抵御饥寒交迫,哪还有过多精力去劝说别人的,“我说了会有人来救我们,若你不在意出去后于管家收到的是郎君尸体,我也不会在归劝于你了。”
      他不想把所剩无几的力气用在说废话客套上,吃与不吃就看他自己了,他们这些读书人讲究的之乎者也颇多,自己若要跟他去掰扯......绝对惨败!

      于擅唇角微颤还想说什么也只剩缄默,家里有老父老母还有于伯,自己若是就这般死了!于家、于家恐怕也不会在这世间存留!

      既然陆郎君说了会有人来搭救,如今落得这般地步,于擅也只能相信。
      勉强支撑着身子隔着石墙朝恩人方向跪地一拜,而后将那食水饮下。

      坐累了就躺下,总之尽量不动减少热量消耗,被无尽黑暗包裹的身体已经冷的没了知觉,陆泊宴不敢睡着,攒了攒地上脏污的稻草,在紧挨着于擅的一面墙角他给自己打了个地窝。

      哎!他安慰自己,好歹不孤伶,旁边不还有个能喘气的吗。

      于擅说他清醒时多是靠背诵经文来打发时间,不懂经文的人只能在心底默念各种数化理公式定理,什么倍角公式、基础有机化学、 量子场矩阵论的,凡是他还记得的知识点都在心底重温个遍。

      如果钟表还有动力至少能听到指针的滴答和零件咬合发出的微妙噪音,它的作用同时能佐证时间的流逝。
      但是现在没有!什么都没有!就连呼吸都听不到。

      咔、咔......

      他的意识有片刻剥离,剥离出来的一部分陆泊宴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腊月十五,下午的天空阴云沉沉,指甲盖大小的雪片从空中纷飞飘落,路面上已经积攒了一层厚厚的雪白。
      学校还没放假校门口偶尔有一两个出入的同学,陆泊宴穿着厚实的棉服从一家书店出来,鞋子刚踏出店门就听到了踩在雪地里挤压出的“咯吱”声,出来的时候忘了戴围巾,他哈出一口白气紧了紧棉服上的帽子,踏着漫过鞋面的积雪一步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雪片越下越急,大街上行人已经很少,路边的一家蛋糕店正在促销搞活动,店铺里的音响还放着抒情音乐,隔着玻璃门音量不大要从门店走过才能听到。
      这首歌的旋律很熟悉,缓慢悠长,他停下脚步回想了一下......是了,在校园广播里听过,歌名叫什么他一时也没记起来。

      店铺的玻璃窗上还贴着一些当天会打折出售的蛋糕面包图片,这倒提醒了他,今天农历十五正是他的生日。
      以往生日奶奶都会给他煮牛肉杂面吃。他在店门口伫立了片刻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等他在出来手里提了一个六寸生日蛋糕。

      回到一个人的“家”,他把蛋糕拿出来点上了代表十五岁的蜡烛。蜡烛一点点的在燃烧他就坐在一旁看着,橘黄色的小火苗跳跃着倒映在一双淡漠的瞳孔中。很小的光,但看上去又很暖,纵是这样柔和温煦的光,燃烧殆尽也只照进了这人的眼底,一个人心底的落寞,光对他早就失去了意义。

      烛泪不停的滑落,一滴一滴直到彩烛慢慢燃尽。

      他就失神的看着,没有想要许的愿。

      拔掉蜡烛燃剩下的小棍,他把蛋糕送去了楼下一户对他挺照顾的三口之家。

      ...

      “陆小郎.....陆泊宴......该醒了!”

      “嗯......”遥远的意识被逐渐拉回,他刚抬起的胳膊因着饿的实在没了力气又拉耸了下来,睁开了回魂的双眼模糊中看到的只是一点点火星子。

      来人自报名讳:“是我,邢渊。”
      邢渊手里拿着一根没有吹亮的火折子,就连他自己的脸都照看不清。将人扶着坐起他又解下身上的外袍给对方披上。

      刚醒过来还处于懵的阶段,陆泊宴仔细的回忆思了一下才想起谁是邢渊,他重重喘了口气道:“你......你是来救我的?”

      邢渊环仔细听周围没有动静后方才把火折子吹亮,“自然是来救你,魏怿引走了外边的护院,付成还在外把风,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陆泊宴嗓子干涩道:“我无碍。”

      吹亮后的火折子照亮了他脚上的铁铐,邢渊抿直了嘴角抓住锁链,道:“先别动!说完瞬间拔剑。

      陆泊宴只觉有寒光刃影从眼前一闪而过“铮”一声,脚踝上铁铐立刻断开。

      邢渊在他跟前蹲下,背对着他道:“上来我背你。”

      对方手臂瘫软无力,虚扶着他道:“邢公子且等!”

      邢渊站起如所料般的撑住他踉跄的一步,因为饿过劲了陆泊宴眼前一阵发黑,缓过一阵心悸后指了指隔壁,“还有一个人要带走。”

      见他嘴唇干裂的厉害邢渊也不在询问,扶着他走过一墙之隔,地上躺着个满身脏污头发散乱没了模样的人!
      邢渊过去利落一剑斩断了于擅的脚铐,陆泊宴走近蹲下探了他鼻息:“幸好,呼吸微弱但还活着,”他歉意的看向邢渊又道,“只能劳烦邢公子背他出去了。”

      邢渊打眉梢自眼角浑身上下都释放出了拒绝的气息!
      但......还是照办了,问他:“你自己走行吗?”

