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雪·璃落》璃落

4、卷叁 萧澈

　　夜已深，烟落去得很匆匆，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愫，一路上，她只觉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改变，脑海中尽是一张妖娆的容颜，七雪邪魅而温柔的笑意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她无法忘却，不久之前那个少年凝望着她的认真眼神，当时她感觉心跳得飞快，仿佛下一刻便会跃出自己的身体，所以她必须离开，远离那个会让她产生心悸的绝色少年。

　　七夕节，是个会佳人的好日子，清婉楼内很是热闹，而烟落却并不想跨进那扇烟花之地的门，虽然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是这青楼中人了。

　　抬首望着夜空牛郎织女星，感伤不禁由心而生，“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她突然笑起来，笑容悲戚，想牛郎织女一年一见，而她，却有三年未见萧澈。也许当真如桔梗花的另一半花语所言一般：无望的爱。

　　萧澈于她，终究是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哟！烟落，你可算是回来了，有位公子可在你房里等候多时了。”此时，清娘走了出来，一见烟落赶忙将她往里拽。

　　烟落不禁凝了凝眉，“清娘，烟落每年七夕夜里不接客，您该不会忘记了吧？”

　　清娘甩了甩手中的粉色手绢，“才不是，只是……今日这位公子有些特别，你去见了就知道了。”

　　烟落无奈，甩开清娘紧拽着她不放的手，“我知道了。”言下，便抱着疑惑上了二楼。在二楼的最东面，正是烟落的房间。

　　手触房门，她轻轻推开。屋内油灯通明，照亮了整个空间，一名男子坐在桌边，他拥有一张俊朗帅气的脸庞，眸如星辰、鼻梁挺美、唇红贝齿，分明是一副秀气小生的容貌，然而那眉宇间的一道光华，却将他身为男儿的阳刚之气完全地表现出来，冷峻非凡。

　　烟落僵硬地杵在门边，望着眼前的男子，明亮的灯光打在他的脸颊，分显英气逼人。她忽而回想起方才清娘那句“今日这位公子有些特别”，嘴角不禁上挑，绽开一抹嘲讽般的笑意，只是让人摸不清她究竟是在笑自己还是笑他人。

　　那名男子见了门前的烟落，立马站了起来，二人那般相对而立，痴痴对望，眼中皆带有一种朦胧的情愫，“好久不见了，烟落。”

　　烟落高傲地抬起头，笑得风情万千，“确实很久没见了，”而后是她讽刺地回应，“亏得您还记得我，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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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落原本以为，当她再度见到萧澈的时候，定会激动得泪眼婆娑，她甚至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面，却不曾料及，隔了三年的相思，当她重见萧澈，心里竟会如此平静。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份平静是不是来自于不久前的那次坠崖所产生的感悟。蹒跚行至萧澈面前，她亦在桌边坐下，双手伏桌，神情是说不出的淡漠。也许有些东西早已在三年间发生了改变，只是她不曾发现。

　　“几时回来的？”犹如亲友间的闲话家常，烟落轻声问道，对桌的萧澈静默了须臾，吐出两个字：“前天。”

　　烟落了然地颔首，竟一时不知如何再起话端。此时萧澈一把抓过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此次我回来，便是来实现我对你的誓言，烟落，跟我走好不好？”

　　烟落一怔，失措地将手从萧澈手中抽离，望着萧澈，她的眼神突然变得迷蒙，“你要怎样向我证明，这一回你不会像三年前一样，丢下我一走了之？”她忽而笑起来，笑容很美，只是目光太凄然。

　　“相信我，烟落。”萧澈用哀求般的眼神望着烟落，而烟落却依然笑着，“你是伟大的降妖师，而我不过是一介青楼女，烟落配不上你。”说罢，她站起身，拂袖便要离去。

　　三年了，她想了萧澈三年，为他痛了三年，而到头来却被自己的一句“配不上”而彻底碎了藏在心头许久的梦。眼前突然浮现出七雪的模样，她不禁苦笑，三年的情感竟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却因一个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

　　于七雪，她不知是怎样的情愫，惟独记得那个少年曾教会她一些东西，也让她看清了某些真相，那些三年间她用以自欺欺人的谎言，却瞒不过那双妖媚莹润的凤目。

　　萧澈从身后环住她的腰际，“不要走，烟落。”若烟女子停下脚步，只听耳侧萧澈的嗓音再度响起，略带沙哑，“烟落，你恨我么？”

　　烟落摇摇头，于是萧澈又问：“那么，你爱我么？”

