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人类观察中》炸鸡执行人

8、第 8 章

　　“穴井户死亡，存活时间0.03秒

　　花井户死亡，存活时间7.36秒。”

　　东乡纱利奈宣布了他们第一次下井活动的记录。

　　“这还是第一次往井里同时投入两位名侦探，穴井户活动时间过短不知道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糟糕透了，”立花捂着脑门从操作舱里跳起来，“我现在还能感受到脑浆流出来的触感，开洞哥，”他苦着脸跟隔壁搭话，“这是不是跟你给自己开洞的感受差不多？”

　　“我可没把自己一枪爆头，”富久田保津甚至还能笑得出来，“但是脑袋上多了个洞后，里面就变得很凉爽了。”

　　“是啊，是啊，真让人羡慕，”立花言不由衷的说着假话，“我们的活动时间都好短，没有当侦探的资质啦，快点让我回牢房吧。”

　　“不用担心，你的侦探资质很充足，”东乡纱利奈通过广播告诉他，“准备一下，要开始第二次下井了。”

　　“不是吧，”立花哭丧着脸躺了回去，“我对钻进别人心里没兴趣啊。”

　　“名侦探投入，”东乡纱利奈下达了第二次指令。

　　血液跟水混合在一起，给鞋底带来令人不快的粘稠感。花井户蹲在佳爱琉身边，用拇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痕。

　　“你在做什么？”

　　“解谜。”

　　花井户头也不回的丢下两个字，现在除了佳爱琉之外，他什么都不关心。也许有些不可理喻，但他觉得自己之所以存在于这个世界，正是为了跟眼前的少女相遇的这一刻。

　　“是我迟到了吗，”花井户动作轻柔的帮佳爱琉把她脸侧打结的发丝用手指梳理开，“没能在你活着的时候赶到这里。”

　　“你跟佳爱琉是熟人吗？”

　　“我不知道，”花井户对于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打扰自己感觉有些不耐烦了，他随口应付了一下，随后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刚才的对话内容。

　　“你也认识佳爱琉？”花井户头一次对跟他搭话的声音产生了兴趣，他寻声望去——

　　“你看起来有些脸熟，”花井户感觉困惑的眨眨眼睛，“我们之前见过吗？”

　　“我不知道，”男人耸耸肩，站在原地没动，“我只记得自己叫穴井户，是个侦探，眼前的少女叫佳爱琉，我是为了破解佳爱琉的死亡之谜而来的。”

　　“你也是？”何等的偶然，相似的名字，同样的职业，为同一名少女而来，还有那张眼熟的脸——花井户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一发子弹打穿穴井户的头颅，男人茫然的表情还没散去，血液就带着流出的脑浆砸到了他的身上。

　　“呜哇！”花井户吓了一大跳，连忙推开穴井户的尸体。

　　“不会吧，”他难以接受的坐在地上，“刚刚还活着的……”

　　[但这不重要，在这里死了多少人，接下来又会死多少人，死的是谁，都不重要，没有必要在意，因为他的使命只有一个——]

　　花井户环顾四周的景象，在被圆筒一样的瀑布包围了四面八方的露台上，倒在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血迹累累，咒骂跟哀嚎的声音不绝于耳……多么不合理的世界。

　　“简直就像一场舞台表演，”他们是被送往舞台的祭品，演出节目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大虐杀，人类死后脸上停留了各种各样的表情，痛苦、憎恨、绝望……其中唯二的异类，是佳爱琉与刚刚死去的穴井户。

　　“佳爱琉……”随后一发不知道打哪来的子弹，结束了花井户的喃喃自语。

　　名侦探投入——

　　意识就像被水泡包裹，一直往下沉，越沉越深，最后躺进一片不可名状的黑暗里，这是他们第三次下井。

　　“为什么自称名侦探的人会有两个，”花井户抱着手臂，口气不满，“我从没见过有哪部侦探小说里登场的主人公会有两名，一般来说都是侦探加助手、侦探加对手的组合，我知道了——”

　　他指着穴井户说：“你一定是配角，是在主人公的注视下，拿出蹩脚推理的陪衬角色，如此一来就说的通了，你正是我通向真相的踏脚石。”

　　“不是还有侦探加对手的选项吗？”穴井户说。

　　“说你是配角，你还就真的问出了这种问题，”花井户鼻腔发音，短促的笑了一声，“对手的角色早就定好了，”他高高举起右手，指向上方，“我们的对手不就在那里吗。”

　　“你是指、太阳？”穴井户向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怎么可能，是隐藏在瀑布后面，不停更换射击点的狙击手，你没看到佳爱琉的惨状吗。”

　　“唔，她是被枪杀的。”

　　“一目了然的事情还用你说，”花井户眯细眼睛，锐利的目光像是要直接穿过瀑布看到后面似的，“但是射击声一直是有间断的响起，人也是一个一个的倒下。”

