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卷拾玖 合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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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很快的落了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冬季的夜本就黑得早，这一个夜似乎更是早早的降临，为这座气派的宫殿带来一丝寒意。
从烟落的屋子走出来，七雪抬头望了一眼天边的明月，竟是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个冬夜的寒冷。
刚将烟落平安送回房，然而这一刻，当他走出那间屋子，脑海中竟全是她的身影，仿佛根深蒂固一般扎根在脑海中，久久消散不去。
心中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在悄悄滋长，如今只消他一回想起方才与烟落在一块儿的时光，便会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是时的他们，就好似两个孩子般，笑得忘乎所以、天真无邪。
皎洁的月光洒落，照在七雪的身上，映得他那一身白衣胜雪，然而他只感觉那明晃晃的光犹如一面魔镜，似乎能照入自己的心里。他一直讨厌心灵被窥探的感觉，从前是，如今更是。
一直以来魅七雪都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他不会主动去告诉任何人在自己身边发生过什么，亦不会告知他人自己的想法，也许便是如此，所以烟落说，“是你封闭了你自己，让我始终走不近你。”这都是习惯，很难改变。
惟有这一回，他心里产生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有一种冲动在驱使着他，让他想要对柳烟落敞开心扉，他想要打开自己的心门让烟落走进来。
或许，心上的纹路像手纹般复杂，解读不清楚，如今七雪自己都不知道心中那种奇妙的感觉是因为什么，只是隐隐中开始在意烟落，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来人间之前，他从没有想过，会遇到一个像烟落这样的女子，清冷高傲、骄傲坚强，却又如此可爱洒脱，能在轻易间拨弄他的心弦，让他为之心动。
这种感觉，大抵便是所谓的情动吧？他并非没有这么想过，只是那时候他以为是因为同烟落在一块儿好几个时辰，才导致了自己会有这般可笑的想法。一只妖和一个人，即便他想，对方又是否愿意同他在一起？如今烟落这般待他是因为她不知魅七雪是妖，倘若有一天，纸终究包不了火，当烟落知道了一切，她又会如何？
思及至此竟是苦笑连连，若不是因为瞧见园外的那个身影，也许他将继续站在这深深庭院内，独自对着夜空明月群星自怨自艾，想象着将来的某一日，一切终成空，烟落不再陪在身旁，似乎一切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然而希望成泡沫，信念也只是虚妄。
徐步向前行了数步，七雪站在月光之下，冷风忽忽而过，扬起他雪白的衣袂，那一刻，他只是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男子，唇角忽而扬起一道弧度，“可以聊聊吗？”
风瑾的模样亦不造作，对于七雪的邀请，他只是抿了抿唇角，而后笑问：“你就不怕我是来杀你的？”
七雪坦然地笑起来，“对，我不怕。”而后他回身走到梅园石亭之内，在石桌边坐下，风瑾跟着他而去，于其对面而坐，忽闻七雪再度开口，“因为我相信风瑾还没有那么笨，你要是想杀我，绝对会等到你伤势痊愈，如今的形势对你很不利，这点你不会不清楚。”
风瑾闻之抚掌赞叹，“真不愧是魅七雪，我很好奇，你究竟看透了多少东西？”
“不多，只是某些事物的本质罢了，比如，你内心的寂寞。”他幽幽启口，温软的嗓音在这个深夜被风吹散，显得那般飘渺。
风瑾猛然一怔，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殆尽，“我内心的寂寞？”他垂下眼睑，目光四处游移，许久复又开口，“我寂寞吗？”
七雪望着风瑾，沉默了良久，才郑重地一颔首，“你寂寞。”
风瑾的双手突然紧紧握成拳头，用力之大使指节都微微泛白，他未开口，七雪却先出声，道：“你寂寞，但你偏偏又太要强，所以总是伪装得很好，你悲伤的是这世上无人懂你，可是风瑾，你有没有想过，你把自己保护起来，又要别人如何懂你？”
那一瞬间，风瑾忽然抬眸，他睁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七雪，仿佛想要将他看个透彻。在魅都的时候，他鲜少和七雪有交集，知他是顾桓生最得意的门生，本事绝不比他的父亲殷子离差。而在和养父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里，养父曾给他说过不少关于魅七雪的事，他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所以他研究魅七雪这个人，研究魅七雪的招数，却终究不曾发觉，魅七雪有一双如此精明的眼睛。
