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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香篝渐觉水沉销 ...

  •   夜幕已然降下,雪山的古堡里却酝酿着异常紧张的气氛。那座江南样式的院落里,亮起一盏盏昏暗的灯。白衣的奴婢们穿梭一样进进出出。
      “大王!”
      “大王!”
      “……”
      雪域霸王面色凝重地走进院子,不在意地绘了挥手,叫住了托着托盘匆忙走出的杜衡:“怎么回事?”
      杜衡连忙跪下,尽管答话清晰,双手却颤个不停:“回大王,今天早晨少主突然咯血,吃过了药也不管用,一直拖到傍晚,少主昏迷不醒,奴婢们才……”
      “为什么不早点叫燕大夫?”萧霸王不动声色,言辞中却有一股慑人的力量,强悍得可以把这个卑微的侍女击垮。
      “是、是少主不让……”
      不让?他以为自己命很大吗!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不再理眼前的婢女,径直走向他的卧室。
      甜腥的血腥味迎面扑来,竟然让一个久经沙场的武林霸王背脊一凉。然后,他就看见他他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床边的小几上有一只玉盆,里面是半盆紫黑的液体。
      他雪白的右肩露在外面,锁骨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泛出紫色的粘稠血液,汩汩地往外冒,浸湿了一大片衣裳。
      燕大夫眉间皱起几道深深的沟壑,不停地将葡萄缠枝白瓷瓶里的药粉洒在伤口周围。向溪脸上的汗水顺着脖子淌下来,和血水混在一起,浸染了血肉模糊的伤口。
      “大王。”燕大夫看到他,把床前的位置让出来。向溪明明醒着,却装出没有听见他的样子,顺势把头偏了过去。
      “哼!”萧霸王一把抓起了他的皓腕,“你如今就剩下半条命了知不知道?还逞能!”
      他一口血呛到喉咙里,用力挣扎,小臂上瞬间出现了五个淤紫的指痕。伴着那挣扎,锁骨上的血汹涌而出。
      “久病成医……向溪知道、知道自己还有几天的命!”他捂着肩膀,鲜血湮没了白皙的手指,“死不死……是我的事,与大王何干!”
      燕大夫不待萧霸王说话,按住了向溪的肩膀:“请佟公子暂时忍一下。”接着,指如疾风,飞快地封住了他胸口的几个穴位。佟向溪肩头一震,一大口淤黑的血喷在地上。
      萧霸王叹了口气,这个倔强的孩子……即便是雪域的霸王,又能拿他如何呢?他坐到床边,把他抱在怀里:“你是不是以为孤王离不了你了?”
      他把脸深深埋进萧霸王的臂弯里,泪水恣肆。乌黑的长发散在单薄的肩上,小臂无力地揽着他的后颈,羸弱的肩膀伴着抽噎颤动。
      “唉,算了算了。”萧霸王捧起他的脸,托着他尖尖的下颚。那张苍白的脸,眉目依旧宛如精雕细琢,却是即将凋零的玉兰花,“这次具体是怎么回事,孤王也不问了。但你自己想清楚,真把事做绝了,燕大夫也救不了你!”
      他唇上淤紫的鲜血,在萧霸王的衣袖上留下一个浓重的唇印,分明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双翼妖冶的鳞粉在昏暗的烛火下尽展丰姿。

      佟彦南艰难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二哥佟晔坐在床边看护自己。
      “我……”她猛然坐起来,太阳穴里却像有什么东西要喷涌出来,冲淡她拼命寻找的记忆。
      “你可能中了雪域的妖术,一连睡了三天。那天早晨大家都起来以后,就发现你倒在院子里,怎么叫也叫不醒。”佟晔若有所思,“听说——雪堡的人是会这么一种妖术,即便相隔千里,也可以控制受术的人。”
      她几乎大叫出来:“不会的!那、那怎么可能是妖术?!我看见向溪了,我真的看见他了!”
      二哥很疲倦了,听得心不在焉。她却不顾,目光迷离起来,回忆——“我真的看见他的。就在咱们家南首的绣楼前。那天晚上,我去了萧欺颜的灵堂,他就坐在灵堂外的玉兰树上,穿着一身白衣裳,一对眼珠却黑亮黑亮的……”
      听她又提起佟家最不愿提及的旧事,佟晔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残缺的右手,愤懑之心袭了上来,将她打断了:“那只是妖术,别再提了!”
      “哦……”她怅惘地低下头,马上又想起来了,“大哥呢?”
      佟晔迟疑了:“他……他说要出去一趟,天亮以后再回来。这几天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也不让人跟着。”
      雪原的狂风呼啸不止,吹得茅草窗棂惊恐地战栗。

