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冢》白霜

6、何方妖孽

　　“去东海了？”
　　飞了大半天赶到新疆来找西家现任长老西泠的南柯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对着何慕一顿吼：“你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害老娘白飞这么久！”何慕何其委屈：“我打过电话知道他不在啊，你没听我说完话就拉我往这飞。飞这么快我都要吐了，哪还说得出话！”
　　南柯无语，又带着晕机的何慕飞回来，眼看着何慕不顾一切冲进厕所去吐，喊了一句：“马桶你要不冲到没异味，别怪我心狠手辣拿你刷马桶！”

　　星期一到学校，还没进教室就听到一群女生围在一起叽叽喳喳：“晚上死了……满脸血……挖眼……头发掉……”零零碎碎传出来一些声音接着就是众女一起尖叫。老师们也都惶惶不安，听北户说，他住的地方到学校路上有一条街，全被警察封锁了。
　　南柯发动八卦神经到处去问，最后知道是同班的曾媛昨晚上无声息地就死了，应该是先天性心脏病发，才没有女生之间传的那么吓人，而北户说的封锁街道，完全是因为市政供水管道工程。南柯不禁感叹八卦猛于虎啊，怎么吓人怎么传，还有没有点实事求是的八卦精神了？
　　北户突然向南柯抱拳一揖：“大姐请受小弟一拜！”
　　南柯这下有点莫名其妙了，北家是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没错，但这次又唱的哪一出？怎么曾媛的事对他刺激这么大？一边扶起他的手，一边道：“大家相互学习罢了，大姐什么的有点夸张了。”
　　北户十分认真: “一点也不夸张。第一次见面你就知道我是谁，这我不知道你是用的什么法子，总之我是后来你爹死了才知道你是谁的，这就很厉害不是？这次曾媛同学的事，要不是你没有听信谣传，我也要以为是恐怖事件了，可见你行事果断，绝不人云亦云，这是我还做不到的。所以我想拜你做大姐，向你学习！”
　　南柯这么厚脸皮的人，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对方也是四大家的同辈孩子，被这么当面夸起来太美了不是，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身边多个劳动力什么的从来不嫌烦呀，南柯自然是赶紧答应不带含糊的，并且各种冠冕堂皇我平时里都是独行侠跟你是有缘分云云。
　　这是当旁边何慕死的吗？独行侠？
　　而北户不知道是不是真少根筋，一点没计较南柯身边那个大活人的存在正狠狠打南柯独行侠的脸，还十分欢快地来和何慕打招呼：“以后大家都是小弟啦，一起加油学习哦！对啦，你叫什么名字？”
　　何慕从头到尾跟不上节奏，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突然……好吧，北户和南柯做什么真不重要，但问题是为什么自己又变成南柯的小弟了？这不对吧，十分的不对吧。北户终于认识了南柯，那自己呢？自己是小太子啊他不知道吗！
　　“啊，这事你那天倒是说对了，没错，他就是姓何，名方妖孽的何方妖孽！”关于身边另一个小弟叫什么的问题就这样被南柯一锤定音了。
　　放学之后，南柯带着新收的两个小弟，一齐往曾媛家去了。曾媛的死看起来毫无问题，但事情发生在这当口，总让人有些不心安，于是南柯决定趁曾媛家里还在火葬场办丧事，去她家看个究竟，即便只是去为她超度一下也是好的。
　　待来到曾媛家门口，侦查了一下果然里面没人。南柯回头问北户：“过几级了？”
　　北户这时倒是挺明白的：“四级缺羽尘客，预备明年过五级！”
　　“嗯，不错，比何方妖孽靠谱多了。你就带着这位何……咳，一起先进去看看，出来向我汇报情况。”南柯心想四级这水平就算应对不了什么问题，逃命还是可以的吧？
　　“是！妖孽兄弟你没问题吧？”北户欣然领命，拉着何慕就预备往里去。对于北户如此配合南柯的梗，何慕除了无言以对，还能怎么办，据理力争？和南柯根本争不过，而和北户，争赢了又有什么意义？
　　“哎等等！你俩就这样进去？隐个身呀！”南柯对这种光天化日私闯民宅的行为实在是无语了。闯倒无所谓，可不能叫人看见呀！惊动了朝廷那可有点麻烦了。南家这边负责和朝廷对接粉饰各种灵异事件的那位，极像个居委会大妈，南柯从小就不爱和她打交道。
　　北户连忙应着，给自己和何慕各贴了一张从家里带来的特效隐身符，便往曾媛家去了。北家是技术研发中心，虽说都有点像北户这样的不着边际，但说到技术和装备，绝对是北家出品，业界良心，不然南宫也不会专门花心思顺他们家装备。北户与何慕身上贴的隐身符，南柯也用过，就领过那么一次，比较稀有，不是一般情况不让用，那维持时长不是南柯随口的隐身咒可比拟的。
　　南柯在门外等二人，还好这一层只有两户人家，一户就住的曾媛，另外一户看情况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开锁小广告都贴到门缝上去了。一点职业素质都没有，还让不让人家开门进出了？南柯感叹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等着等着，南柯已经无聊得开始把对面墙上的小广告都撕下来在地上分门别类排开，开锁的一排，修电器的一排，做家政的一排，通下水道的一排，发现还是开锁的居多，更神奇的是有个开锁的和做家政的留了同一个号码。她这都排完了，那两人还没出来，看看时间，已经一个小时过去。这，慢得有点不太对劲了吧。南柯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在来之前她就未雨绸缪地带上了自己的佩剑，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也是上过符咒可以驱魔辟邪的，这时正派上用场。拔剑，念咒隐身，南柯穿过大门，进入曾家。
　　而在南柯进门后，楼梯间的窗口闪过一道黑色的身影，飘进来一个穿黑斗篷的姑娘，看着南柯进了曾媛家的门，手里好像抱着什么，就靠在墙上，像是要等南柯出来。等等，曾媛家住十六层，她从窗口飘进来？
　　不过这些事，进了门的南柯可就不知道了。

