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妖异录》蔌離離

6、6

　　“泽，你生气了？”阿奇走进屋看见客厅里的白泽时就知道他等了自己一宿。
　　“不是叫你不要急着多管闲事么。”白泽挑挑他那好看的柳叶眉，像是在说，我是生气了！
　　“对不起。”阿奇失落地转身打算离开，白泽心软了，他无奈地叹气道：“算了，慢慢来。说说，看到了些什么？”
　　阿奇又来了朝气，熬了一夜没有一丝疲倦，兴奋里又有些不可思议。
　　“泽，你的预言实现了！”

　　卿翊用绷带把尾巴死死绑在背上，然后套上宽大的运动外套。她对着镜子照了半个小时，越发觉得这条尾巴是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住的。
　　但是妈妈已经在催了，时钟上的指针也在催，就连快乐得讽刺的太阳公公也在催促！
　　我会不会被太阳照出原型呢？出门时卿翊的脑子里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她到底没有现原形，一路相安无事地到了学校。看见金世轩的时候，她心里第一个想法和看见所有人时的一样，他会发现我的秘密的！
　　也和所有人一样，金世轩并没有发现，他只是伸手摸摸卿翊的额头，关切地问：“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熬通宵了？”
　　“没有。”卿翊没有躲开，而是心虚地温柔回答，避闪着进了教室。她的背绷得笔直，生怕弯一点点就显露了背上的尾巴。
　　整整一个上午，卿翊如坐针毡，她不时偷偷向后张望，似乎背后任何一双眼睛都能发现她的秘密。背上的狐尾紧紧贴着皮肤，痒痒的、热热的，她甚至有剥掉被狐尾触碰过的肌肤的冲动。
　　终于挨到放学，卿翊破天荒第一个出了教室。
　　她习惯了的缓慢脚步没能带她逃过与突然涌出来的同学们的碰撞。她挤在兴奋的人群中，努力想让自己不与任何人接触，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直到有人无意触碰到她背上的狐尾时，她终于不可抑止地尖叫起来。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她疯了么？”
　　大家莫名地看着神经过敏缩成一团的卿翊，那个碰撞者更是完全糊涂了，他不懂自己是如何伤害到了这个女生，但是他打从心底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卿翊。”金世轩扒开人群挤到了卿翊的身边，他关切地搂住卿翊，卿翊浑身一颤，连同金世轩的心也跟着悬到了半空。
　　他摸到了那团软软的东西，他还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但是他能明白卿翊内心的无助和恐惧。
　　金世轩礼貌地驱散了围观的同学，直到过往的人又变得稀稀拉拉，才小心地扶着卿翊下了楼。
　　“我送你回家吧。”金世轩说完已经让卿翊坐上了自己的自行车后座。
　　一路上，金世轩自顾自地敲定了接下来的行程：他让卿翊下午请病假，下午放学的时候他再来看她。而且要是卿翊愿意的话，一定要她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往往，人在无助的时候很容易被一丁点的善举打动。
　　卿翊尽管没说话，可是眼神已经诏告金世轩：你在我的心中已经不那么讨厌了，而是逐渐变得重要。卿翊的神色里还杂合着对这种重要的抗拒，她的理智告诉她，金世轩就是杀害小枝的冷酷凶手。即便她不该依照直觉来断定，那么依照道德断定，金世轩更不该在小枝生死未卜之时就对自己好！
　　“金世轩不顾道德地残酷无情，但是我不能！”卿翊如此警告自己过后，脑子更加沉重了，她又想起背上那团耻辱般的尾巴，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光怪陆离，从小到大都被告知的所谓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神的说法瞬间破灭。她已经是妖怪了，迟早会被发现，然后呢，未知。
　　金世轩把卿翊送到了楼下，因为顾忌她的父母而没有上楼。
　　看着卿翊失了魂般的背影，金世轩心里莫名地难过起来。他知道柳小枝的失踪给了卿翊太大的打击，所以他才能容忍她神志不清的行为和语言。
　　“我一切都是因为你啊。”
　　金世轩收回目光，注意到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正在身后望着自己。
　　“哥哥，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那个姐姐。”
　　“你上去给她吧。”
　　“可是我不知道她住几楼。”
　　“那给我吧。”
　　金世轩看了看男孩递过来的银色小刀，不解地瘪瘪嘴，把小刀揣进兜里，走了。
　　下午，金世轩准时敲响了卿翊家的门。来开门的正是卿翊，她做贼般把门拉开一条缝，确认是金世轩才放他进来，然后又飞快地把门合上，一步不停地拉着金世轩来到她地卧室，关上门，反锁。
　　“好些了吗？”金世轩无奈地配合卿翊完成这一套动作后问。
　　卿翊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站在床前，她摇摇头，嘴里直哝哝。
　　“还没有，还没有！”
　　“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卿翊才下定了决心，她脱下了外套，解开了绷带。一条美丽、雪白、柔软的狐狸尾巴舒展着从背上解放下来。金世轩惊异得张大了嘴巴，他看见尾巴缓缓地上下摇动，随风飘动的绒毛证实了它摸上去也会是多么的顺滑。
　　“这••••••这是••••••”金世轩心里有太多的疑问，现在他却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怎么办？世轩，我该怎么办？”卿翊哭泣地求助，她断断续续地把她昨晚是如何，明明还在照镜子就莫名从地板坠落到狐狸洞，然后又如何被可能是狐狸的妖怪附身长出了这条尾巴的事完全告诉了金世轩。
　　“把尾巴切掉吧。”金世轩说。他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在卿翊密封得死死的卧室里，在这充满诡异和恐惧的气氛里，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切掉尾巴。
　　“我试过了！不行啊！”
　　不，一定有办法的，是什么呢？金世轩觉得脑子里隐藏着什么，但是他找不到。直到他的手无意伸进口袋时，才欣喜地掏出了那把来历不明的小刀。
　　“试试这个。”金世轩走到卿翊背后，蹲下，鼓足勇气抓住了那条尾巴。
　　银光闪现，尾巴完完整整地脱离了卿翊的背，一根毛都没有落下。
　　金世轩在割下尾巴后立刻把它装进口袋里从窗户扔到了楼下的垃圾坑。他重重松了口气，也不管尾巴会不会被清理垃圾的大妈发现，反正只是一条玩具般的尾巴而已。
　　“哇啊！”卿翊如释重负地哭了，她紧紧抱着金世轩，尽力疏泄自己内心压抑的恐惧，与这份恐惧一并带走的还有对金世轩之前所有的猜疑和顾及，她完全相信了金世轩的无辜，因为柳小枝的失踪责任不在任何人，而现在她决定要代替小枝照顾金世轩。
　　所以，小枝你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