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史官

12、所谓曾经3

　　陈氏拉着陈沉香的手话些家长里短。陈沉香都只道好，不说是非。
　　陈胜摆弄着沈卓带来的回门礼，乐呵呵的笑，连话也忘了说。
　　陈氏这头正问着陈沉香一些体己事，陈胜那头笑声仿佛鸭叫一般传来，弄得陈氏放开紧握住自家闺女的手，到门口斥责了几声。陈胜心里高兴，也不辩驳，还乖乖的放低了声音，只是笑容愈发灿烂。
　　陈勋看着沈卓扶着妹子进门后就问了个好然后念书去了。看着妹子娇弱的身躯，蓦然间陌生不已。
　　沈卓看陈沉香和自己的岳母谈心，自己也觉得没必要打扰，于是在陈家外院转悠。
　　陈家本来算不得富裕，但是陈勋是个秀才，每月可去官府领些银钱，加之陈氏也是个会主事的人，拾掇一番，看着也算过得去。而且，比之沈卓自家院子的庞大奢华，这里的小巧亲切足够吸引人。一想到沉香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沈卓就流露出深切的喜爱之情。
　　院外大树上栓了一头牛，黄色的稻草在它前方稀稀疏疏的悬着，每每想食，它都不得不衔在嘴里，用力撕扯。
　　沈卓觉得好笑，这样不是太费事了么？放眼望去，可以发现其实只有这一头牛在这样被戕害。
　　陈沉香跟陈氏谈完话出来便见着沈卓脸上满满的笑意。
　　“相公？”
　　“沉香。”沈卓顿了一下，“你家那头牛……”
　　陈沉香看一下，长得要比自己在时更为健壮了，不过这不是相公发笑的理由，不知不觉就在思考问题中把眉头蹙了起来。
　　“别皱眉，不好看。”沈卓轻声说，伸出手替陈沉香慢慢的抚平。
　　陈沉香回过神来连忙避让开。这大白天的，简直是作死。
　　沈卓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不太好，可是手中眷念，不愿意拿开，于是又附了上去。
　　“相公。”陈沉香咬牙。
　　沈卓摸摸自己的鼻尖，作罢。
　　吃过午饭，沈卓才携着陈沉香告辞。
　　看着车轱辘压出的痕迹，陈勋叹口气，勉强笑笑。以前就已经知晓，妹子不是自己的，会把她当宝的也不只会是自己。
　　回到沈家，小丫鬟过来说老夫人找。陈沉香拍拍自己的腿，道一声好，让小丫鬟下去了，换一身适当的衣服预备去给自己的婆婆问安。
　　“不如过一会儿吧。”沈卓说。
　　“婆婆定是有事才找我。”陈沉香微笑，整理妥当衣襟，“所以，还是不要拖延的好。”平日里是见了面都想把时间倒回去的，这回来找自己确在意料之外。
　　“好吧，若有事，便叫小丫头来找我。”沈卓也不是没听过自己娘亲对陈沉香的不待见，只是因为是自己的娘亲，自己是不好多说的，只盼着沉香能怀个胖小子，叫一直念着孙子的娘亲以此为契机改变态度。
　　陈沉香点头。只是心中却没有这个打算，虽然不知道婆婆会说什么，但总归不会善意，当然自己很可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沈老夫人自大早起床，听了身边小丫头的言语后就一直不舒心。自个儿的儿子真的对媳妇太好了，这让她这个为娘的嫉妒。当然，更主要的是愤怒。
　　“莲蓬，你说她就这么向着自己的娘家，想把这里掏空不是？”
　　莲蓬低着头没有回话。老夫人不过要个人在一边听着罢，自己真回了，那就是搬弄是非了。要是哪一会儿，老夫人心情好，不想跟新媳妇计较了，或是新媳妇手段高超把老夫人收拾服帖了，自己就是那不长眼的混东西，里里外外全不是人。
　　“我看她就是一狐媚子。”沈老夫人又说。
　　莲蓬忍不住抬头看了老夫人一眼，那褶皱满布的脸上有一丝狠意。莲蓬心惊，赶忙低头。
　　“话说我姐姐家的小丫头也大了，赶明儿把她接过来，让她在这里好好玩玩。好些年生没见她了，怪想的，小时候那个粉嫩哦，看着就眼馋。”沈老夫人笑起来，“不知道卓儿可记得原来那个小小的跟屁虫。我该早点接她过来的，要是她来了，也就没那狐媚子什么事了。”
　　陈沉香刚好听到这一段，轻笑，打开帘子，唤一声娘，盈盈下拜。
　　沈老夫人清了清嗓子，过许久，才叫陈沉香坐下。
　　“你今儿个回门，家里人可还好？”
　　“甚好。”陈沉香答道，低眉顺眼。
　　“如此便好。”沈老夫人言语平和，“只是你可知七出？”
　　“儿媳听闻。”
　　“那好，你可知，口多言这一条？”沈老夫人得意起来。
　　“儿媳，”陈沉香过一会儿才接下去，“知道。”竟是这个么？也是，其余全都不符呢。
　　“既如此，你当知妇人不应在夫君面前多言。”
　　“是。”
　　“那么你可知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陈沉香摇头。
　　“你竟让卓儿置备那般厚重的回门礼，这便是你的过错。”沈老夫人道，“只是我大家之人也不与你计较，只是你得应我一件事。”
　　“凭婆婆吩咐。”
　　“卓儿的表妹要过来，你让人在你居住的院子里收拾一间屋子与她留着。”
　　陈沉香迅即的抬头看了沈老夫人一眼，继而应是。
　　出了沈老夫人的房间，陈沉香快步疾走。
　　“夫人，慢些。”小四唤道。
　　陈沉香停下来：“小四，我总是做着最糟糕的预测，可是当这预测即将应验时却还是觉得难受，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小四不语，只是脸色略微焦急。
　　“不过没事，过一会儿便好。小四你且先回去命人收拾一间干净的屋子，婆婆说相公的表妹会过来居住，你叫人尽心了。”
　　小四微微点头，先行离开。只是走几步又回过头来。
　　陈沉香摆摆手：“快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小四跺脚，但还是乖乖的做事去。
　　陈沉香笑笑，叹口气，袖着手，缓缓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