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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我叫除兮 ...

  •   这两个女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也不好强行给贺兰羽生安上罪名,只能就此作罢。一旁的奚滟看弥生渐缓的神情恍惚了片刻,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冷松香似乎像无法摆脱的梦魇,就这样缠住她不放。

      弥生已是楚厌明媒正娶的嫡妻,朝夕相处染有殿下的气息不是再正常不过?她明明知晓自己不能伴他到老,也知和他并肩而立的人终是他人,可为何心尖上那唯一的一抹鲜红还在不停跳跃,直到慢慢痛到心底去。

      她敛了神色,这次为贺兰羽生求情,算是还了两人最后一丝情分,从此各走天涯。屈膝行礼,嗓音有些无力:“妾身多谢王妃的恩典。”便带着司云缓缓离去,再未看身后的贺兰羽生一眼。

      弥生见那身处花丛边眉眼带着恐惧的女子,心里不禁有了些无谓。欺软怕硬之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从前高看她一眼是自己的错。

      天气渐热,弥生又一向吃不惯王府中的饭菜,也懒得顶着烈日出府用膳。用过些酸梅汤便再没了食欲,想起前些时候见那奚滟面色不大好,呈虚不受补之态。

      掌中把玩那盛着酸梅汤的精巧瓷碗,旁边的月茶忍不住提醒道:“王妃,您脾胃一向较虚,实在不宜饮如此寒凉之物。您看那位奚夫人便一直悉心将养着,药膳不断不说,用的都是南疆那边的名方。”

      “南疆?”弥生放下手中的物什,精心点染的指尖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着桌沿。莞尔一笑:“走,我们去看看那奚夫人。”

      “这个院子倒是清新雅致,是个养病的好地方。”弥生由衷赞道。眼前院子里载的都是些不招蚊虫的植物,圃边还生长着好些落星花,如米粒般大小的花朵紧紧簇拥在花枝头,开得如火如荼。热烈而不繁杂,透着丝丝清香,十分符合奚滟的气质。

      即使微如一草一木,看来也是明显用了心的。可怜红颜薄命,若她没看错,这个院子的主人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有些唏嘘地走进,便听到一声微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道:“你来此地做什么?”

      弥生转头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神色真诚道:“原是殿下。今日奚夫人受了惊吓,我来看看她。”

      楚厌定定看了她片刻,道了句王妃贤德就率先进房了。身后的尧镜拱了拱手,朝弥生打了个噤言的手势便跟着进屋了。

      躺在床榻上的奚滟见楚厌和弥生一前一后进来,挣扎着爬起来想要给两人行礼。弥生见她那气若游丝的模样哪敢让她起身,上前一步将她按回玉枕上,顺势探了探她脉搏。

      将一切看入眼中的楚厌不言语,例行公事问了几句便要走。奚滟不住咳嗽,为了仪态还压着尽量不咳出声,带着泪光的双眼里尽是不舍,弥生看得心里有些不忍。

      于是轻轻拉住楚厌衣袖,看着指缝间那光洁的银白心里先柔软了三分,低低道:“王爷若是不急,可否留在这陪我们说说话?”

      楚厌沉默着在两人间来回扫视了几次,道:“你们的交情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弥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同是服侍王爷的,自然要同心同德。”

      奚滟弱弱的声音从床帘里传出:“妾身谢过王妃美意,只是殿下公务繁忙......”

      静候一旁的司云低声道:“殿下肯来咱们院子,是夫人的福分。夫人自然要好好将这福分留住。”说着眸中带了几分深色。

      “可是......”奚滟望向司云的目光渐渐带上了三分乞求,对方却无动于衷。

      司云端着茶盘踩着莲步上前奉茶,那茶汤橘中带红,在茶碗里微微漾动极是动人。仪态大方不卑不亢,说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也是有人信的。弥生忍不住看着身后充满好奇的月茶叹了口气,月茶这性子是随她了。

      双指捏着杯沿轻嗅茶汤的气味,清香扑鼻而来,火候也把握得很好,手法无可挑剔。除了......

