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黎明》爱吃鲜菇的千孤

5、温情照片

　　贾志云还要负责照看门店，所以就只有宋朗一个人送肖程锦回家。
　　肖程锦的家在一片看上去有一定年岁的居民楼里。
　　电线悬在一二楼的位置穿梭在这片发黑发灰的楼房之间，兀长的巷子看上去很适合一些小混混出没，暗红色的砖石上孩子的涂鸦叠着一些别的什么。从巷子中穿过就分为两道路，进去之后就像个迷宫。
　　七拐八拐甚至要通过一个隧道一样的洞口，最里面那栋楼的楼梯很陡，声控的灯也坏掉了。
　　肖程锦踏上最后一节楼梯，宋朗还是跟在身后。
　　他伸出手冲着宋朗比划了一下：你不走吗？
　　“没事，一会的。”私心里就不想走。
　　而且宋朗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肖程锦抿了抿唇，他是比较希望宋朗走的，但是他并不知道怎么说，赶人显得不是件太礼貌的事情。
　　他转过身子，抬起手敲了敲门。
　　他现在只希望父亲不会是拿着棍子给他开的门。
　　可是今天可能是诸事不顺，大概就是个末吉的日子。
　　父亲一只手握着门把，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根棍子，面目狰狞得像是要吃人。
　　肖程锦往后小小地退了一步。
　　逃跑是件容易上瘾的事情，他现在想逃，特别特别想。
　　逃避也许不可以解决一件事情，但可以让他暂时不需要去想。
　　背后被抵了一下。
　　他转过头：宋朗站在他身后，笑容灿烂得很“叔叔好啊。”
　　好个什么啊。
　　肖程锦感到心如死灰。
　　他基本可以预想到下面会发生的事情。
　　他看到父亲愣了一下，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笑容，连声音都不知道放缓了多少“哦，程锦朋友是吗？”他侧过身子将宋朗迎进家门，热情得很“进来坐进来坐。”又转过头给了肖程锦一记眼刀。
　　等到肖程锦进门的时候，他的继母已经在端着一盘子的水果招呼着宋朗。
　　如果可以拍下来的话，大概是可以命名为温情的一家。
　　肖程锦感到胃里一阵阵地翻涌着。
　　面上没有丝毫变动。
　　他走到屋里放下书包，又走出来在餐桌旁边坐下。
　　他听到宋朗滔滔不绝地夸赞着他在学校的表现，赞美着恶毒的人们教养有方。
　　他看见他的嘴里吐出一串串华丽的辞藻，表达着他对温情假象的向往与羡慕。
　　肖程锦垂下眼眸，他并不知道宋朗是否看见了进门时父亲的狰狞面孔，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应该换上怎样一副面孔。
　　父亲与继母的演戏技能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天赋点像是被点满了一般。
　　“阿姨我们晚上都还没有吃饭，我有点饿。”他听见宋朗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继母的表情几乎没有丝毫崩裂，她站起身子转身就进了厨房“朗朗喜欢吃什么啊？阿姨看着给你做。”
　　宋朗低下头像是在很认真地思考“我随意啊，阿姨随便做点就好。”
　　继母点了点头，厨房里很快传来水声。
　　这是还打算做个菜什么的。
　　肖程锦起身向厨房走去，宋朗跟在了他的身后，他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肖程锦：“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继母转身看了一眼他“啊，没事，你带朗朗去客厅玩就好。”
　　“嗯。”他点了点头，转身又回去客厅。
　　宋朗跟着她，可谓是寸步不离。
　　父亲整个瘫在了沙发上，电视里放着些抗日的影视剧。
　　肖程锦坐了下来——在离主沙发最远的沙发上。
　　宋朗看了一眼他，走到一边坐了下来“坐那么近对眼睛不好。”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脸上总是挂着那么灿烂的笑容。
　　真讨厌。肖程锦心道。
　　可他还是乖乖起身，又坐到了宋朗的身边。
　　父亲表现得并不像继母那么多话，可脸上的表情在看向宋朗和他时总会切换成一副和蔼慈祥的模样。
　　父亲搓着自己的双手，看向电视的目光转移到了宋朗的身上，他的脸上带着丝丝局促“我以为…程锦的性格在学校是交不到什么朋友的。”
　　宋朗愣了愣，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突然间就笑了开“的确，高冷又有那么一点臭屁。叔叔不是我跟你吹，全校，估摸着也就我这种不怕挫折的人能够跟他交个朋友了！”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他昂起头颅使劲儿拍了怕自己的胸口。
