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纳兰洛夏

20、二十.月影孤歌漫夜檐

　　少年猛然起身：“你换身衣服，我先去看看。”
　　“好。”丫头自知分寸，答应下来：“你自己小心。”
　　少年点点头，施展轻功，寻着声音踏墙而去。
　　出事的正是顾南青所住的长青园，少年到时，府上的家丁护院闻声正陆陆续续地赶来。跃过人群，却见顾南青喘着粗气瘫在屋外的台阶上，边上小绿满脸焦急，挽住胳膊一下一下给自家少爷顺着胸口。屋门大开，扉面歪斜，左边的灯笼也碎了半盏。
　　“洛兄放心，我尚无大碍。”顾南青见少年到场，顿时心安不少，缓了口气道：“这刺客藏在我屋内，突然暴起，拿了个烛台砸我。辛亏我随身带着刀扇，一急之下竟然划中了那人胳膊，刺客便夺门而逃了。”
　　少年瞄了眼地上的折扇，排口较宽，上板也厚，扇面上隐隐渗着血迹，心中了然：“公子可见那刺客往哪里去了？”
　　顾南青指了指头顶：“那刺客出门便跳上了屋顶，估摸着朝北边去了。”
　　少年踏着两侧廊柱，三两下跃上了屋顶，果然捉到了一丝血迹。正要起身，却见一双小巧的马靴立在了眼前。
　　“追吗？”丫头眼里冒着星星。
　　“这刺客有些古怪，不过既然顾南青都能过一两招……”少年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小心行事。”
　　顾府的鸡飞狗跳并没有影响到上京的夜晚。远眺洛河两岸，画舫巡舟鳞次栉比，灯火通明，车马行人沿岸往来，穿流如织，一派举世繁华的盛景。然而夜色一旁，却有两道身影翻墙跃檐，一路疾驰。
　　刺客显然一路捂着伤口，血迹已越来越稀疏，在夜色下细微难辨。不过不知是否是这刺客过于仓皇，飞檐片瓦间，斑斑的血点一路向北，毫无转折。
　　丫头脚下生风，闪转腾挪间如水燕掠波，如履平地。少年紧紧跟在其身后不远处，紧握剑柄，小心注意着四周。
　　突然，丫头眼里隐约现出一个人影，不禁低呼：“就在前面，快追！”
　　刺客闻声，急忙加快了脚步，却略显吃力。越过了两三个屋头，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轻功不如追兵，那刺客反倒渐渐稳住了身形，扭身立在一方鸱吻之上，不再奔逃，一副搏命的模样。
　　少年随着丫头收了轻功，一左一右各占了两个檐角，认真提防着。只见这刺客一身夜行黑衫，裹头蒙面，身形削瘦而不见兵刃。见二人追上，黑衣人负手而立，躬身戒备，月光衬得眼中清冷。
　　“你是何人，又何故刺杀顾家大少？”
　　问话出声，半晌无言。正当丫头欲心急出手时，那黑衣人却突然暴起，旋开一脚，踢出数片脊瓦分别朝着两人四散而来。
　　少年反手握柄，连剑带鞘瞬间拍碎两块，再侧头一看，丫头一个利落的下腰直接闪过。碎瓦还未落地，来不及赞叹，瞬息之间黑衣人又从身后抄出一只细长的木匣对准丫头。少年心急，一脚踏出直扑丫头身前。人还未到，耳旁已有破空之音，声如箭矢，转瞬即至。
　　丫头刚刚回身，便觉一道黑影从颊边略过，惊魂之中，下意识地扶住了身前的人影。待回过神来，见是少年，又想到刚刚的黑影，不禁慌乱起来：“洛夏，你怎么样，那里受伤？有没有事？”
　　少年堪堪稳住身形，四顾一周，发现刺客已经遁去。转身见一双眸子急切不已，隐隐含泪，顿时心软大半，揉着胛窝道：“我没事，你别担心，只是些铁丸子罢了。”丫头不放心，扒拉着衣襟仔细瞧了瞧，见少年只有前胸衣服上有一弯浅浅的铁渍，这才心安。
　　“那铁子儿重不重？你有没有伤到筋腱？”
　　“放心吧，不碍事。”少年摸了摸换成马尾的小脑袋，眼底含笑，“你没事就好，只可惜那刺客跑了。”
　　丫头噘了噘嘴，皱起眉尖，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不行，哪能这么便宜他？我们继续追！”
　　少年无奈：“你先别急，人都没影了，先找找有没有血迹。”
　　两人分头寻了一圈，又回到了原来的屋顶。可惜那刺客许是长了教训，这次心细的紧，除了来时的血迹，其余方向皆是踪迹全无，四周檐顶的瓦片也都整整齐齐，看不出有过何人落脚。
　　“唉，你看。”正踌躇间，丫头福灵心至，伸出手往前指了指。
　　“这是……”少年闻声看去，眯了眯眼。
　　“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