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城纪事》字如卿

5、成为反派的第一步

　　众多家仆中总是有个领头的，辱骂之言也大多出自他口，周围诸人则负责捧哏。只见那个小头目顺手抄了个木棍，对着俏又俊指指点点，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俏又俊并不搭理。

　　“这里是李老爷的院子！你也不四处打听打听，谁敢跑到这里来闹事？你以为你是谁啊？”

　　俏又俊无动于衷。

　　“你就是个连名姓都说不出来的小流氓，咱们和你好说歹说，你还不曾搭理，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俏又俊冷酷无情。

　　“你这叫不识好歹！”

　　小头目说得口干舌燥，可不呗，自问自答还挺有劲。

　　南卿看得津津有味，身旁的徐浅浅却怜香惜玉了，

　　“老大，这个哥哥长得这么好看，这些恶棍为什么要欺负他啊？”

　　“……”
　　我怎么觉得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凭你也想进李家大门，也不问问我们手里的棍子答不答应！张二哥好心好意劝你，你还把人给打了！今日这事别想善了，我们要逮你去见官！”

　　嗯？你们到底什么情况？

　　好在这一次俏又俊比较给面子，好歹看了他一眼，表情冷漠，语气无情，

　　“他敢碰我，该打。”

　　哦，果然你才是恶棍吗？

　　小头目给他气得呀，手里的棍子都拿不稳了，一声吆喝，身后喽啰都抄出了棍子。

　　“你有种！有本事今天就叫我们跪着迎你进这大门！”

　　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十几个家仆纷纷跪趴在地，动作整齐划一，比他们抄家伙的样子利落多了。

　　俏又俊这厮就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慢悠悠的走到了大门前，慢悠悠地跨过了门坎，然后站在门内微微抬头用余光忖人，仿佛在说你们现在知道老子有没有本事了？

　　如此精彩的剧情，南卿却不怎么高兴，因为就在刚才，她和徐深深徐浅浅两个小鬼遭到波及，也一起跪了，膝上仿佛有千斤之重，又好似一股威压，逼得人连背都挺不直。

　　喂喂喂，伤及无辜了吧兄台。

　　她努力抬起头来，只盯着俏又俊一顿看，眼神超凶。早知道在山上就好好精进修为了，如今刚收了两个小弟就给别人跪了，简直不能忍。

　　俏又俊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转过头来看着她，似乎稍稍想了想，然后冲她抬了抬下巴，明明面无表情，南卿却在他脸上看出了恩赐般的“平身”两个字。

　　这货气人的本事比起七师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们三个膝上一轻，虽觉丢脸，但也不想继续跪着加深羞耻度，于是麻溜地爬了起来。

　　这种尴尬的状况南卿是不擅处理的，好在她也不需要处理。李家宅子里匆匆跑出来一个留着山羊须的男子，因为跑得急，出了大门差点没刹住车。

　　跪了一地的家仆们见这人出来了，纷纷嚎道：

　　“徐管家救命啊！”

　　山羊徐管家先是往他们那边看了看，见仆众跪在地上，个个脸色惨白，冷汗直流，有几个都已经呈大字趴在地上了。然后他又看了看身后门内的俏又俊，满头的问号。最后才将目光转向了南卿这边，寻思着她应该比较好说话，于是赔上笑脸，擦了擦汗走上前来。

　　“姑娘是？”

　　南卿背着大大的药箱，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仿佛从未跪过的样子，

　　“我是寒山阁的弟子，受你家老爷所托，奉师命前来诊疾。”

　　徐管家的表情先是大喜过望，渐渐又有些犹疑，

　　“这……请问姑娘，曦筠公子和付姝姑娘怎么……”

　　“二师兄和七师姐近来陪师傅炼药，抽不开身。你们信中只求东院弟子上门救命，不曾说非要谁不可。”

