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纳兰洛夏

15、十五.夏风映雪丹青点

　　进门的时候顾南青正在书架前来回踱步，对两人的到来颇感意外，随即不禁大喜。
　　“二位赏脸前来，在下不胜感激。”
　　“公子言重了。”少年回过礼，眉梢微挑，“不过，公子此番邀我等同往，想必不只是吟诗品茶吧。”
　　“确实如此。”顾南青听罢长吐了一口气，满面愁容，“实不相瞒，我顾南青在这上京一带也算是江湖之上久历之人，自认眼界尚佳，可惜天分有限，武艺不精。初见二位便知乃非寻常江湖浪子，便有意招揽。如今王叔被他们架去，家里多年从商也不重拳脚，家丁都是些粗梧之人，不堪大用。我身边无人可守，着实不安呐。”
　　丫头从少年身后探出小脸：“所以你是想拿我们作挡箭牌？”
　　少年轻咳了一声：“也没这么难听，你就当护镖好了。”
　　“……也可以这么说。”顾南青尴尬了片刻，像是定了决心，又正色道：“二位有所不知，此次立夏诗会一改常态，不寻青柳之地或是梨园会馆，而是几家做主设在沈府。近日风波渐起，王叔也不在身边，恐怕是有人要对我顾某出手。”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看来猜中了。
　　顾南青屈身抱拳：“在下虽年轻，但行走多年，也算阅人无数，看得出二位武艺精湛，令我好生羡慕。我顾南青求人不多，但眼下却是火烧眉毛，只好再次勉强二位，不知可否……”
　　“我答应了。”丫头爽快接过。
　　“答应了？”顾南青话噎在嘴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公子不是想让我们暂时充当护卫么？”少年点点头，“我们答应了。”
　　顾南青回过神：“啊，好！太好了！二位雪中送炭，在下铭记于心。噢，对了，说来惭愧，在下最近急糊涂了，如今还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洛夏。”少年又指了小猫，“若雪。”
　　顾南青有丝古怪，眼下却也不再深究，只当两人心走江湖，常怀戒心：“那不知二位需要作何准备，我差人立刻去办。”
　　“无妨，兵器都带在身上，只管去了便是。”丫头跃跃欲试。
　　少年无奈：“请柬上都写了，未时开场。你现在去作甚？赏日？”
　　顾南青哭笑不得，连忙出声打住又闹起来的两人：“女侠仗义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不过这诗会也算是文雅之地，不知女侠可否委屈一下，换身衣裳？”
　　“哈？”丫头歪头不解，又提了提腰带，“我这一身挺好的呀。”
　　等丫头被一行丫鬟推挤着出来的时候，顾南青不禁眼前一亮。
　　雪肤如脂，青丝如泻，黛眉杏眼，朱唇粉颊，一头垂鬟分肖髻，嫩翠簪子挂流苏。玉颈下垫着冰丝璎珞，内里是素白的坦领半臂襦裙，外披一层青花褙子勾银线，让人看着不禁想起上京城外的堤柳。丫头被人扶着走下阶来，步履轻慢，身形细软，一双乳白攒珠绣鞋若影若现，托着裙裾摇曳，飘散如烟。
　　“少爷。”一嬷嬷走上前来，委身行礼，“小姐天生丽质，不愿浓妆，老奴只好作罢，略施粉黛。此外，小姐耳孔未开，奴婢们也不敢造次。其余地方均用了府上最好的，请少爷过目。”
　　顾南青目不斜视，不停点头，连声说好。
　　少年愣了一瞬，便越过顾南青，走到阶下从一众莺莺燕燕的窃声笑语里接过了丫头。小猫被牵着手腕，本有些羞红，却看到身边人脸色泛青，抿唇不言，不禁有些委屈，偏着头问：“不好看吗？”
　　少年侧头瞟了一眼：“还行，挺好看的。”
　　没了？于是小猫开始噘嘴生闷气。
　　什么“眉眼如画”，都是骗鬼的。少年心想，这比师傅褥子底下那些小册上的画像好看多了。
　　顾南青瞬间明白了少年脸色，强忍着笑，看着两人因为顾着衣服走不快，牵着手慢慢挪到面前，出声打趣。
　　“二位可还满意？时辰尚早，要不要先用过午膳？”
　　少年面无表情，眼神隐隐透着冷。丫头独自生气，也不理他。
　　顾南青见状，却是心情大好，自顾摸了摸鼻子，多日阴雨像是一消而散。
　　“来人，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