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卷肆 风瑾 ...
-
再见到七雪是三日后的事，烟落本以为在那次悬崖一遇分别后，她与魅七雪不会再有机会相见，然而世事总是这般出人意料，就在她几乎要将这张妖媚的面容忘却之时，此人却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以一个令人不禁咋舌的身份。
那一日，天很晴朗，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感觉分外舒适。清婉楼如所有的青楼一般，白天鲜少会有客人来访，所以一般日里姑娘们不是在补眠便是四处闲晃，惟有烟落是不同的，因为她要陪客。
楼里人人知晓，近来柳烟落被一名贵公子给包了下来，那公子长得很俊，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似桃瓣，右耳后侧有一朵妖艳的紫色莲花，似乎是刺上去的，却又好像是天生的胎记一般。
那公子第一次来清婉楼的时候便是白天，自那以后，他日日光顾清婉楼，却是每次都白天来，指名道姓要找柳烟落姑娘。
这一刻，一如往日，烟落为座前的公子弹奏一曲，那人听得很是入迷，一对黝黑的眸子似是含了水一般晶莹，待烟落一曲奏罢，他轻轻抚掌，举止煞是儒雅，而后淡然启口，“今日柳姑娘弹的这一曲依然是动听非凡。”语毕他笑起来，只微微的一笑，却很倾城。
“风瑾公子过奖了。”烟落亦回以一笑，三日前，她初见风瑾，那时候这个男子一眼看穿了她的心事，让她顿觉此人不一般，之后此人日日造访，却只是听她弹琴，其他的一概不做。
来清婉楼找柳姑娘的男人自是都晓得烟落的一个规矩，那便是卖艺不卖身，她甚至可以最大限度地退让答应陪酒，却绝不会让任何人碰她的身体，那是她的固执，却也是为保住自己尊严的最后一份坚持。然而尽管如此，依然会有客人对烟落动手动脚，偏偏这位风瑾公子不同于他人，在风瑾的眼里，似乎烟落从来不是一名沦落青楼的女妓，而是一位可以互交心事的知己。
不知为何，好似约定好了一般的默契，烟落也从来没有防范过风瑾，她不曾担心风瑾是否会在她弹琴的时候突然扑上来，也不曾想过风瑾是否只是个伪君子，只是偶尔，当她与他四目相对，她会细细琢磨风瑾那如花般的笑容背后到底隐藏了些什么？
“今日清婉楼似乎挺热闹的。”风瑾的话语将烟落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透过窗外，烟落见一楼大堂内清娘正领着一名少年向二楼行来，少年的身后，有两名大汉紧紧跟随，烟落认得那两人，他们是清婉楼的护法，再看那少年，一身雪白华服及地，领口大大敞开，只消动作幅度稍大一些，便会滑落肩下三分，一头及腰青丝并未束起，而是用发带在发尾稍稍一系，显得分外飘逸迷人。如此看来，那少年断然不会是客人。
烟落仔细地打量着那少年的身形，总觉得似曾相识，待他上了二楼，拐弯时的一个侧首，才叫人真正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极妖媚的脸，肤若凝脂，颜如敷粉，然而最叫人记忆深刻的却是他那双妖娆妩媚的凤眸，他的瞳色很浅，有些近似灰色，也正因如此，才显得他一双眼睛格外妖媚动人。
“七雪？”烟落惊呼出声，她不会认错，这个人是七雪，她坚信这世上能拥有这般妖媚的眼睛的人，也只有他，魅七雪。
风瑾的目光扫过烟落的脸庞，只一瞬却又将视线移回，望着七雪，他含笑感慨：“真是秀色可餐呐！”继而扭头问烟落，“这人是你们清婉楼的小倌么？”
清婉楼分两部分，东面是妓院，西面是男娼馆，虽说分隔两侧，却也是在同一楼里，若是楼内小倌，烟落定是见过，而今日这个妖冶的少年——魅七雪，三日前他还在桔梗花丛间悠然自得地小憩，怎会今日突然成了这清婉楼的小倌了呢？
烟落不懂。
垂下眼睑，她的嗓音莫名地变得低沉，“烟落亦不清楚，不过看那少年的打扮，应该是新来的小倌。”
风瑾颔首而笑，“是么？我知道了，看来改日来此要会会此人。”说罢，他站起身，“我该回去了。”
“烟落送风瑾公子出去。”
……
将风瑾送出清婉楼，烟落又回到二楼，楼道上早已没了七雪的身影，想是被送入了某间屋子调教了吧！思及至此，烟落不禁凝起了眉。
突然，楼道口的第一间房的房门开了，清娘从里边走了出来，见了烟落忙拉过她的手，“烟落你在正好，来来，这个新来的小倌有些地方需要你来教教他。”
不知为何，当烟落从清娘口中听到“小倌”二字的那一刻，竟有一种难过的情绪在心中生根发了芽，半推半就下，她进入了那间屋子，入目的是七雪美丽的容貌，及那一身华丽的雪白衣袍。
那一双妖瞳依然媚得仿佛可以勾魂，七雪坐在床沿含笑望着烟落，那抹笑容不似初见时那般温柔，反是越发的邪佞而不怀好意。
正在怔忪间，烟落忽闻如雪少年幽然开了口，嗓音却是依旧柔和似水，“清娘，麻烦您和二位大哥了，接下来就交给七雪自己吧！我若有何不明白会请教柳姑娘的。”
清娘一瞧见七雪眉眼便弯成了月弧状，笑得不亦乐乎，“好、好，烟落，你可要好好教导七雪，不得有丝毫怠慢。”他可是我的摇钱树呢！当然，后面那句话清娘并未说出口，可烟落透过清娘的神情便能领会。
心里不屑地将视财如命的清娘狠狠鄙视了一番，她面不改色地应道：“烟落知道了。”而后，清娘带着二位护法离去，房门紧紧地合上，将她的视线隔阻。