　　南柯甫一进门，便发现门内的空间被封闭扭曲，她尝试感应探查何慕与北户二人的所在，然而眼前的黑暗空间，不知在何种程度扭曲了自己的五感，不仅所见所闻不是真实，连本能与灵感也受到影响，南柯心底一沉，对方显然是知道自己要来，故而早早布下这奇门遁甲的法阵守株待兔，先进门的那两个一定已经遭到暗算，北户一个人说不好，但带上何慕这个拖油瓶，是决计无法安然脱身的。然而，找到走失的二人乃至探查眼前一切谜团的前提，得是南柯自己平安，破解眼前的迷阵。
　　眼前的无边无际的黑暗虽让人本能地觉得恐惧提防，但并不会无端致人死地，这显然那不是布阵之人的用意，真正的杀招即刻便会到，南柯十分谨慎地在虚空中念了浮空的咒语，防止一时不留神失足跌倒。她试着在空中移动，发现四周的景象开始飞速变化，仿佛黑暗中生出混沌，而混沌中生出各种色彩，色彩旋转着幻化成一幕幕现实。似乎是阵中的人进行移动，阵法也会相应变化来应对。南柯心中一估摸，猜了个八九分，脚下的迷阵看似以幻觉为主，其实只旨在扰乱人的心神，而真正会对人造成伤害的，应当是目前还没有现身出现的奇门遁甲各种机关，尤其在幻觉中，虚虚实实的袭击使人防不胜防，更另人心力交瘁，不提曾有多少人迷失在阵中最后死于自己的恐惧与幻觉。
　　以目前自身离火之力颇受压制的情况来看，门口这个位置极有可能在坎位，而若不出意料，对方将这阵的伤门也布置在这了。坎为水，变化无常，与伤门或死门相配合，则凶险非常。所幸南柯平时在这方面也算刻苦，掐指一算，其他方位和门位也都大致有数了。可惜来时匆忙，并未周全准备，若能了解房屋的格局方位，自然更有胜算。心中有了这般计较，南柯一面服下教中常备的通用解毒剂，一面扬剑出鞘背在身后，左手掌中燃出一团幽蓝飘渺的火焰，用来驱散眼前的黑暗。眼前处在坎位，离火之力十分有限，南柯为保存实力，勉力生出一团微弱的火光，并不敢照明上奢侈地用掉太多灵力，当务之急是离开脚下不知何时会生变的伤门坎位。借着手中的微光，南柯试探性向前移动，不出所料眼前的景象开始移动，然而在她感觉到离火的压制逐渐减小时，情势突变，眼前忽然由混沌不明变成一片迷雾，能见度极低，虽不再是一片黑暗，但这稳定的幻象表示对方已经开启阵法，攻防这才真正开始，远比之前在黑暗中更为凶险。
　　南柯持剑在手，却不敢掉以轻心地灭掉手心的火苗，微微下蹲，摆出防守的伏虎步，手上连挽剑花，唰唰两声便扫下四面八方射来的几道暗箭，这点毫末技艺自然只是对手的试探罢了。而紧随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箭雨，水生木，木箭在水的境地中更能发挥威力，旋转着夹风带劲，以异常的速度破空而来，大小不一，小至牛毛细针，角度刁钻，无孔不入，大如顶天梁柱，劲风逼人，砸下来也是非死即伤。南柯见箭雨来势汹汹，立刻将左手的火苗集中在食指，捏诀唱咒，以集火的指尖抚过长剑剑身，长剑便燃起熊熊火焰，火舌不住吞吐，举剑一撩便是一条冲天的火龙，将周身的木箭燃烧殆尽。为了节约有限的灵力来应付还不知有多少波的敌人，南柯放出两道火龙阻挡住大部分箭矢后，长剑上的火焰便熄灭了，只是隐隐尚有一道红光，南柯毫不费力地舞动长剑将火龙漏到身边的箭矢一一扫落。
　　大约是对方见箭雨无法对付南柯，便收起阵势，降下真正的雨来，火龙立刻熄灭，而南柯绝不会幼稚地以为这只是单纯的雨，第一滴雨落在手臂便觉深深灼痛，显然雨水有强腐蚀性，她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在头顶张开结界，却发现不过是徒劳，雨水如入无阻之境——幻境之中，不仅所见所闻可能是假，就连自己的行动也可能被对方假冒，譬如南柯此时觉得被腐蚀性的雨滴灼痛可能是幻觉，但她张开结界也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南柯并没有多少时间来细细分辨这之间的差别，立刻舞起长剑，靠近的雨滴都被荡开，远远看去像雨中一只莹莹发光的茧，牢牢将南柯护在中央。看似妥帖，然而如此高速而精准的剑法自然十分消耗体力，南柯心中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右手不停使出阴阳互补生生不息的两仪剑法时，左手捏诀念起后土之咒，由于周围并没有相宜的环境，发动起来较之平常要更困难，非完整的咒语步法不可，十分耗时，南柯已经使了整整两轮两仪剑法，才完成完整的搬山飞岭咒。咒语完成之时，原本南柯站立的地方开始隆起一座山峰，而南柯在自己召来的山中，由于外面阵法的影响稍稍被隔断，她的灵感也稍稍恢复，判断清楚位置及方向，南柯骈指指去，山中自然出现一条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