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纳兰洛夏

7、七.坐看行楫流水间

　　“好气哦。”丫头一片一片往船舷外扔着叶片。
　　少年回身见到她手里不知哪来的柳枝，顿觉有趣：“何事？”
　　“你个何事怪！”丫头这下连柳条一起扔了，“你不气吗？明明是那个傻大粗踹的门，凭什么要我们赔钱？不就一扇破门嘛，整整五两唉！”
　　“也就够你吃一回醉仙楼罢了。”
　　丫头翻了个白眼：“那是，你大气，人家姑娘请客你还不乐意吃呢！”
　　见识了小姑娘翻旧账的水平，少年一时语塞，只好回过头继续看那群苇鳽涉水叼鱼。
　　小猫见状抓杆上爬：“我可是鹿裘不完，克勤克俭。只可怜了这江湖大千世界，就我一人整天被爹爹关在家里，去次镇上都是千难万难。哪像你……”
　　原来还在挂念这个，少年懂了，自觉接过话头：“我怎么了？”
　　还未答话，却是一阵江风。一时间涟漪泛光，飘絮四起，少年立在船头，身姿若竹，白衣似雪，一席素袍衬着背处水天一色。两畔苇穗层层随风，荡起发梢轻舞。
　　丫头正走神，忽地瞥见远方水鸟，顿时语上心来：“哪像你歪脖折腿，傻不愣登！”
　　少年闻言，转头再看那群傻鸟，端详片刻，煞是服气。
　　桨夫却是忍俊不禁，杵着长杆憋笑：“少爷小姐着实有趣。这一路怕是也乏了，等到了淮东渡口，上岸便是茶馆酒肆，两位尽可休憩一番。”
　　少年抱拳：“谢过。”
　　“不敢不敢。”
　　丫头却是疑惑不已：“船家，我们不是去上京么，为何来这淮东？”
　　“你还真是后知后觉。”少年一脸无奈，“船家之前说了，上京最近出了个大盗，专挑富贵人家下手。现在那些富商员外人人自危，联结起来封了城。洛河过不去，只能从淮东再寻车马。”
　　果然，桨夫所言非虚。待上了码头，虽是一片接肩擦踵，往来如织，人潮里却也有许多兵勇按刀巡视，看管甚严。远远还可望见一队人马，张盖撑旗，围着一顶青罗小轿，不知是谁家纨绔。丫头不管这些是非，脚一沾地便拉着“苦工”直奔城门，一脸兴奋。
　　淮东城背靠上京，虽三面环水却也小有规模，沿街商贾小贩遍布，叫卖声此起彼伏。丫头手里举着一支糖画，也不下口，只顾哼着小曲闲逛。少年乐得清闲，不紧不慢缒在身后，四处看看，也颇有兴致。
　　“这倒有意思。”
　　“何事？”
　　丫头回过身：“你闻闻，这淮东的气味和白云有何不同。”
　　少年吸了口气，沉吟片刻，却是不察：“未曾感觉。这还有讲究？”
　　“当然。”丫头一脸自得，“天色尚早，寻常人家还未起灶，这街上的气味多是出自人群。男的香囊荷包，姑娘小姐便是这胭脂水粉。行了一路，我发现这淮东的味道更甜腻些，不似白云那般清淡。”
　　“你还懂胭脂水粉？”少年一脸诧异不似假装。
　　“纳兰洛夏！”小猫瞬间炸毛，“你不要以为我真不敢打你！看招！”
　　一番打闹，糖画掉了。
　　少年看着蹲在地上抹眼泪的小猫，不由心累，俯身摸头：“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再给你买一支好不好？”
　　小猫一爪子把手拍掉，带着哭腔：“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这一支！”
　　少年没辙了，于是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一只猪蹄。”
　　怎料小猫猛地窜前一口咬了下去，手指的主人顿时嘴角直抽。
　　丫头满意了，舔了舔牙站起身来，一手抹着眼角，一手伸出两根：“两只。”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