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缨》小林一月

3、序三

　　“你…算了，别乱动，等我一下。”

　　陆嘉誉安静地靠在树上，突然听见有人说话，一下子睁开眼，惊讶地看着蹲下来的叶始凝。

　　他有点懵了，睁大眼睛问:“怎么回事，你怎么发现我的。”

　　“你是不是把脑子埋在了土里，留个身子还没来得及挖坑。”叶始凝冷着脸。
　　“那么大一个流血的人，在外面盯着我看了十分钟，我会发现不了吗？”

　　“哈哈，我以为我藏的很好嘛。”陆嘉誉笑着说。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沉着脸抓住叶始凝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他说: “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你忘了自己是谁，问我干什么，去问你的父母。”叶始凝脸冷的更厉害。

　　他想掰开陆嘉誉，却没想到这人根本没有一点力气，只一下就松开了手。
　　望着眼前这个面色惨淡，额上挂满冷汗还逞强的人，叶始凝叹了口气，缓和语气道，“你跟我来。”

　　巷子很安静，没有过往的人，像和周围都隔绝开了，吹拂在脸上的晚风让人沉醉。

　　陆嘉誉疼痛地喘着气，笑眯眯的盯着叶始凝，“你知道吗，他们想借刀杀人。把罪名都推给日本人，不找到我是不会罢休的。”
　　他笑道:“我答应过他的，会保护好你。不要让我食言。”

　　陆嘉誉难得认真，眼睛弯弯，像浸了蜜的月牙儿，语气温柔地说着话。

　　“我是医生，陆嘉誉。我不会放任你不管的。”叶始凝垂下眼，脸上闪过一丝悲怆。

　　这份悲怆来的突然，以至他没有注意到陆嘉誉神色的由晴转阴。

　　可叶始凝也没再说其他，把衣服脱下，撕下一大块熟练地止住血，再用剩下的把陆嘉誉盖住，打横抱起就往隔诊所几十米的一栋房子走去。

　　鼻尖是衣服上淡淡的药水味，混合着令人安心的松脂和檀香。
　　陆嘉誉再也支撑不下去，在黑暗里昏昏沉沉。他浑身都在发冷，却又觉得自己被烈火淹没。

　　他的一生都在流浪，就像迸溅扬起的火星，被定格在真空，无法呼吸无法燃烧，永远漂泊永远孤独。

　　每一次呼吸都要拼尽全力，窒息侵入他的喉咙和肺，大脑慢慢缩紧，他觉得自己好累。

　　够了，已经受够了。

　　他已经流浪了太久，已经不想再这么孤独地活下去了。

　　“相信我，陆嘉誉。”

　　他突然听见头顶的声音。

　　“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的。”

　　就像柔软的山风，平静而温柔的声音。

　　那一刻，透过无尽黑暗，陆嘉誉好像看见了一颗明亮的太阳。
　　一颗永不熄灭，光芒万丈的太阳。

　　他是泥潭，一生都在沉沦，所以不愿把别人也拖进泥里。可现在有人愿意来救救他了，愿意被污水淹没，来照亮他腐烂的躯壳。

　　啊，是啊。我的一生都在流浪，像迸溅扬起的火星，被定格在真空，永远孤独无法飘落。

　　可为什么。

　　你却像是迟来的东风，熊熊烈烈，就这么为我点燃起一整座的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