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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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战争的间隙，伊谢尔伦依照惯例要举办新年舞会，持重的费雪和姆莱也依照惯例质疑这是否会给帝国机会趁虚而入，杨威利却说帝国是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在新年时进攻的。
于是到了新年那天，当安妮罗洁穿着古典的燕尾礼服出现时，无数对她翘首以盼的男性官兵不约而同地哀叹了一声。
波布兰更是惊叫：“缪杰尔！你答应今天要跟我跳第一支舞的！”
安妮罗洁优雅地掸了下人造宝石做的袖扣，微笑道：“怎么，现在你不想跟我跳舞了吗？”
波布兰闭嘴了，他看着安妮罗洁，不得不承认，即使穿成这样、又没有头发，可她连头颅的弧度都比别人精心修饰过的发型更优美。
不如说，在修身收腰的燕尾礼服映衬下，她显得更美了。
真奇怪，明明平时见惯了安妮罗洁穿着军装或者陆战服的样子，甚至见过她半身浴血——别人的血——的景象，但一旦她置身这种衣香鬓影灯光美酒的场景中，就立刻显得整个人都柔和起来，毫无违和感，一点都不会让人想起她用斧头砍断别人脖子时的样子，而她也显然也对这种环境挥洒自如一点都没觉得不自在。
这就是帝国那边所谓的“贵族气质”吗？
波布兰想到这里，不由得用目光去寻找另一个更熟悉的“贵族”，果然很快看到身处一堆女性包围中谈笑风生的先寇布。
这个素行不良的中年人显然对这场舞会也是盼望已久了，人模狗样地穿着与安妮罗洁款式相近的礼服，迫不及待地在女性官兵中挥洒自己的魅力。
行吧，你们这些“贵族”。不过我可不会输给他。波布兰想，首先，得先行使他过五关斩六将才到手的跟安妮罗洁跳第一支舞的权利。
懒洋洋的杨威利发表了不超过两秒的开场演说后，舞会正式开始。
同盟的舞会氛围可比帝国宫廷那边欢乐多了，只有靠近舞池附近的人在老老实实地跳舞、或者端着香槟杯等待跳舞（大部分人在等安妮罗洁）。
而在更远点，靠近广场的地方，随着投放的电子烟花依次爆开，伊谢尔伦的士兵们已经开始了开香槟浇上司的狂欢。
杨威利不愧为不败的名将，早就洞察了潜伏着的危机，发表完讲话又跟副官稍微跳了一小会儿舞后，就带着养子尤里安端着食物消失在了人群中，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帝国来的客座提督梅尔卡兹中将年纪大把当然不会凑年轻人的热闹，他的副官，年轻的舒奈德上尉倒是在波布兰离开后过来邀请安妮罗洁。
“我听说您也是来自银河帝国。”舒奈德上尉说。
安妮罗洁点点头，故意误导他：“是啊，我以前是蔷薇骑士连队的队长。”
虽说帝国与同盟敌对几百年，互相之间消息也很少相通，除了前线只有情报部门那群饭桶知道得最多，按照杨威利的说法，既然之前没人怀疑过她，那之后即使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和正确，也不会有人重新提出对她身份的疑问。
但是梅尔卡兹就不一样了，他在帝国内战中败给莱茵哈特之前，是举足轻重的一级上将，而且才能与地位相称，当安妮罗洁还是格里华德伯爵夫人的时候，就曾经数次在无忧宫中见过他。
而且她很清楚，真正正直又洁身自好的人，或者会在见过她之后对她平淡以待，但绝不会对她印象淡薄、忘了她的容貌。
即使有了杨威利“你现在与从前的自己完全是两个人”的客观判断，可他也同样说过“你比起你自己更像是罗严克拉姆元帅”。
对于败给莱茵哈特又不想为他效力，才带着部下流亡同盟的梅尔卡兹提督来说，莱茵哈特那张脸绝对叫他刻骨铭心。
在这种情况下，安妮罗洁当然对客座提督及其部下绕着走，结果绕了好几个月，还是在新年舞会上被逮到了。
“缪杰尔上校，”舒奈德再接再厉，“我听说您以前在帝国出身在帝国骑士家庭？”
“怎么，您是想说这个最低等级的贵族阶级辱没了蔷薇骑士连队吗？贝伦哈特·冯·舒奈德上尉？”安妮罗洁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
舒奈德呆了呆，知道安妮罗洁是特意强调他的中间名“冯”，来警告他现在身在同盟，已经与过去在帝国的阶级无关。
“我不是这个意思。”舒奈德低声说，“我只是觉得，这不是很巧吗，帝国的罗严克拉姆公爵旧姓缪杰尔，而且也同样出身于帝国骑士家庭……”
“您是真的觉得这只是个巧合、还是在怀疑我对同盟的用心呢？”安妮罗洁直接打断了他，“是您自己要提起这些事，还是梅尔卡兹提督的意思呢？”
“上尉。”
如果是在帝国的军队中，当一个上校这么说的时候，就是他已经预备要把上尉拉出去了。
不过这里是同盟，所以舒奈德还能一边继续扶着安妮罗洁的腰跳舞，一边义正辞严地解释这只是他个人的行为与上司无关，并且说真的，她跟罗严克拉姆公爵长得确实有点像。
“也许我和银河那头的帝国宰相确实有什么旁系血缘关系吧。”安妮罗洁轻巧地说，“但是那又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还指望着阵前投敌让那个不认识我的公爵封我个伯爵夫人当当吗？希望你记住，我身在同盟，你也是。”
安妮罗洁没准备继续说下去，说得多错的多。她直接在跟另一对舞伴交错的时候拍了拍对方的胳膊：“交换舞伴。”