　　徐管家本来是有些不满的，想着寒山阁东院仅几个弟子，唯独这个姑娘从未在城中坐过堂，怕是第一次下山，心里不大痛快，没想到对方也不给面子，直接跟他把话挑明了。他面上有些过不去，呵呵笑了两声，思绪一转，指着她身边两个小孩道：

　　“那这两位是？”

　　“他们是我的药童，给我打下手的。”

　　终于找到了可以挑刺的地方，管家‘面露难色’，

　　“这不太妥当吧，家中少爷病情古怪，不宜太多人知晓，要说使唤的人，府里多的是，挑几个伶俐的给姑娘帮手也就是了。若这二位只是药童，只怕……”

　　“哦，那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

　　“……”

　　您不觉得他们的身份变得有点随意吗？

　　“怎么，你家老爷还说了不许带家属？”

　　“这，这倒没有……”

　　“那好，大娃二娃，叫叔叔。”

　　徐深深和徐浅浅从善如流，张嘴就是“叔叔”二重唱，掷地有声。

　　“……”

　　徐管家一声“唉”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山羊须抽了抽，转身看着俏又俊，重拾一个管家的良好修养，

　　“这位公子又是因何事非要进府？”

　　俏又俊一双琉璃眉目半眯着，十分的不耐烦，伸手往南卿身上一指，

　　“我和她一起的。”

　　？？？怎么回事小老弟，都不是先通个气儿就这么搞，过于自信了吧？

　　徐管家嘴角一抽，觉得自己即将面临职业生涯的滑铁卢，“咔咔咔”地将头转了回来，

　　“这位公子又是？”

　　南卿看着俏又俊将一只手搭在门框上，并不用力就将它整个个掰了下来，感受到了无言的威胁。

　　“哦，他也是我的孩……孩子他爹……”

　　她的话说到一半，只觉俏又俊的眼神过于寒冷，不得不改了口，放弃了口头上该占的便宜。

　　徐管家十分理解然而并不相信，左顾右盼却只看到还在嗷嗷求救的家仆，顿时寒风瑟瑟中伫立，只得又去找俏又俊核实，好假装自己的尽职尽责。

　　俏又俊的一声“嗯”回得十分勉强，但好歹是回了，徐管家一面擦汗，一面自我说服，

　　“那也不好拆散你们夫妻，不过公子，这些小子也是职责所在，也不知您是贵客，小惩大诫就够了不是？”

　　众仆终于得救，进门时个个都从南卿这边绕着走，绝不再看俏又俊一眼。

　　南卿他们被管家领进了宅子，先是绕到一处小院，一间三进的屋子似乎才匆忙打扫过。

　　“姑娘就请在此处歇息吧，稍后老奴带您去见见夫人，等老爷回来了再请您圣手。”

　　你家小少爷真的病了么？我见你们也不是很着急啊。

　　南卿心里有点不舒服，早前七师姐付姝就叫城中寒山阁所设药房给李家送过吊命用的参药，又叫自己下山来救命，如今好一阵颠簸才到了，主人家似乎却不怎么放在心上。

　　“不先去看看你家少爷的病么？”

　　管家目光闪躲，一时有些苦恼，

　　“这个……等您见到了夫人，自然就会明白的。”

　　说罢似乎怕她追问，忙不迭的告辞走了。

　　院里如今只剩下四个人，南卿抬头努力直视比她高出不少，像棵树一样挡光碍眼的人，两张面瘫脸彼此打量，气氛十分紧张。

　　“名字。”

　　俏又俊言简意赅，语气中的高傲显而易见，好似能让他知道名字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

　　南卿心塞之余又有点心痒，瞧这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小模样，能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使人心里如此难受，这位同行的业务水平了得啊。

　　“威震天。”

　　“……”

　　“唉，南卿姑娘，实在对不住，方才府里才接到寒山阁的信，原来是您就是望云峰上妙手回春的小医仙，老奴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哦，叫南卿。”

　　语气十分嚣张。

　　“……”

　　她转过头去瞪着院门口好似找准了时间来给她添堵的徐管家，眼中凶光乍现，成功把人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