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冢》白霜

7、破阵

　　正觉离火的压制彻底消失，判断走出坎伤之位时，南柯脚下的地面突然松陷，漏出一个漩涡，地面如流沙窝一般被不断卷入漩涡陷进地下，南柯一时失察，反应不及，被卷了进去。
　　待沙粒淹没头顶，四周重新陷入一片漆黑，南柯只能靠声音来辨别，不多时已经没有沙粒流动的细细声音，仿佛是已停下来，手摸了摸，下面依然是沙粒的触感，停下来就好。南柯左手又重新燃一团火焰照明，这次眼前有出现一个黑黢黢的山洞，用火照不见多深，隐隐听见前方有水滴的声音。“既来之，则安之。”南柯又给自己打气，到现在自己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值得惊慌失措。南柯依仗手中的光亮摸索着前进，不被脚下坎坷湿滑的路所困，走着走着，眼前阴仄的道路突然开阔起来，头顶射下光线，南柯一看，这是到了洞穴尽头的开阔之处，出口在上方。熄灭了掌心的火焰，南柯四下查看，洞穴石壁上流下的水滴在地上，就是自己先时所听到的声音。除进来的一面外，这处地方的三面墙上，隐隐是奇怪的浮雕，南柯不禁上前用剑柄敲了敲虚实，这时，进来的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面一样的石壁，上面也有一样的浮雕，还未来得及多奇怪，上方的出口也被封死，还不住地往下滴水，即便手中生火，也会随时被水熄灭，这下南柯被困在这幽暗之地，是一点光亮没有了。正在此时，墙上奇怪的浮雕突然向外突出，轮廓渐渐清晰，黑暗中从四壁走下四个身着盔甲的兵将，一动起来浑身的盔甲便咔咔作响。黑暗中南柯听到这声音便知道是有人靠近，有四个。杀气！南柯迅速背剑一挡，从背后袭来的巨剑与自己的剑碰撞在一起，火花登时闪现出来，借着那一瞬间的光亮，南柯看清楚前后左右已被包围，立刻拔地而起，飞身直上，奈何顶头也已被封死，无法逃脱。四个兵将刀枪剑戟各执其一，黑暗一点也没有影响他们的进攻，南柯一人孤身奋战，仅靠着听觉与空气的流动来判断，一时落了下风。
　　左边又是猛烈的一击，带动空气迅速流动，南柯察觉到便立刻横剑来挡，又是一片火花四射，对方的剑足有百来斤重，震得南整条胳膊都发麻了，虎口更是撕裂般的疼痛。“急急如律令，电走！”剑间闪现出电光，南柯随手一指，一道电光便射开，在洞穴中横冲直撞。在有水的黑暗中不能依靠火，便只能靠电，为了保护自己，南柯又在电击向自己时召来后土抵挡，被电集散的后土不断堆积在脚下。开玩笑，挂闪电不是为了挂自己的呀。四个兵将身上穿的是金属的盔甲，这下中了电，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伤害，但至少限制住了他们凶猛的攻势。而在脚下的后土堆积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南柯从口袋中撒下一片粉末，那是她在实验室拿（tou）的孢子粉末，再不停地重复着催生咒，几枝蕨类植物迅速生长，由南柯指挥缠住四铁将，而南柯自己乘着向上生长的那一枝来到被封的穹顶，贴上一张爆破的符咒，大喝一声“破！”，穹顶立刻被炸开，光线再一次照进来。“这样就想困住我，少年你真是太甜了！”南柯乘着继续生长的植物上升，出了洞穴发现外面竟然是一开始的热带雨林。觉得自己被小瞧，她略微有点生气，一边心里又想着这水平的陷阱不知前面那两人能不能应付得来。
　　“嗯？这么快？看样子真是低估你了。”暗中布阵的人似乎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太久，对着面前的沙盘撒了一把黑灰，口中开始吟念咒语。