　　“原来如此，”穴井户敲了下手掌，“如果说有多人同时射击的话，是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对，没错，但是射击点一直在变动，如果说狙击手每打中一枪就更改射击点的话，”花井户捂住嘴唇思考，“那个时间间隔也太短了，收枪、移动、架好枪、重新瞄准，就算我没在军队里服过役，也知道这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照这个方向来思考的话，狙击手不可能移动，那移动的就是我们了。”

　　“不可能，子弹可是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等等，”花井户突然直奔露台边缘，“如果狙击手没有移动，但子弹却从各个方向飞过来的话，”他踩着露台边缘的石头，把身体探出了石壁外面。

　　“有什么发现？”穴井户跟着他走过来。

　　“嗯，这个舞台的诡计解开了，”花井户语气兴奋，他转过身对着穴井户的肩膀用力锤了一拳，“干的漂亮，踏脚石。”

　　“我不叫踏脚石，我叫穴井户。”

　　“嘻嘻嘻嘻嘻，原来是这座露台本身在旋转，所以他才能从各个方向射来子弹，”花井户抓着石头攀上石壁顶端，对着瀑布内侧比了个中指，“去死吧，混球！”

　　就像是对他的回应，一发子弹穿过他的头颅。

　　“呼啊，”立花猛地从操作舱里弹坐起来，抱着头哀嚎出声，“一枪爆头也太糟糕了，”他大口喘息着，“而且，为什么花井户是那种性格啊！”

　　“至少花井户比你话少，”富久田保津紧跟着立花之后，也从操作舱里睁开了眼睛。

　　“这是优点吗？”

　　“表现不错，”东乡纱利奈的声音响起，“虽然没能找到真正的凶手，但至少察觉到了那个场所本身的诡计。”

　　“刚刚是[烟火师]的井，接下来你们要进……”

　　“我不听，我不听，”立花捂着耳朵，噗通一下倒回去，“要进入别人的内心就算了，我可不想获取更详细的信息了，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那些井都是谁的内心。”

　　“那么，”东乡纱利奈的声音顿了一顿，“名侦探投入。”

　　接下来，东乡纱利奈又安排他们进了不同的井，代表两位名侦探的存活时间的双曲线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呈上升曲线。第二日，为了测试他们单人下井的表现，[井端]又分别安排两人各自连续下了十次井。

　　“比起单人下井，以组合形式下井的效率更高，”百贵船太郎直接说出了结论，“但是还不清楚是否应用于所有的组合，等鸣瓢回来后，也让他分别跟那两人下次井吧。”

　　“花井户跟穴井户可以投入实际应用了。”东乡纱利奈做了总结。

　　“开洞哥，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若无其事？”立花抱着头，趴在床上呻|吟，这两天他死了将近20次，每一次死亡的触感都鲜明的停留在脑海里，随着时间推移，这种难以忍受的精神负担并未褪去，反而越发沉重的压住了他。

　　“会在自己脑袋上开洞的人，好像求生欲也低的无可救药，”富久田保津饶有兴趣的注视着立花有气无力的样子，“你看来是求生欲特别强的那种类型。”

　　“什么时候想要活下去的想法反而变成了受苦的理由，”立花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去，奄奄一息的说：“这个现象也太奇怪了，人可不是为了吃尽苦头才来到这个世上的。”

　　“要不要给大脑开个洞，”富久田保津无时不刻抓住机会卖安利，“头上多了个洞后，你看待世界的方式也会产生变化。”

　　“会变成开洞哥吗？”

　　“我不知道，也许这世界会看起来更加美丽一点。”

　　“不懂你在说什么，”立花翻了个身，背对他拉高了被子，打他来这里后头一次表现了不想说话的意欲。

　　“全体熄灯。”一盏接一盏，明亮的白炽灯光被后面追逐前来的黑暗吞噬。

　　立花闭上了眼睛，但他并没有睡着，从头脑深处传来拉扯的钝痛让他只能通过数数字来转移注意力。

　　1、2、3、4、5、6、7、8……

　　他听见自己发出的绵长的呼吸声。

　　45、46、47、48、49……500、501……

　　从369秒开始，对面的富久田保津就没再发出过声音，周围陷入了黑色的寂静空间。

　　立花闭着眼睛又从502数到了25200，他的心跳比平时要快一点，估算的时间可能会有误差，但也差不了几分钟。

　　屏住呼吸，立花就好像从黑暗里诞生的一条影子一样，悄无声息的从床上滑下去，靠近了这个小格子里的唯一出口。他轻轻一推，电子门就好像突然被施了变回普通玻璃门的魔法，乖顺的往一侧滑开了，他迈过门槛出来，警报并没有响，隔壁的狱友还在被关禁闭，房间是空的，对面的狱友也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这里正在的发生的事情，时机刚好。

　　于是立花掩上了门，无声又迅速的向着走道尽头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