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纳兰洛夏

3、三.一世繁花终入眼

　　少年好不容易摁住了跃跃欲试的小野猫，直到门外金石之声渐熄，才放下筷子抄起剑，拉过丫头带上包：“走吧，出去看看。”
　　街面上还算素净，小炒馆子本就在街角巷尾，没什么商贩。此时只有稀拉两圈百姓围着六、七个官兵，被丫头带进人堆才发现官兵正举刀围着中间两袭黑衣对峙。一胖一瘦，贴背而立，呼吸散乱，两颊垂汗，显然不支。圈外还躺着一人，正“哎呦，哎呦”叫唤，捕头拿着刀鞘在其身上戳来戳去。老板儿子兼店小二倒是不嫌事大，挤眉弄眼给各位看官解乏，一会儿“江洋大盗”，一会儿“刀光剑影”，颇有些说书的风范。
　　僵持了一会儿，捕头弃了“躺尸”，顶着乌纱提刀闯进圈里，朝周围晃了晃腰牌，高声嚷道：“白云县衙在此缉犯，尔等贼子还不快束手就擒。”
　　少年怕要演一出垂死挣扎的好戏，手正扶上剑柄，却听“哐啷”两声，刀剑落地，两袭黑衣抬手跪地。
　　全场寂静。
　　捕头的惊愕直铺脸上，踌躇原地，尴尬不已。
　　“他们犯了什么事啊？”却是一声脆响打破了僵局。少年扶额，彼时戒备黑衣暴起，忘了身边小猫。
　　“我等本在这街上巡视，见这二人东张西望，贼眉鼠眼，就上前盘问。怎知这人突然暴起，大喊大叫，却被我几下敲倒。”捕头到这也有些不好意思，“额……我在他身上戳到了洛河帮的腰牌，多少应是个头目。”
　　“洛河帮？”
　　“只是洛河上些许水贼、船霸混结的帮派，也无大恶，小打小闹罢了。”捕头说着绑了两人，又差两个官兵扛着地上的，开始赶人回府。
　　“……好弱。”待到人散，小野猫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何事？”少年侧头。
　　丫头撇嘴：“也没什么，就是感觉大小是个帮派。一个小捕头就能随随便便对付了，这江湖人也太丢脸了。”
　　“……”
　　“怎么了？”
　　“你以后少看些江湖侠客的书。”少年想了想，改口，“要看也就看看里面为人处事的道理，学学那些大侠的风骨。恩怨情仇，盖世神功什么的，还是别当真的好。”
　　丫头嘴撇得更歪了：“没了一代大侠，惩奸除恶；没了风花雪月，仗剑天涯，那这江湖、这武林还有什么意思，不如都去回家种地瓜。”
　　“你这些词儿都哪学的？”少年没忍住笑，接着怀里的拳打脚踢，“风花雪月？你感兴趣？”
　　丫头挣脱出来，昂首叉腰：“人间四季芳菲短，谁家闺院不迎春。”
　　这下真收不住笑了。少年杵剑弯腰：“先不说这句子都哪剽来的，你倒还真理直气壮。”
　　“我这叫侠骨豪杰。”下巴朝着眼前人，“豪杰”抬手抖腕，耳畔右侧的青丝荡出一股扇花，乘着三月的风。
　　少年正想着“忽如一夜春风来”，下一瞬，却仿佛真闻见了梨花香。
　　“奴家到是觉得，侠骨柔情更勾人。”
　　花香似有似无，绵软悠长，如这清糯的嗓音。二人侧身，显出一抹素衣。长练成裙，柳丝为鬓，枉似三千洛河水，婷婷浅笑见初颜。
　　小猫尾巴“噔——”地竖起，身后张牙舞爪浮出幻影。
　　“你谁……哎呀”少年收起指节，双手作揖，“敢问姑娘，所为何事？”
　　女子不以为意，袅袅而前，待至小猫呲出犬齿，方委身行礼，不轻不重。
　　“奴家唤做离儿。”女子抬眼，“离别之‘离’，花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