　　南柯身下的枝条突然委顿，幸好反应快，赶紧念了个咒语飞身而起，才没把自己摔死，而身下那片茂密的热带雨林也不再像刚开始的幻境，尽管逼真但让人没有一点危机感。此时，雨林已经开始躁动不安，汹涌澎湃的杀意首先由无数急速飞来的藤条激起，浑身是刺的藤条狠劲地像一条条鞭子，飞舞而来发出猎猎的破空声，南柯不得不四下里闪躲，但数量太多，已经被抽中多次，伤口发痒发麻，看样子是中毒了，又不敢轻易去斩，生怕断口里喷出毒汁，更是自断生路。同时跟随藤条而来的还有让人不能直视的毒蛇，一旦靠近南柯便张开上下颚，似乎马上就能整个将人吞进去。糟糕，南柯不得不从空中向地面靠近，这样起码能减少悬浮在空中的消耗，但是一靠近地面便是无数的毒虫如潮水般涌来，密密麻麻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南柯又拉起向下的弧度被迫转回上空，“天罗地网！”“九叶重光！”接连两个大咒下去，天地间只见火光闪动，从天空降下众多火球，纷纷砸向地面，压制住了藤条的攻势，九道慑人的光线贯穿天地，四下游走，所过之处无不被光线吞没而消失无影。待火与光都逐渐平息时，雨林也被毁得差不多了。南柯在佩剑上抹了个符，喃喃念咒，剑飘浮起来，飞速在空中旋转，不一会像是找准了方向似的停下来，剑尖指着某个方位。那是南柯进门的位置，曾留下了一个小咒语，就是希望在迷失在幻境的时候能够找回真实的方向。进门的位置应该是朝西，大厦朝南的方向都是阳台，生气勃然，应该能从那个方向冲出去。但是何慕和北户……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冲出去再说！南柯心中知道这下受伤中毒必须赶紧治疗，看对方行事狠辣，所中之毒也不会是喝点海带绿豆汤就能解的，但自己所剩法力已经不多，要再像刚刚那么集火一波推，保准得交代在这。
　　怕什么来什么，四周又陷入漆黑。“还想跑？”布阵之人冷哼一声。南柯身后突然打开一扇门，门口传来呜咽哀叫的声音。这是！南柯已来不及去想，本能地收剑回手，朝门内便是一劈，带着天罡正气的剑气冲入门内，果不其然惨叫声更盛，身后打开的是连接阴间最深处最凶恶亡魂关押之处的大门，他们生前都是穷凶极恶或怨气冲天之人，死后也不甘就此抛下仇恨投胎转世，因此被地狱关押在最深处。这时已有不少魂魄冲出大门，带着尸臭与血腥的味道向自己袭来，要被咬一口一定中阴毒而死。南柯忍着一身麻痒把剑舞成一个光圈，鬼魂一时无法近身，却也没有退却，反倒是门内涌出越来越多的鬼魂，双拳难敌四手，迟早会被吞没，甚至被拖进门去。南柯冷笑：“想用怨鬼对付我！”右手一松，长剑飞出，自行在身边守护，而南柯则双手屈指，左横右竖结了个诀，唱诵起就苦往生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拜驻地的特殊性所赐，南柯大概是所有道士里这一段最熟练的，这是她用来管束手下的法宝。围上来的冤魂凄厉的叫声回荡在这空间里，一时间都不敢上前，南柯心下焦急，这些孤魂野鬼在地狱里呆了这么久，地藏王菩萨的经可没少听，饶是如此也没能再入轮回，自己半吊子的功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如今之计只能稍做拖延，只是这缓兵之计不知能支撑多久，而苦于无人前来支援，往生咒念得久了这些老油条自然不会放在眼里。这时门似乎有些光影飘渺摇摇晃晃，嚎叫的恶鬼们也似乎受到影响不那么一心一意来攻击南柯，而抓住这一空隙，南柯使剑飞速向之前找准的方向飞去。
　　一声巨响，楼外只看见南柯从玻璃中冲出来，虽然剑已经粉碎了玻璃，但南柯还是被冲击的力量撞得眼前一黑，即刻就要昏死过去，但突然想到这可是十几楼啊，摔下去还不粉身碎骨，神智迷失前拼着一口气念了浮空的咒语，缓缓落在小区的灌木丛上，身上少不了又是几道口子。但念完咒南柯就两眼一抹黑，哪还有精力来控制降落地点？

　　黑暗中突然射来一只飞箭，正中沙盘中心，布阵之人一惊，拔出一看，眉头紧锁，十分不甘愿地搅乱沙盘，飞身离开。
　　阴暗的石室内，穿黑斗篷的女子看着紧闭着双眼的男子，广袖博襟，长发迎着若有若无的风猎猎浮动，黑暗掩盖了他的脸与神色，却无法掩盖他睁开眼时那一双水光流动的眸子。他也看着黑斗篷的女子：“又去找她了？”
　　“若非及时阻止，怕是要死了。”
　　那人叹了口气，道：“天涯多歧路，多年以前就决定不闻不问，你还是忍不住……”
　　“不由自主罢了。”
　　“以你我一身罪孽，万万不敢奢求他人原谅。再这样说与你听，是怕你不由自主又有什么幻想，免得日后失望。”
　　“自然，我也只得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