　　肖程锦看着他，眉头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
　　高冷也许有人误解过，但是臭屁…？
　　肖程锦同学感到有点难以理解。
　　他在学校人缘分明还不错。
　　父亲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也跟着宋朗笑了起来“是吧，我就说这孩子的性格不好啊，交朋友怎么交啊这可愁死我们这些做家长的了。”
　　肖程锦的性格跟他设想的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太一样。
　　宋朗同学像是领略到了什么生命的责任感，突然站了起来一脸凝重“没关系叔叔，以后我就是肖程锦同学永远的好朋友！”
　　还永远的朋友呢，我给你明天就绝交。
　　肖浮在心中默默地啐了一口，准备今天晚上干一番“大事”。
　　心里想是可以想，面上该慈父还是个慈父“宋朗同学真是个好孩子啊，我们家程锦能有你这种朋友也是烧了高香了。”倒了八辈子血霉求来的怕是。
　　厨房隐约飘出来的辣香味勾动着宋朗的舌头。
　　不得不说，肖程锦他这个妈妈，不管其它的，这个饭做的倒是还挺香的。
　　冲着肖浮笑了笑就应着女人开饭的叫唤声去了厨房。
　　除了菜汤，清一色的红。
　　宋朗转头看了一眼肖程锦。
　　他记得他不吃辣来着。
　　好像证实了什么一样。
　　肖程锦没有看宋朗，他低着头，全程只喝了两碗汤。
　　“程锦怎么不吃啊？今天怎么了呀？”虚情假意的继母起身，夹起一筷子的红色就想往肖程锦的碗里送。
　　宋朗抬起头“肖程锦同学今天食堂吃饭的时候把舌头给咬伤了，可能暂时不太吃辣的吧阿姨，我吃就好。”饭碗直接向那一筷子前凑。
　　女人的脸上浮现自责“啊…我再去给程锦单独做个菜吧？”筷子也及时落入了宋朗的碗中。
　　“不用的，谢谢。”肖程锦喝了口汤，冲着女人笑了一下。
　　一顿饭吃得宋朗心满意足。
　　“朗朗也该回家了吧？父母该担心了。”
　　“啊…”宋朗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走到窗户前往外看了一眼“阿姨…我今天可以不走了吗？我怕黑….”他瞪大眼睛，冲着女人不住地眨巴着。
　　女人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她僵着笑容，吸了口气“没事的，叔叔可以送你。”
　　肖浮对着宋朗笑了笑，嗯了一声。
　　可烦人的孩子永远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停止他的行为，他们总是有着数不清的理由“可楼梯道也是黑的，出了楼梯道还是黑的。有没有人陪着遇到粽子什么的不都一样吗…”他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我很受伤“叔叔阿姨你们要是不想要我留下嫌我烦你们可以直说的…我妈也经常骂我烦人的…我都知道的…”说着说着我们可爱的宋朗同学甚至在眼里蓄满了泪水就要马上哭出来的样子。
　　肖浮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怎么会呢，阿姨不是不想你留下你明白吧？”女人用胳膊撞了撞肖浮，心里骂了句戏精。
　　肖浮：“叔叔家里也没有准备客房，程锦的房间又是单人床…”他赔着笑，脸上的褶皱堆砌在一起，夹缝里滋生的全是污秽。
　　女人站在一旁，表现得就像一个负责点头的机器：她点着头，脸上挂着那副温柔的笑容，不住地应和着肖浮“是啊，程锦你说是吧？”
　　肖程锦张了张口，他说不出话。
　　宋朗看见肖程锦点了点头，但他并不准备就此屈服“没关系，单人床我也不介意的，也就是挤一挤就好。”
　　当恶势力向你屈服时是什么感受？宋朗深有体会。
　　大概就是自豪感和庆幸从心脏下面的地方蒸腾着升上来填满心脏，愉悦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随后就带着惊奇冲昏大脑。
　　肖程锦的“单人床”根本就是一张双人床，两个人面对着白色的屋顶，一床薄被下是两具男孩子的身.体。
　　“谢谢。”黑暗中，肖程锦先开了口。
　　宋朗表现得很是不解“？怎么你也怕黑”
　　肖程锦就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还真的不知道宋朗这样到底是装的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