烟落淡漠地望着紧闭的房门许久，目中流露出一道悲凉，只是她背对着七雪，尽管那名绝色少年已将她的背影看了个透彻，却终究没能看到她眼中忽闪而过的那一道忧伤。
“烟落在想什么？”耳边传来七雪清澈柔美的声音，烟落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略显失态，于是转身清冷地对上七雪那双美得动人心魄的眼睛，“怎么？七雪好奇我在想什么吗？”淡漠之下言语稍显刻薄，缓缓走到桌边坐下，她依然凝视着那双绝美的凤目，“我也很好奇你在想什么，所以，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是不是可以先解答一下我的疑惑呢？”
七雪邪魅地笑了起来，他笑起来总是那般的媚人媚骨，与他不笑时简直是两种不同的风骨，“你想知道些什么？”
“这个还需要问么？”嘴角稍稍扬起几分笑意，只一瞬又褪了去，她的口吻认真非常，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凝重的味道，“为何三日前还是自由之身的魅七雪，今日却成了这清婉楼的小倌？”
七雪悠闲地倚着床栏斜卧而下，顿时领口滑落肩侧，露出内里如雪般的肌肤，端的是一幅香艳旖旎的画面。
烟落见之，微抿了唇角，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此时却听七雪悠哉启口，“烟落这问题为何不去问清娘？”
烟落高傲地抬起头，不答反问：“七雪这回答也着实好笑，如今你在我面前，我作何要多此一举去问清娘？况且，她也未必知道所有。”说罢，她直视七雪，对眼前的艳丽情境视而不见。
七雪莞尔一笑，对烟落的态度不但没有不悦，反是多了几分欣赏，“说的也是，不过……”他刻意拖长了尾音，将屋内诡异的气息一点点渲染，“不过，我完全有权利不回答你的问题。”
烟落本当七雪要告诉她理由，怎料对方却拒绝得如此直接，叫她愣在远处良久方才回过神来，不禁略显不快，却也并未将心里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只是耸耸肩，道：“不说便罢，反正你我不过一面之缘，只当我多管闲事即好。”
七雪依然笑着，却不曾有告知真相的想法，不久又听烟落问道：“对于清婉楼的事宜，你可有不明白的地方？”
目光落在烟落身上，七雪轻摇食指，“莫提清婉楼，我们继续聊天。”
“继续聊天？”烟落笑起来，这魅七雪倒是有趣，他一不是她的知己，二不是她的客人，凭什么要求她陪他聊天？“清娘唤我过来可不是陪你聊天的。”
话音方落，忽见七雪眼中划过一道异样的神色，凝着一股骇人的杀气，“我说继续聊天就继续聊天。”温柔的嗓音，伴着霸道的话语，烟落诧异地望着他，宛若眼前的人不再是对她有过救命之恩的魅七雪。
烟落望着他，就似在看一个陌生人，好长一段时间二人都沉默着，气氛越来越僵持，若不是七雪先行开口，烟落以为他们会如此长久地对峙下去。
“烟落这般聪慧，难道就不曾想过为何清婉楼内如此多的姑娘小倌，清娘偏偏要挑你来教我？”这一刻的七雪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他笑得很温柔，如一缎丝绸、一弯流水。
烟落赫然醒悟过来，“是你……”
“不错。”轻轻将滑落的衣领向上提了提，七雪娓娓而道：“因为我指名道姓说要清婉楼的第一姑娘柳烟落来教我这个初入烟花之地的小倌一些待客之道，清娘自然不会拒绝，所以我才能刚到这儿就见到了你。”
烟落敏锐地捕捉到七雪话中的一些疑点，“照你这么说，你来清婉楼就是特地想来见我？”
“当然不止这么简单。”七雪没有看烟落，而是自顾自地玩弄着自己如玉般的纤细手指，“倘若只是为了见你，我不需要扮成小倌，只要有钱，还怕清娘不让我见你么？”
烟落镇定地坐着，“那么你是为了什么而来清婉楼当小倌？”
七雪痴痴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抬眼对上烟落的眸子，“烟落，你这是在套我话么？”
“七雪言重了。”她的眸中一片清冷，“你这般狡猾，何人能套得了你的话？怕是你不愿说的事，谁都奈何不了你。”
狭长的凤眸中透过一道精光，七雪兴奋地道：“烟落懂我，就冲你这句话，我不妨告诉你，此次我来清婉楼只为见你的一位恩客。”
对于突然扭转的局势烟落有些出乎意料，“我的恩客？”她错愕地歪了歪脑袋。
“对，简而言之就是守株待兔，因为除了在这里，我还当真在别处找不到他。”他无奈地摊了摊手，“没办法，只能委屈自己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烟落问：“你要找的人是谁？”
七雪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完全褪去，而后他慢慢吐出两个字，分外清晰，“风瑾。”
（卷肆完）
[2009-1-20 12:57:13 落。]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卷肆 风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