      幽暗的房间,只有梳妆台上的一只蜡烛,烛火摇曳,却把屋里的摆设都拉出恍惚的影子。小篆香清雅的香气缓缓升腾。
      侍女们恭然站在他身后,诚惶诚恐。
      平日里,只有杜衡能伺候这个暴虐冷漠的佟公子,但今晚她却不在。若是他稍有不满,无人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却没有感觉到下人们的惶恐,独自坐在镜前,两根细长白皙的手指顺着自己的长发捋了下来。
      镜里,依旧是一笑百媚,倾倒众生,但朱颜已瘦,失血后的嘴唇只余下病态的苍白。然,眉底眼间清冷的艳丽是散不去的。
      他轻轻对着文饰精美的镜台呵了口气,顿时模糊了镜中的影象。
      讽刺啊!当初佟家嗤之以鼻的妖女的儿子,今天成了武林闻风丧胆的雪域霸王身边的歌伎,要他们千里迢迢跑来请回去。
      爹,你说我怎么形容你呢?你是一个那么懦弱的人,连大哥二哥有时候都看不起你。可你居然能抗得住整个家族的压力,把娘娶进来。娶进来就罢了,你又不能保护她,让我们在佟家受尽了折磨,最后还逼得娘不得不自尽。到你临死前,竟然又想起我们来,给两个哥哥出了这么个难题。哈哈!
      镜里模糊的面容露出一点清艳的笑意,昏暗的屋子竟因为着一抹浅笑明亮起来。侍女们瞠目结舌——难怪大王对他如此宠爱,清丽无双,也就是这样了!
      “怎么,大王还没来吗?”红烛已经燃了一半,他感觉到了异样。
      一个侍女怯怯走上前道:“大王吩咐下来,佟公子重病未愈,应当好生修养。所以他这两天就先不来了,并要奴婢们尽心伺候。”
      不来了?他滞了一下,笑凝住了:“杜衡也不在?”
      “大王说,这两天有中原的客人来,要她先去……”
      “我知道了。”他挥了挥手,目光在盘绕上升的烟雾中闪烁不定。竟然把杜衡也叫走了?
      向溪整了整斜在肩头的领口,一言不发,慵慵懒懒地走向门口。
      “少主!”侍女们惊恐地跪了一地。
      他厌恶地看了她们一眼,冷笑:“我只出去一下,不用紧张。”

      阴暗的走廊里,雪白的身影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宛如一张单薄的剪影,飘飘荡荡。
      大王,你怪向溪是吗?你难道不知道向溪时日不多了吗?
      终年阴翳的笑容,如同一朵惨淡的白花绽开。那张轻飘飘的剪影,就倚在墙上。墙壁上绘有华丽的壁画,松石和珊瑚的颜色,历久弥新。

      佟公子难道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了吗?孤王可不是光把向溪带了回来。不然,佟二公子如今怎能对你如此顺从?
      萧霸王这是什么话!当初咱们的约定明明是废了佟晔,可如今他不还活蹦乱跳的吗?况且向溪本来就是我弟弟!
      哈哈哈哈!七年前我要带走他的时候,你们可没把他当弟弟!
      ……
      佟公子这是干什么?想动手吗?孤王这些年疏于练习,武功倒真是有些荒废了。
      萧霸王……萧霸王宝刀未老,晚辈自然不敢放肆……
      杜衡,给佟公子斟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再怎么着,咱们也得按规矩办,是不是?当初孤王既然能把他带回来,今天就能把他留下!佟公子即便不能继承家业,名声在外,也不妨另起炉灶;可是要是成心和孤王过不去,只怕会闹得身败名裂!
      萧霸王未免太绝情了!
      孤王是顾念着跟佟家的情分,才出此下策的。自从舍妹下嫁佟家,敢问佟公子有没有对她绝情呢?……那时侯不知道她是孤王的妹妹,所以逼得她自尽?哈哈哈哈!孤王就这么一个妹妹,哪里容得佟公子“不知道”?
      ……