      弥生迅速抓住楚厌的手腕,目光不掩震惊震惊道:“别喝,有毒。”她也不知这茶汤中放了什么药,但气味是骗不了人的,这个气味和那晚刺客洒在空中的药粉味一模一样。

      司云大惊失色,慌忙跪下道:“王妃此话可不能乱说,司云已进王府数年,若想下毒,为何还拖到现在?况且奴婢虽愚笨,也不至于如此光明正大下毒。”

      弥生冷笑道:“奚夫人这婢女口齿很是伶俐,看上去不像是个下人,你说呢?”眼睛转而瞟向那层层轻纱中。

      奚滟极力平复惊恐的心情,扯了扯嘴角回道:“王妃说笑了,司云这丫头是要比旁人机灵些,王妃此言真是抬举她了。”

      弥生淡淡笑了笑,不再吱声,人家主子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说什么。楚厌拂开她搭在自己衣袖上的手,仰头将那红棕色的茶汤饮下。

      她一愣,万万没想到楚厌竟无丝毫怀疑,他竟对奚滟信任至此吗?换而言之,他当真是半分也不信她。

      “本王信她。”男人淡淡道,面色并无什么变化。

      弥生被这不软不硬的一句话噎住,万般回应堵在心口不知如何吐出。她怒极反笑,将手中的茶碗向桌上一推,晃动间溅出些许茶水,一刻过后便凝滞在了那黄檀木桌面上。

      她眼角微挑,为着桌面上这明显变灰的水痕,她的话便可分明了。弥生不再去看帘内女子瞬间变白的脸色,离去之际丢下一句话:“原来摄政王殿下也不过是凡夫俗子,是我想多了。”

      楚厌看着弥生的眼里被失望一点点占满,而自己胸口那道长疤仿佛不只伤及血肉,紊乱起来的气息让他不得不开口,看着弥生一字一句道:“是又如何?”言语间透着刺骨的寒意,一双星目透过她,不知看向何处。

      弥生拂袖而去之后,他望着那条空荡荡的路不禁一阵恍惚,那抹湖蓝衣角消失在尽头的一瞬,飞舞在光晕中的烟尘清晰可见,心中的失落,如留不住掌心最后一抹初雪,挽不回暮色里最后一丝云霞。

      “殿下?”奚滟心中虽涌上些许欢喜,但一看见楚厌有些失神的神态,又忍不住忧心。

      “无碍。你歇着,本王还有事。”

      “可是殿下......可否再陪妾身一会?一会就好。”奚滟低低咳嗽了两声,见楚厌要走急忙想拉住他衣摆。慌乱间半个身子都已经斜到了床外,因身体本就虚弱,由此一来看上去更是奄奄一息。

      “太医嘱咐静养,本王在此于你并无益处。”楚厌撇开她的手,背过身语气坚决。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外,眼色沉沉。

      他无意将弥生拖进这阴晦风云之中,待东祁那边的事情解决之后,他体内的毒也已差不多扩散进肺腑,恐怕也没办法将她照护周全。离开了自己,弥家和元九霄都会护好她的。

      “王妃,这不是回咱们院子的路啊。”月茶小心翼翼地看着弥生阴沉的脸,弱弱地问道。

      “去楚厌的院子。”弥生面无表情。

      扯下木架上挂着的襦裙塞进月茶怀里,转身时瞟见柜中叠放整齐的青靛色的男子长衫,伸出手轻抚着衣面,抿了抿唇道:“一起带走。”

      尧镜运着轻功飞奔过来,一进门就见抱着衣物的月茶朝自己拼命使着眼色。他在心里哀叹,露出讨好的笑容道:“王爷很是喜爱这衣裳,吩咐店家连夜赶制出来,说是明日要穿的。”

      谁要给他穿。脚步未停,道:“要穿让你家王爷自己花钱买去。”

      “娘娘这是让属下难做了。万一王爷要是怪罪下来......”

      “那就让他怪吧。”弥生头也不回地走出去,留下一脸哭丧的尧镜在原地不知所措。为人下属的,也就是这个命。

      没有回门,便算不得夫妻。楚厌是个麻烦,而她最怕麻烦。她和楚厌,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场交易而已,毕竟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有段孽缘也实属正常,她如是安慰自己。

      回到碧鸢阁时,天边的云霞已收住光芒。弥生摸出藏在衣袖中的那纸信笺,上面墨迹勾勒的梅花小楷依旧清晰,她默读那两句诗,目光在句尾的“两不疑”上停顿了片刻,随即将洒了金粉的红纸折成小小的一叠,用花铲松松地埋入窗边的兰花盆中。

      她刚叫月茶出去不久,一阵混合着血腥味的风飘过,她抽了抽鼻子,最后硬生生吞了口冷气下去。她将手中的花铲放在一旁,默默摸出枕下弥剑秋在她出嫁那日送予的宝月尖刀,并将它小心藏进衣袖里。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弥生掌心的汗渍浸湿了刀柄。一道雪色身影从门框处闪过,浓重的血腥味也随着钻进来。她定睛一看,那道人影在烛光中逐渐变得清晰。

      面前男子一身雪衣,胸前渲染着朵朵血色桃花,在衣摆上开得如火如荼,与那银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微微抬头,望向弥生的双眸中波光潋滟。

      “我叫除兮。”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军训,事情太多,请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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