　　那个风情的女子突然扬起唇角，笑容分外温柔，“曾经有一个人告诉我，千万别被爱意蒙蔽了双眼，却也莫因恨意而蒙蔽了心灵。”她未转身，只是眼角含笑，“所以我不会恨你，却也很难继续爱你。”

　　多么残忍的话语，从烟落口中说出，萧澈不敢置信地摇着头，继而将烟落扭转过来，厉声喝道：“就因为旁人的一句话，你就打算离开我？”

　　烟落但笑不语，相对她的冷静淡漠，萧澈显得格外激动，他摇着烟落的肩膀，“告诉我，为什么？”

　　垂下眼睑，烟落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悲伤，而后绝情地道：“当然不止旁人的一句话，我的爱情，只有我自己能做主。”言下，她静静地凝望着萧澈一双黯然无光的眸子，久之复又开口，“萧公子，请回。”

　　萧澈眉头深锁，死死盯着烟落瞧了半晌，终是恨恨地扬长而去，临走前，他只留下了一句话：“我不会放手，我会再来的。”

　　待萧澈的身影完全没入人群，烟落虚弱地跌坐在椅中，两行清泪潸然落下，灼伤了心扉。是谁说过这样的话，爱上一个人只消一瞬，而忘记一个人却要用一辈子。柳烟落不可能这般轻易放下对萧澈的爱，她曾经那般爱他，然而是三年的等待将这份挚爱渐渐消磨殆尽。

　　“我不会放手。”萧澈对她这么说，而烟落却很想问他一句，“这句话为何不是说在三年前，倘若真的这般爱我，三年前为何不紧紧抓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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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一夜未眠。

　　天快亮的时候，烟落从床上爬起，痴痴地望着窗外几近破晓的天色，而后狠狠地睁大眼，仿佛欲看清些什么，也许是窗外的景色，又或许是这个世界。

　　枕下至今还藏着她最珍贵的东西——琼月环，那是她娘亲留给她惟一的东西，也是如今惟一能让她感觉到自己并非孤单一人的宝贝。

　　她依然记得，十年前的一月，那日下了很大的雪，她从姥姥口中得知了关于娘的一些事情，于是未满十岁的小丫头便如疯了一般顶着大雪出门，只说要去找寻娘，可傻孩子根本不知道，那时候姥姥口中的故事只有一半是真的，姥姥说，烟落的娘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只要烟落一直将琼月环放在身上，终有一日娘会回来的。

　　直到年长一些，烟落才意识到，原来故事并非那么的美好，姥姥骗了她，她的娘根本不可能再回来了，因为她早已经死了。那以后似是在同姥姥赌气一般，烟落再也不将琼月环带在身边，不知是不是这种不孝的做法触怒了神灵，在不久之后姥姥就因病去世了。

　　那一日烟落哭得很伤心，待哭过之后，她跑了出去，站在人群熙攘的集市上，迫切地想要找到一张笑得温暖的脸孔，却在许久之后才发现路上的那一张张脸是极端的陌生冰冷，这让她突然之间明白到，她成了孤儿了，不仅没有了爹娘，如今连姥姥也没有了，她没有了亲人，没有了一切的温暖。顿时一种绝望涌上心头，仿佛一双无形的手使劲掐着喉咙，使人窒息。

　　再后来，烟落便被人抓到了清婉楼，直到成了这青楼的花魁，她偶尔回首过往，只觉得这人生何其可悲，她这个可怜人竟无人同情。想想也是，这青楼女子，又有哪个没有些许悲伤往事，她凭何在此自怨自艾？

　　将琼月环握在手中，玉佩的冰凉透过掌心传入了心里，烟落只觉鼻尖一酸，竟如此哭了出来。泪水无声地滑落，洗刷着岁月中的不快痕迹，烟落开始怀念她十岁前的日子，那时她和姥姥日日过着安之若素的生活，却不曾难过至此。

　　太阳终是升了起来，早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缝射入屋里，在地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光影，烟落睁着微红的眼睛望着手中的白玉，时隔十年后再一次感到了窒息般的绝望。

　　“娘……”那一声呼唤回荡在屋子上空，扩散出十余年的思念，烟落抿了抿唇角，再度启口，“如果您是女儿，您会如何做呢？”耳边盘旋着萧澈沙哑的嗓音，他深情地对她说着一句句情话，烟落闭上双眼，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待感觉透不过气来，方才钻出头来大口地喘息，“如果是您，娘，您会原谅他么？”

　　（卷叁完）
　　[2009-1-18 13:23:58 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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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召唤一下bw们，莫再潜水啦，出来透透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