      屏风后面传出急促的拨水声,婢女们忙不迭地为少主准备浴巾、亵衣——直到半夜,少主才回来。还是那般淡漠的神色,却要沐浴更衣。
      “杜衡姐……”白衣女子匆匆赶回来,侍女们纷纷行礼,低声道,“少主在沐浴……”
      “知道了。”她拿起下人准备的衣物,走进水雾氤氲的浴室。
      仍像往常一样,他漠然往身上撩水,一身莹白的肌肤挂满了水珠。一握乌黑的长发垂在背后,发梢被浸湿了,缠绵地贴在裸背上。
      “少主。”她走过去,一只手刚刚浸入散着玉兰香气的水,向溪就浑身一颤怵惕的地抱住了双肩。
      “少主?”杜衡一惊,往后退了一步。
      他颔首,冷冷地打量着侍奉自己多年的婢女,缓缓扯过那袭单薄的白衣,披在肩上,顾盼之间,已经出手!
      ——影如疾风,势如闪电!
      一挂闪亮的水珠,宛如九天游龙,在空中翻转一周,飞快地袭向侍女纤细的喉咙。再次喷涌出的水珠,就沾着桃花瓣的颜色,纷纷落在雪色的云裳上。
      “贱人。”他看着杜衡倒下去的身体,将肩上染血的白衣轻轻覆在她脸上。
      听到声音冲进来的侍女们,看到少主依旧面无表情地浸在浴池中,往身上撩水;向来倍受信任的杜衡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已经将那袭白衣染透了。
      她们惊恐地跪了一地,以首触地:“少主恕罪!”
      他拨水的手停了下来,唇边竟然有了一纹浅笑:“你们有什么罪?起来吧,给我准备衣服。——还有,把她弄出去。”
      在侍女们手忙脚乱收拾尸体的时候,萧霸王闻讯过来了。
      浴池里的水已经有几分凉意了,他却不管,任温凉的水滴在肩背上滑来滑去,映得一身肌肤欺霜赛雪,但骨子里还是病态的苍白。
      一个侍女重新把衣服拿过来,他示意她把衣服放在浴池边,挥了挥手,侍女连忙退下去。
      向溪不理会脸色阴沉的萧霸王,自顾自地套上了衣裳。身上的水没有擦干,衣服凉凉地贴在肌肤上。
      萧霸王忽然震怒,狠狠掰着他的双肩,目光几乎燃着火:“你这算什么?威胁孤王吗?”
      他的目光游离外物,肩上钻心裂骨的疼汹涌袭来,竟在唇边变成一丝冷笑:“这个贱人……是我的人!难道我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吗?”
      那样清冷的笑……萧霸王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刺痛。很多年以前,欺颜——这个雪域霸王唯一的妹妹,也是噙着这样一丝淡定的冷笑,毅然离开雪山,隐姓埋名嫁了那个懦弱的中原男人。
      “那你杀她,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这个贱货……脏东西……”还未说完,他的双肩猛烈地抽动起来。拉扯之间,衣裳从肩上褪下来。萧霸王瞳孔一缩,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伶仃的锁骨上,还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是上次燕大夫为他拔毒时留下的。犹如被刺破的丝绸,淤血凝结,深不见底的洞穴穿透那副纤瘦的锁骨,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铁链穿过,紧紧箍死他。
      “向溪只是大王的玩物……若是大王不喜欢,悉听尊便!”
      ——沉寂,久久的沉寂。
      他单薄的下唇上,几乎要咬出血来,肩上的伤也在挣扎中裂开了。过了许久,萧霸王才兜起他的下颌,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是什么话,孤王是你嫡亲的舅舅,能把你怎么样?”
      他脸上的神情不同往日,慢慢地,慢慢地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的双膝,茫然望着地上残留的血迹。一只手下意识地捂着伤口,沉默。
      “杜衡是你的人,你若看她不顺眼,杀了也就杀了。——但你不要作践你自己!”萧霸王看着他惘然若失的神情,又是气恨又是怜爱,“你现在浑身都是病,最好乖乖躺着别动!那些武功固然是能泄恨,但也能要了你的命!”
      他只是不屑地冷笑:“向溪的死生,难道不是大王一句话就能决定的吗?”
      杜衡的尸体已经被拖下去了,只留下一地凌乱的血迹,宛如散落了一地的梅花。