      揉了揉打颤的腿肚,他接了邢渊手里的火折子,知道时间紧迫不能在耽搁时间,他道:“我没什么事,只是有些脱力罢了。”

      背起于擅邢渊对他道:“你走前方,当心脚下。”

      头顶上的石板已经闭合,眼下也没多余的线索供逃狱的人思考,走在前面的人环视了一圈石墙石顶和台阶,最后余光落到了石墙上镶嵌的几盏油灯上,没什么好犹豫的,陆泊宴上前握住其中一盏灯油最少的短檠狮头灯盏,手臂使力朝左转去。

      这般仓促决定也不怕触动了机关?邢渊见他如此笃定不免朝他侧着的脸看去。

      “呲、呲”是石头和石头两相角力的摩擦声。

      他眼带雀意的回头正和邢渊眼神相撞,他朝对方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出去查看有无危险。

      躬身上了台阶,石板之外是一处没有点灯的厅堂,厅堂的两扇木门紧闭,透过隐隐月光依稀能辨认出轮廓下的一张八仙桌,没有危险后他伸手示意邢渊可以出来。

      付成就守在屋外一丛绿植后把风,见到有人出来,一脸愕然的付成被吓的可不轻,他苍忙接过邢渊背上的人,道:“此地不宜久留,公子快走,前院的人马上就会赶过来!”

      是夜,丑时三刻。

      陆泊宴几人朝后院小门急行,付成和邢渊两人都有功夫在身想要就近翻/墙走人也是简单,不过轻功也没有那么夸张,飞檐走壁是行的通的,可要说带人翻越五米高墙也相当不现实,小门无人看管,想来应是魏怿提前把人引走的。

      巷子口临时备了马车,付成把于擅放到车厢陆小郎随之而上,几人均上了马车后巷子里紧接着一顿嘈杂,数只火把将方才的院落照的通明,同时叱喝之声伴随着凌乱脚步朝这边快速包围,听着人数还不少!

      “公子先走,我来断后!”

      付成说完抽出绣春刀转身朝后巷而去。形势迫切趁着府县衙役还没被惊动邢渊没在耽搁,驾了马车直朝县内小道行去,这个时辰想出城是不能,城门已闭想要出去也需等待天亮。

      “邢公子,食肆、客舍恐不安全!”陆泊宴语速极快的提醒他道。

      “你且安心,我们已找到其他落脚的地方。”
      邢渊说着撒了马缰由马车咎自独行,他转身进了车厢,找出水囊和一些糕饼递给他:“先吃些,马上就能到地方。”

      三月的天虽已然暖和了不少,但这一路提心吊胆的陆泊宴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接过水囊他没顾得上喝立马掰开于擅的嘴给他喂了少许,于擅身体虚弱到了极点,每隔一会就要给他喂些水,生怕这一顿折腾再把于擅的小命在给搞没了!

      马车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座旧宅,陆泊宴也不知这是把他带到了哪,总归是救命恩人他只能选择信任。

      搀着还有半口气的于擅下了马车,邢渊轻声扣响了宅院掉漆的破旧大门,有老乞丐应了声来了后从里边给开了门,老乞丐先是看了陆泊宴和于擅一眼,而后半句话也没说便上了马车牵起缰绳驾车朝远处驶去。
      若是有人查探,马车在夜里前行的噪声定会被人听到,寻着马车声也会找到他们落脚的地方,邢渊思虑谨慎,他指使老乞丐驾车在县城闲逛几圈,好以此扰乱有心人对马车行驶声音的追踪。
      让老乞丐帮忙邢渊也是许了他好处的,人尽其才,要说起对隋县街道的熟悉程度?也没几个人能比的上县里的乞丐,藏起一辆马车或许不易,但藏起一匹毫不相干的马就没那么难了!

      这是一座紧挨城墙边的老旧宅院,墙垣上长满了爬山虎,院子里杂草已过膝处,趁着惨淡的月光两人搀扶于擅进了厅堂,厅堂还留有的一些破旧桌椅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去内室,里面有收拾过。”邢渊对他说道。

      内室空间小但明显干净了些,桌上点了油灯,屋内的腐朽床榻已塌陷,旁边的胡床还算完好,两人搀扶着把于擅放平躺下。

      他脱力的坐到一旁不无忧心断后的付成,问他:“邢公子的侍从可能从那些护院中脱身?”

      “在下有名!”邢渊笔挺的站着,眼神透着一种说不清的凌厉俯瞰着他说道。

      “啊!”陆泊宴一怔,抬头看他,不明白他的重点,遂又问:“什么?”

      “我名邢渊,你可以此称呼我。”

      “邢渊?”陆泊宴闹不明白这人总是重复自己的名讳为何,他又不傻,怎会记不住,他道,“我知你是邢渊,邢侠士于我有救命之恩在下在此多谢。”说完他还起来给对方揖了一礼。

      邢渊抱臂一旁任他一礼受的也是理所,“付成行事一贯稳妥,一帮乌合之众想要困他还不够格,还有你那表兄,他的身手亦在付成之上你更无需担心。”
      话毕他拎起桌上的包袱就往外走,“你先歇着我去煮些汤粥来。”

      等他出去后陆泊宴就跟吃了颗定心丸似得,跌坐到胡床,这几日在地牢他一直担心魏怿出事,精神也时刻处于紧绷状态,此刻知他无事就好。
      人的精神力一旦放松下来疲惫感顿时袭来,没一会他便靠着胡床的边沿陷入昏睡。

      天已渐亮,魏怿探查完消息后急赶回光化,城门口的衙役明显有增,凡是出入城门的都被严查询问,连着进城的魏怿也不例外的被询问了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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