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纳兰洛夏

19、十九.星河盈目灯辉敛

　　绕路客栈取了东西，等车到顾府时，已近黄昏。
　　逼着顾南青哭笑不得地保证一会儿便差人端来燕窝粥，并向其再三强调了要煮甜口之后，丫头才心满意足地住进了顾家的西屋。
　　“哎，这衣服忘记还了。”小猫一进门便喊渴，倒茶的时候却一不小心沾了袖子，这才回想过来。
　　“自己留着吧。”少年收拾着东西，转头瞄了一眼，“挺好看的。”
　　丫头瞬间眉开眼笑，本还些许觉得热，闻言便不打算换了。自顾自又美了一会儿，终是百无聊赖，双手抵在茶凳上，晃荡着小腿等燕窝。
　　两人行礼本来就少，把自己的东西收好了，红绸的包袱少年也不敢动，三两下拾掇完，便斟了杯茶和丫头一起等。
　　“洛夏，你说我们以后能不能买上这样一处宅邸。”丫头看着院里种着的红白月季，满面遐想，“沈家那般就不想了，顾公子这院子我觉得就挺好。”
　　少年一口茶差点没咽下去，暗自瞥了一眼房梁，金丝楠木猪血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戳破这白日梦。
　　好在送粥的小丫鬟给他解了围。
　　姑娘年约豆蔻，眉清目秀，干净白嫩。丫头眼睛一亮，接过食盒放到一边，也不管自己的燕窝了，拉过丫鬟的小手便是问东问西。
　　“回小姐，奴婢唤作小绿，是少爷的通房丫鬟。”小绿倒是没被吓到，落落大方，脆生生地施礼作答。
　　丫头闻言一脸不忿：“看不出来这顾南青也是个风流的主，这么小的姐妹都下得去手。呵，男人。”说着白了少年一眼。
　　被非议的人埋头喝茶，当做没听见。
　　“小姐误会了，奴婢今年二八了，况且少爷也待奴婢不薄”小绿笑得羞涩，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看这位公子也是仪表堂堂，想必天下不是所有男人都如小姐说的那么不堪。”
　　丫头凌乱了片刻，果断抓住了重点，声线颤抖：“你十六了！？”
　　小绿瞄了一眼已经貌似正在全神贯注研究茶碗纹理的少年，娇红更甚：“身体面容授之父母，奴婢也就脸嫩了些，还是比不过小姐您国色天香。”
　　丫头不为所动，紧抓不放：“你平常都吃些什么？用的什么水粉？早晨洗脸打的温水还是凉水……”
　　“听说燕窝可以嫩肤美容，驻颜回春，也不知是真是假。”少年终于从茶碗中跳脱开来，轻咳一声，幽幽开口。
　　小猫立刻扑向了刚刚弃之如敝屣的食盒。
　　小绿感激地看了少年一眼，恭敬道：“不知二位可还有何吩咐？”
　　小丫鬟本是客套，不曾想那位小姐闻言却是停下了往嘴里塞粥的调羹，歪着脑袋认真思索了起来，忽地眼前一亮：“猪耳朵！”
　　少年也凑了过来：“有好茶吗？白的。这普洱喝不太习惯。此外再有劳上两份饭菜吧，清谈一些。”
　　小绿愣了一瞬，回过神来却是笑得开心：“这倒是赶巧了，我家少爷一回房也是连声喊饿，伙房现在正置备着呢。二位如果不急，一会儿奴婢就差人挑两份过来。”
　　“你怎么不来呀”丫头端着粥碗依依不舍。
　　不想小绿瞬间又红了脸，小声回道：“奴婢要伺候少爷用膳呀。”
　　丫头砸吧砸吧嘴：“好吧，那别忘了猪耳朵哦。”
　　小绿忍俊不禁，只好告退。
　　等人走了，丫头也不喝粥了，凑过身来，脸对脸盯着少年。
　　少年浑身不自在：“何事？”
　　“你吃脏东西啦？”小猫双眸胡乱打量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就是因为没吃东西，不像你，去趟诗会也不知偷了多少嘴儿。”
　　“我就吃了几块糕点嘛。”丫头不高兴了，坐回去狠狠舀着汤水，敲得瓷碗“叮当”响：“我是说，平时没见你如此占人便宜，还占得一脸坦荡。”
　　少年着实一脸坦荡：“你占得，我就占不得？”
　　丫头见状更来气了：“我怎么了？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俩，验验那群武夫的本事，入口的官燕自个儿飞了，我能不找补找补嘛。”
　　少年失笑，正想着揉揉那小脑袋，却发现又被云鬓拦下了手，只得作罢，恨恨而道：“你还说呢，多大的姑娘了，也不知道注意点自己。”
　　小猫炸毛：“我怎么了？你可不要空口污人清白！”
　　“你怎么了？自家闺名就容得外人随随便便乱叫？”
　　小猫叫声一窒，转着眼珠细细回想了片刻，毛刺立即软了下去，也不言语，只是架着茶案托起腮来，看着“内人”浅浅地笑。眼波流转，映着灯花，却似有银河缓缓淌过。
　　少年讪讪移开视线，正欲开口解围，却被远远传来的一声惊呼打断。
　　“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