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年少时》尧曰

48、戒指

　　两人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唐要抱着宁书远，还想在房间多待会儿，苏冉的巴掌小脸从门口探出来，她假咳两声以示存在，一点没有再次撞破某人好事的自觉，笑嘻嘻道：“你们感情真好啊，在哪都亲亲抱抱的。”

　　宁书远闻声与唐要分开，面上有些燥热，唐要边痛恨自己居然忘记关门，边牵着宁书远往外走去，翻着白眼吐槽道：“怎么哪都有你啊！好好在自己房间待着不行吗？”

　　“我也不是很想吃狗粮的好吗！”苏冉怼回去，“秦姨让我来叫你们的，来了个漂亮的小姐姐。”

　　楼下客厅，秦研身边挨坐着穿着精致一脸乖巧的柴凡，她慈爱地半抱着小乖孙，与辛玥聊着家常，笑容满面，原本就保养得当的她看起来更年轻了些。

　　唐要领着宁书远向她们走近，辛玥注意到两人不知何时牵在一起没放开的手，早前的将信将疑都在此情此景中自动尘埃落定，嘴边浮上喜闻乐见的笑，主动打招呼道：“宁师兄好啊！”

　　宁书远没想到和辛玥的碰面地点会变成唐要家里，许多原本想问的话自然无法当众去问，并且似乎也已失去了追问的必要，他回以一惯的温和笑意：“辛玥师妹好，好久不见。”

　　唐要忍不住插酸话：“都知道你俩是校友了，不用这么你来我往的。”

　　辛玥心知这人的小肚鸡肠，难得跟他一般见识，秦研笑着让两人坐下聊，顺着她别有意味的视线，宁书远才后知后觉地抽回手，面上竭力维持镇定，耳朵根却悄悄地红得不像话，有些亲密无间的小举动早已在无形中养成了习惯，有时自然默契到连他们本人都难以察觉。

　　一大一小两个客人留在唐家吃了晚饭，等出了外勤刚下班的柴绍冲领着已经及腰高的老大柴旻来接人时才告别了一屋的人，唐要他们在庭院中饭后消食，顺道将人送出大门。

　　作为虚长唐要和辛玥两岁的发小，当年唐要和宁书远好的时候，柴绍冲正处于即将迈出警校大门投身人民公仆的关键时期，谈恋爱都得靠挤时间，因此对两人的事情一直只是简单地有所耳闻，与宁书远也仅是几年前他和辛玥大婚当日有过一面之缘，不过职业使然，他对见过的面孔——尤其这么清俊且文质彬彬的，一般都会留有印象。

　　辛玥娘家就在斜对面不远处，她邀请宁书远过去坐坐，宁书远婉言拒绝，在两人道别的间隙，柴绍冲拿胳膊肘撞了撞唐要，低声揶揄：“动作还挺快的嘛，这就把人追回来了，请私人侦探花了不少钱吧？”

　　唐要不明就里，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来之前的事，顿时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让帮点忙都不肯，我祝你下一胎、下下胎都是大胖小子！”

　　柴绍冲想要姑娘是出了名的，当年造老二就是奔着掌上明珠去的，可惜生下来依旧是带把的，以他和辛玥的情况，再来个老三也不是没可能，但大胖小子……还是算了吧。

　　他在敬谢不敏的“借您吉言”中揽着媳妇儿和儿子们走了，看着那一家四口相伴而去的背影，宁书远眼中透露出些许羡慕，这种小家庭的温馨对他而言一直是可望不可求的东西。

　　见了家长后，唐要就一改之前温良含蓄的虚伪形象，也不问宁书远意见，接下来几日，陆陆续续搬家似的拿了很多穿的用的到宁书远这，也不知道是从家里收拾的还是买的新的抑或两者都有，宁书远知道他一向注重穿着打扮，但这架势也太夸张了些，而且他这两居室本就不是很宽敞，主卧的镶嵌式衣柜里很快就被唐要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

　　唐要跨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支着下巴若有所思，过了会儿，他走出房间，拧了拧旁边房间门把手，没拧开，接着来到书桌前，宁书远正在写毛笔字，一笔一划遒劲而流畅，唐要也没看在他写些什么，径直开口：“书远，那个，旁边那杂物间，你能打开让我放放东西吗？”

　　闻言，宁书远笔下一顿，留下一个墨点，他非常果断地收了笔，心想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唐要原本只是想换个大衣柜，顺带觉得自己还需要面立体、等身高的穿衣镜，同时又觉得虽然他不至于需要化妆才能出门，但把电脑桌换成梳妆台必然更合适，完了可以把不用的东西都堆旁边房间去，反正他俩刚回来做卫生时宁书远还说那是杂物间不用打扫，然后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宁书远貌似从没有拿过什么杂物去那个房间，更没有从那拿任何东西出来过，印象中那扇门似乎从没有打开过，他这么随便一想，就惊觉有情况，去试了一下，房门居然还是锁着的，防贼，还是防他？

