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年少时》尧曰

49、养家糊口

　　约莫半个月后，正在上班的宁书远被人叫到总裁办公室，然后唐要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礼盒来，打开，里面是一对纹饰奢华而简洁的对戒，也不管宁书远是什么想法，拿出其中一枚直接就给人戴上了，然后伸出手示意宁书远也给自己戴上。

　　等相互都将戒指戴好了，唐要掏出手机，对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咔嚓”连拍几张，宁书远的注意力也全在这对设计别致、相映成彰的戒指上，问道：“不是说要跟之前的凑一对吗，怎么重新弄了对新的？”

　　唐要挑了张角度与光线都恰到好处的照片，稍作处理，设置成了微信头像，而后收起手机，气呼呼地说：“就是因为我之前脑子夹了门了，不去设计成对的，偏偏要搞个单的，才导致咱们分了的，所以，我左思右想，觉得之前那枚戒指虽然在你手上戴了那么多年，有那么一丁点意义，但也就只适合留作纪念了，至于我们俩嘛，还是得双宿双飞啊，对吧？”

　　“你连自己设计的戒指也怪，”宁书远笑道，“不过也是，那枚戒指已经被我磨旧了，不好再配新的，而且说实话，之前一个人戴着没有另一半的戒指，其实心里也挺不好受的，只不过贪图那份寄托不肯放手。”

　　“幸好你不肯，”唐要将他手握得紧紧的，凶巴巴地说，“不给放，也不准放。”

　　宁书远任由他握了好一会儿才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下去了，手上还一堆事呢，做完才下得了班。”

　　“等等，不急。”唐要回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纸质报告，佯装生气道：“先跟我说说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宁书远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发现是自己的体检报告：“这么快？往年都要体检后一两个月才能拿到手呢。”

　　他边说着边将东西卷起来，并没有要翻看的意思，唐要干脆又抢回来，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医师给出的结论，挑了几个关键词，语气不快：“消化性胃溃疡，肝硬化，长期失眠，机体免疫降低，慢性疲惫综合症，还有偏头痛……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些都是怎么养出来的毛病！”

　　他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本以为宁书远也就是身体底子弱了点，人清瘦了些，谁知道体格竟然这么差，只是一个公司例行的全面体检，竟能检查出这么多毛病来。

　　宁书远眼见没法瞒了，只得坦白道：“肠胃问题是早些年喝酒喝出来的，我现在已经在尽量规避了，实在不得已了才上桌子陪着应酬一下；后面那些，你知道的，我本来打小就底子不好，落下了病根也不奇怪，这些年我也在有意识地调理，你放心，都是小问题，对性命无虞的。”

　　唐要瞪着他，气得不行：“这还只是小问题？宁书远，你是想气死我吗？”

　　宁书远知道他是在意自己才格外生气，不得不陪着小心，拉着他的手将人带到身前，温声哄道：“好了，不气了，对不起，怪我没照顾好自己，我以后会多多注意的，一定争取健健康康活到一百岁，好不好？”

　　唐要胸口起起伏伏，半晌才平静下来，语气里还是夹杂着不满：“是不是我不问，你都不打算告诉我的？”

　　要不是正好赶上公司组织体检，他想起了上次带宁书远回家前的事，多留了一个心眼，特地让助理将宁书远的体检报告扣了下来，这人肯定要瞒得严严实实的。

　　越想越来气。

　　“也就是这几个字眼听起来有点吓人而已，我告诉你也只是害你白白担心，你尽管安心好了，我真的没什么大碍的。”宁书远三言两语揭过，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的体检报告呢？也拿来我看看。”

　　虽然这么想不好，但都是用革命的本钱在职场上打拼的，他不信唐要能一点小毛病都没有。

　　果然，唐要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了下，态度也没刚才那么硬气了：“我、我也就是因为之前有几次喝大了，胃上偶尔会不舒服而已，比起你几次三番胃穿孔动手术可好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销售部至今仍广为流传的以命练酒量的那个能人说的就是你，毕竟某人‘镇桌酒王’的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嘛。”

　　这事算是宁书远人生中的黑历史了，他不禁汗颜：“我那时候太急功近利才干了傻事，你就别提了，挺不好意思的。”

　　“现在知道后悔了，以后还犯傻吗？”

　　宁书远垂首：“我不后悔。”

　　“……”唐要突然就心疼了，他拉着宁书远在旁边沙发上坐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犹豫着开口：“书远，我跟你商量个事……那个，你有没有想过换份工作？”

　　宁书远眼里闪过一瞬的讶异，显然是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到这个，随即不动声色地问：“比如呢？”

　　唐要一听像是有戏，不禁兴奋起来：“比如总裁助理、总裁秘书之类的啊！”

　　闻言，宁书远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就差丢给他一个大白眼，这人司马昭之心，未免也太明显了，他当即给否决了：“算了，我不想。”