      佟桢连夜离开雪堡,赶在天亮以前回到了荒宅。
      刚刚打开简陋的柴门,一阵掌风就迎着门面袭来。须臾之间,喉咙已经被人死死卡住!
      ——“佟晔!?”
      他惊诧之中,看到弟弟双眼赤红,目眦欲裂,左手扣住他的喉间,喷火的目光几欲将他化为齑粉!
      “佟桢……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佟晔手上的力道在一点一点增加,几乎要将指骨都嵌进兄长的喉咙里!
      “你、你疯了吗……”佟桢不敢轻举妄动,心中却是电石火光地一闪念——莫非他知道了?不可能!除了自己和萧霸王,没有人知道当年的契约!
      “枉我这些年如此敬重你……哈哈哈哈!你真的以为你瞒得过所有人吗?”
      佟桢的脸色大变,终于忍不住,挥掌打开弟弟的手:“你真是疯了!在这里瞎说什么!”
      佟晔仰天长笑,脸上的肌肉狰狞地扭曲着:“疯了?!我看是你疯了才对……连亲弟弟都能害!”他止住狂笑,一掌击向佟桢门面!
      佟家是扬州的世家,人丁兴旺,但继承家业的人历来从长子所出中挑选。佟桢佟晔兄弟二人,都是长房所出,其中自然会有一人继承大业。二人年纪相差本来不大,佟桢虽是哥哥,但文才武功都略逊佟晔一筹。不想在七年前佟家的大劫中,佟晔右手致残。佟家的武功向来以兵刃见长,他既然不能再动兵刃,也就心灰意冷了。从那以后,一心辅佐哥哥佟桢。这次到雪域接向溪回去,他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来的。
      ——佟桢慌忙接招,手臂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可恶……这些年他不能用兵器,赤手空拳的功夫却一点没荒废……惯用的长剑也不在身边……
      几招下来,佟桢分明已经占了下风。掌风如刀,招招致命。
      “佟晔,你冷静点!”
      他吃力地架着佟晔的手腕,那只残疾的右手却宛如毒蛇的信子,在他眼前蜿蜒游动。涔涔地冷汗布满了佟桢的额头:“究竟是谁在传谣言,离间咱们兄弟两个?”
      “谁告诉我的?哈哈哈哈……”佟晔手上的力道半分不减,眼中的赤色却愈发浓重,“是向溪亲口告诉我的!”
      佟桢一惊,佟晔又是一掌击向他胸口。他躲闪不及,胸口气息一沉,甜腥已经涌上了喉头。
      ——“二哥!”
      彦南闻声破门而入,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彦南,你来得正好……好好看一看这个人吧!看看这个咱们叫了二十几年大哥的人!”佟晔指着他,手指疾抖不停,“就是他……就是他!一手毁了我!”
      “二哥,你说什么!”
      佟晔用力地晃着彦南,狂笑不止:“当初姓萧的攻进咱们家,你知道为什么他没事,而我被废了?知道吗?因为他——佟桢!他早已经跟雪堡的人勾结了!废了我,就没有人跟他争佟家的家业了……”
      她忐忑而惊恐地扶着二哥的肩,为佟桢辩解,却分明是辩解给自己听的:“二哥,你是不是……是不是中了雪山的幻术了?大哥——他怎么会害你呢?咱们三个是嫡亲的兄妹啊!大哥,你给他解释啊!”
      佟桢见势,忽然手指如箭,封住了弟弟胸口的学位。佟晔眉间一蹙,身体晃动着倒了下去。
      “他真是中了雪山的幻术了!彦南,赶快找人照顾他。都什么时候了,还闹事!”佟桢强作镇定,吩咐彦南。
      彦南盯了他一阵,黑幽幽的瞳仁闪着异样的光。
      “怎么了?赶快去啊!”
      她按了按太阳穴,犹如要阻止什么从那里喷涌而出。她的目光越来越黯淡,漆黑的眼珠宛如深邃的洞穴,可以将佟桢吞噬其中,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彦南……”
      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佟桢一愣,暗叫一声“糟糕”,立刻追上去。
      “彦南,难道你真的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吗?”他扳住她的肩,正色问。
      彦南泪眼婆娑,心乱如麻——不!这不可能是真的!大哥不会害手足的!但为什么……为什么有个声音一直在对自己说,这是真的!
      不是的!当时只是意外……没有人希望它发生!大哥也没想到的!何况……何况大哥当时也受了伤!
      ——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吗!如果佟桢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单单没有在绣楼安排人守卫?为什么雪域的人只把他打晕,却没有伤害他?这一切……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不!不可能!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不要再骗你自己了!就是这样的!佟桢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他、是他!是他为了继承家业,与雪域的人勾结,毁了自己的亲弟弟!
      不!……
      彦南忽然浑身一颤,挣扎着推开佟桢,连退了好几步,警惕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恐惧地抱着双肩,额头上竟然密密麻麻地渗出了汗珠:“是你……真的是你……”
      佟桢从未见到过她流露出这样骇人的神情,竭力掩饰自己的心虚:“你不要听他胡说!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他们带来的人已经被惊动了,三三两两地从茅屋里出来,交头接耳。
      他四下环顾,把彦南拉近了些,装出温情的样子与她耳语:“别这样,让底下的人看到信以为真了怎么办?记住,什么是都没发生!听见没有?”
      彦南麻木地被他搂着,眼睛里空空的,宛如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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