　　宁书远倒没有要刻意瞒他什么的意思，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没进过那房间了，有些东西早在多年前便被他从过往中复刻、剥离出来，珍之重之地保存在了一边，时刻贴近，却又小心翼翼地不敢轻易去触碰。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将毛笔搁在砚台上，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唐要，“你自己去开吧。”

　　唐要狐疑地接过，半开玩笑地探口风：“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让我看的东西？你不会当着我的面金屋藏娇了吧？”

　　宁书远不做声，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唐要稍稍安心，兀自得出结论：“看来有情况啊。”

　　确实也是有情况的。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迎面而来的便是似曾相识的感觉，等他跨步进去，便又瞬间产生了种穿越回了过去般的错觉，纵然时隔多年，但眼下的场景曾无数次地出现在他的梦里，因此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只见里面的格局，家具摆放，都俨然与他们当年在校外同居时租住的那个房间的布置别无二致，甚至映入眼帘的各种大小物件也全都是他们当年挨个挨个亲手添置、使用过的那些。

　　可以说，宁书远这是把他们曾经那个不大却承载了足够多美好回忆与希冀的小窝原封不动地人工挪到了这里。

　　唐要走到书桌前，摸了摸上面已经落灰的台灯，脑海中浮现出宁书远在深夜中就着一点暖黄灯光伏案专心写作的画面，嘴角轻轻上扬，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隐隐有些湿润。

　　宁书远不知何时来到门边，唐要不经意地转头，就看见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真实、鲜活地站在自己面前，一股莫大的庆幸感自心底油然而生，幸好啊，他们还能再度并肩携手。

　　“书远，”唐要鼻头发酸，定定地看着宁书远，“怎么办，我想哭。”

　　他皱着整张脸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样颇有点搞笑，宁书远看着心情轻松不少，有意逗他：“戏不要太多了，想哭也忍着。”

　　唐要真就抬手将眼底的湿意揉散，半仰着头长呼了口气，又拍了拍脸，然后张开双手，Gay里Gay气地说：“哎呀人家忍不住嘛，来，要抱抱。”

　　宁书远头皮发麻，原地站了片刻，在他一脸期待的小表情中转过身，刚迈出半步，就被人从背后牢牢抱住。

　　彼此静默了几秒，宁书远转身将人回抱住，无奈的口吻道：“就是怕你会是这副反应，才一直没有主动提起的，你个大哭包。”

　　“这天生的，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控制了。”唐要不以为意，甚至语气里还有点小骄傲：“我妈说我小时候可爱哭了，挨骂了哭，摔倒了哭，被人抢了玩具哭，就连自己吃饭吃撑着了也要哭……可都比不上我这些年里为你哭的多。”

　　宁书远啼笑皆非：“这么说来，我应该感到无比荣幸了？”

　　唐要在他肩头上猛点头，咧嘴笑道：“我以后啊，也只为你一个人哭。”

　　想想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秒改口：“算了，还是别再给我任何机会了，我已经一把年纪了，无力再去受那份思而不得的苦了。”

　　宁书远无声地将人拥紧了些，心里不知该怎样宽慰，唐要松开他，顺势拉起他的双手，于两人目光下十指相扣，“虽然这话好像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是书远你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你我都不准退缩，再苦再难，我们都并肩携手，风雨同舟，知道吗？”

　　这又何尝不是宁书远所想要的。在与唐要视线相对的那一刹，他郑重点头：“往后余生，不离、不弃。”

　　得了满意的答案，唐要又笑开来，忽而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东西呢？”

　　话题跳跃太快，宁书远一头雾水：“什么？”

　　唐要晃了晃他的右手，拇指摩挲着他的无名指：“你原来戴在这里的戒指呢？”

　　宁书远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茬，想了想才道：“收起来了，你要看吗？”

　　唐要也想了下，重新将人抱住：“你先收着吧，回头我再设计一枚，凑成对儿，到时候我再亲手为你戴上。”

　　“你想起来了？”宁书远不确定地问。

　　那戒指，在他与唐要重逢之前便已戴了很多年了，后来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见唐要注意到了却似乎全然没有任何印象的样子，怕他多想，只好摘了下来，没成想他们之间的误会却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一度到无法收场的地步，至于戒指，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嗯，”唐要闷闷地应了声，“我那天去楼下抽烟的时候，将我们过去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末了了想起来，我们分手前，我正在悄咪咪地画一个手稿，上面是设计得很丑很粗陋的戒指，那是我打算做出来后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只是最后连稿子都还没完成咱俩就掰了……我，我都没想到你会发现那张手稿，还、还专门做了出来，戴在手上……唉，我真是，我真的一想到这个，我就想打死我自己。”

　　“嗯，打死了，我就好去找下一春了。”

　　“喂！”唐要放开手，与宁书远相对而立，脸上的愧疚还未散去，又染上一丝薄怒：“你说什么呢！刚还在说不离不弃呢，你这就又想抛弃我啦！”

　　宁书远眉眼含笑，拉着他往客厅书案走，嘴上道：“不敢不敢，我怕你连我一起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