　　“为什么啊？”唐要不乐意了，“你难道都不想每天多见我几面，多跟我相处些时间的吗？”

　　“那还要不要工作了？”

　　“工作啊，办公室恋情嘛，不就是一边工作一边谈恋爱，两不误的啊，你放心，我会把握方寸，不会乱来的。”说到这里，唐要忍不住幻想了下将来两人边调情边办公的画面，觉得简直就是人生巅峰了，他抓住宁书远的双手，合拢在一起，央道：“书远，你就答应我嘛，有你帮我打理公务，我肯定也能把所有事情处理得更好的。”

　　宁书远默不作声地抽出左手来，覆在唐要手背上，目光落在熠熠生辉的戒指上，又看了看唐要手上那枚，嘴角上扬，唐要见他笑得莫名，正要开口问话，便听宁书远抬眼道：“本来打算等你忙完这段时间，过些日子再同你说的，不过既然已经聊到了，我就干脆先说了吧……”

　　他看出唐要眼神中的不解与不安，忙给他下颗定心丸：“别急，不是要分手。我只是想说，我可能不会在雄海待多久了，其实刚从K市调回来的时候我就在考虑换工作的事了，只是手上有些比较重要的工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手，我前几天跟路东沟通了下，他会召他早些年带出来的一个徒弟回来顶替我，听说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应该就这两天的事了，等把工作交接好，我就向领导递辞职信了。”

　　“不是……”唐要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皱着眉问：“你怎么会想辞职呢？”

　　“这些年，我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投注到工作上了，以至于个人的日子过得兵荒马乱，加上销售是个流动性很大的职业，来来往往的人我也是带了一波又一波，老实说，还是有点累了，我想是时候给自己放松放松了。”

　　“我也正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想把你调到我身边。书远，我知道你之前一个人硬撑着过得很辛苦，我能想象，真的，这样吧，你不要提辞职的事，我去给人行那边打声招呼，你先休两三个月的假，等你调整好状态再回来，到时候你也不用非得到我跟前来工作，你可以转幕后，像企业宣传或者文案策划之类的岗位，你应该会感兴趣，也能做得得心应手的，而且肯定比你现在的工作轻松得多，就是工资要低一点，不过也没有关系，还有我呢，我会努力拿项目赚大钱的。”

　　宁书远被他说得又感动又想笑，心里真是服了这人的脑回路，他说了这么多，考虑了这么多，就是没想到最重要的一点。

　　“你听我说，唐要，我和你是恋人这个事实，我不想刻意去瞒着任何人，尤其是在我身边，会经常与我有交集的人，待人不坦诚会让我觉得很不尊重对方，同时也会让我良心难安，但要我顶着这层身份在公司里大张旗鼓，我又做不到。”

　　“我知道了……”唐要若有所思：“确实，流言蜚语什么的，是挺烦人的，但这是我的地盘，到时候下面要是有人喜欢乱嚼舌根，那我直接请他回家就行了啊。”

　　唐要也知道这么说是很意气用事了，但他就是想把宁书远留在身边，光明正大的那种，谁要是不服，或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那确实也没必要再留在公司了，总不能为了他们顺心如意而真的让书远辞职吧。

　　“悠悠众口，堵不住的。”宁书远一语点破，他看得通透，考虑得也长远：“再说这也不至于让我怕得非要躲起来，我想辞职最主要还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唐要一脸茫然：“什么打算啊？”

　　宁书远收回手，坐正了些，视线落在膝盖上，双手轻握成拳，指节分明，声音很轻，但却透着一股坚定：“我想重新回到讲台上。”

　　唐要更茫然了，怔了一瞬才急切地问道：“你、你要回桃园镇？”

　　宁书远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在意，浅浅地笑开，那些在心里斟酌良久的话也没那么难出口了：“不是，我不会再回桃源镇执教的。路东的父亲是师大文学院的副院长，也是我研究生时期的导师，现在母校扩招，正好需要大量教师，他愿意举荐我返校任教，只是我的教龄断了这么多年，需要从头开始，不过能做我最喜欢的事情，哪怕让我做一辈子的讲师，也无所谓的。”

　　唐要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又得跟你异地就好……你已经决定好了是吗？”

　　他虽然想将宁书远绑在身边，寸步不离，但时至今日，他已经渐渐学会了宁愿尊重宁书远，尊重他的每一个选择，何况，宁书远曾为他放弃了那么多，甚至不惜偏转了人生航道，现在能有机会回到正轨，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也是很乐于成全的。

　　宁书远郑重地点点头：“我正在准备相关材料，不出意外的话，开学前就能定下来。”

　　唐要想了想，拉着他的手问：“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宁书远笑道：“多谈项目、多赚钱，以后养家糊口靠你了。”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