“你看出什么了吗？”眼见风瑾对着自己打量了多时，七雪终是忍不住戏谑道：“你是想知道为何我能如此轻易地看透你？”
风瑾倔强地别过头，冷冷一哼，“不过是运气罢了，你少将自己抬举得太过。”
“不是运气。”七雪含笑轻摇食指，“知音难觅，所谓知音，便是不需要你说一个字，他就能懂你心情的人，我不敢自称是你的知音，但至少这一刻，我懂你。”说到这里，七雪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望着风瑾，“风瑾，我问你，你是不是恨我？”
风瑾不屑地瞥了七雪一眼，“无缘无故我作何要恨你？”
“并非无缘无故。”七雪从怀里取过醉琉璃放在桌上，“明明你才是义父的亲生儿子，然而义父却一直被我霸占着，无人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只道你是风释之子，因此你很恨，对不对？”顿了顿，他接着道：“你恨我抢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你恨我抢走了你爹，而这，才是你真正想要杀我的原因。”
风瑾抬起脸，不再回避地对上七雪的视线，半晌，开口道：“不错，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你的义父是我的亲爹，可是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一刻的父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千百年来，我时刻想着要杀了你，从你这里抢回属于我的一切！”他激动地对着七雪吼道，继而语调突然软了下来，“可是为什么，这世上惟一能够看透我寂寞、懂我心思的，竟然是你。”
七雪只是静默地相望，长久地沉默着。最终是风瑾先将沉寂打破，“好吧，我承认我输了，输在你看透了我，而我始终看不透你。”
七雪轻轻地摇摇头，唇边的一抹笑极度的温柔，“如果你真想从我这里夺走那些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就同我合作。”将醉琉璃推到风瑾面前，七雪对着风瑾郑重地一颔首，“这块醉琉璃本就属于你，如今还给你，如果今天你选择同我合作一起寻找琉璃剑，那么最好，但倘若你拒绝，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终有一天我还会把这块琉璃夺过来。”
风瑾取过醉琉璃，爱惜地握在手心，“怎么？魅七雪何时那么在意这醉琉璃了？你手上不也有一块吗？”
“我手上的那一块已经不在，萧澈……”说到这个名字，七雪的心里竟是狠狠地抽了一下，莫名的难过涌上心头，“萧澈是个不简单的降妖师，如今我的那块醉琉璃落入他手，要取回很不容易。”他稍稍一顿，才接着道：“所以，今天我将这剩下的一块醉琉璃交到你手上，是因为我相信你同我一样迫切地想要找到琉璃剑，还义父自由。”
风瑾思忖片刻，再度启口，“那么，你现在有什么线索了吗？”
听到风瑾如此而问，七雪便知他已开始动摇，于是微微颔首，“武林盟主江南啸可能与琉璃剑有关，所以天一亮我就打算离宫启程前往江南山庄。”
“江南啸？”风瑾手托下颌细细地琢磨着这个名字，七雪不知他究竟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区区江南啸，应该不至于让风瑾思量那么许久，正不解时，却见风瑾眯起双眼，鄙夷地开口，“这些日子你整日待在宫内都不闻江湖事吗？”而后嘲讽地一笑，“莫不是心里有了柳烟落就把正事给忘了吧？”
七雪无暇计较风瑾的调侃，隐隐感觉事情必定不一般，于是问道：“什么意思？”
却不料风瑾一手扶头，另一手伏在桌面，斜睨七雪一眼，后抬头望着夜空，沉默须臾，方才开口，然而语出惊人，叫七雪闻之色变，“江南啸在今日凌晨就过世了，你明日启程去江南山庄，说不定还能顺便去给他上柱香。”
七雪大骇，不敢置信地再度询问，“你说什么？江南啸死了？”
“我今日收到的飞鸽传书，消息绝不会有错。”说话间，他举起紧握的醉琉璃，目光坚定，“看来不亲自走一趟不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我答应与你合作，明日的行动算我一个。”
七雪的神情很快地恢复了平静，风瑾的爽快态度让他很是满意，莞尔一笑，他风度翩翩地颔首，而后握住了风瑾的手，“合作愉快。”
夜色迷人，月光投射之下，紧握的一双手在石桌上落下投影，两只手臂连成一条直线。
（卷拾玖完）
[2009-2-6 17:43:34 落。]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卷拾玖 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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