此后安妮罗洁跟来邀请她的相熟将官一一跳过舞，又从认识的部下里挑了几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做舞伴，即使她已经极为挑剔，等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到旁边找吃的时，也已经是将近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安妮罗洁。”端着酒杯的菲列特利加过来跟她打招呼，“你今天怎么不穿礼服？”
“没有头发却穿着裙子不会显得很可笑吗？”
“怎么会呢？”菲列特利加真诚地说，“你不管穿什么都很美。”
安妮罗洁为这直白的赞美而哑然，同盟的风格可真是让人招架不住啊，她想。
“你呢，怎么不去跳舞？”安妮罗洁问。
“我不太擅长这个。”以过目不忘著称的菲列特利加略带点羞涩地笑笑，“格斗和枪械都一学就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跳舞对我来说很难。”
她的父亲是原同盟上将格林希尔，军方屈指可数的大佬之一，之前发动政变挟持首都星海尼森，被杨威利击败了，她自己不但被杨威利力排众议地留下来继续担任副官这样需要绝对信任的重要职位，后来还因功受赏正常升职。
不管怎么说，她这样的女性，如果在帝国，一定是在舞会和茶话会的包围中长大。
但是现在，长在同盟的菲列特利加却精通军务而拙于跳舞。
安妮罗洁一笑，她放下手上的蛋糕，错后两步，风度翩翩地向她行了个礼，伸出了手：“格林希尔小姐，可以吗？”
“咦？”菲列特利加有点慌，“但是我真的会踩到你，刚才就把提督给……”
“没关系。”安妮罗洁微笑，笑到菲列特利加忍不住脸红着低下头，她才说，“我会带领你的。”
两人身高相仿，而菲列特利加的长裙下藏着一双平底鞋，所以两个人看起来十分和谐，而且因为双方的相貌都有着极高的水准，她们两个很快成为了整个舞会上最耀眼的一对。
“可恶啊缪杰尔！”波布兰在旁边咬牙，他本来马上就要邀请到共度浪漫夜晚的女士了，结果对方现在跑到舞池边上等着一会儿邀请安妮罗洁跳下一支舞了。
但是在多看了一会儿安妮罗洁以后，波布兰就没办法继续保持这种咬牙切齿的心情了——没人能对着她那张脸咬牙切齿吧，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真是的，还是去更远点的广场上寻找目标，躲开缪杰尔的魅力辐射范围吧。
若是跟她出现在同一幅画面中，平日里娇俏可爱的女性也显得平平无奇，而本来英俊过人的他在女士们眼中也变成了路边的大石头一样毫不起眼。
又过了一会儿，蔷薇骑士们找到了前前任队长控诉前任队长：“救命啊少将，缪杰尔上校再这样撩下去，我们今晚一位女士也约不到了！”
本来靠在先寇布怀里的黑发上尉医官很感兴趣地站直了：“哦？是说那个大美人安妮罗洁·冯·缪杰尔上校吗？久闻大名，我还没亲眼见过呢，她现在在哪儿？”
一名年轻的蔷薇骑士呆呆地指了指舞池的方向，上尉便毫不留情地冲着先寇布点头示意一下，提着裙摆向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行吧。先寇布捋了一下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扫视一眼打扰他的小崽子们，傲然道：“看我的。”
直接走到刚松开一位女性士官手的安妮罗洁面前：“缪杰尔上校，能请您跳支舞吗？”
这世上能拒绝先寇布的女人大概不是很多，安妮罗洁即使对他的英俊和魅力免疫，却也没办法讨厌与这个男人跳舞。
音乐声响起的两分钟内，安妮罗洁就确定，先寇布少将是她今晚所有舞伴中舞技最好的一个，而且是唯一能完全合上她节拍的人。
她自己也就罢了，原来在无忧宫中这都是必学科目，刻苦训练过的，这位少将是是天赋异禀还是掌握了一切花花公子的必备技能？
这样想着，安妮罗洁在先寇布的手掌牵引下，脚步极为轻盈地连转了三个圈，又回到了他怀中。
“您有如此娴熟过人的舞技，却从来没有机会展示，不觉得遗憾吗？”先寇布直接问。
安妮罗洁有点吃惊，她来到第三舰队都两三年了，久闻先寇布与波布兰风流之名，但波布兰还闲着没事会来撩撩她，先寇布可是第一次提出这种方面的暗示。
她还以为此人极有节操，不打算对直属的部下出手呢。
“不觉得。”安妮罗洁答道，“我的观念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先寇布“啧”了一声，似乎颇觉无趣。
安妮罗洁一听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不过她觉得还是得解释一下：“不，倒不是说我像那些贵族小姐们一样觉得应该婚前守贞、婚后再说。而是你看，先寇布少将。”
她仰头直视着高大的先寇布，柔声说：“请您低头仔细看看我。”
先寇布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赞叹：“您的美貌足以让银河失色。”
安妮罗洁笑道：“过奖了。所以即使在陆战部队压力最大的时候，像你和波布兰这样的发泄方法我也只试了几次就放弃了。”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长成这样，如果对方不如我的话，总有种很吃亏的错觉。”
先寇布一时语塞，半晌才说：“那恐怕您余生都得做一个真正的禁欲主义者了。”
他真诚地教导这个二十一岁才来到同盟的贵族小姐：“像您这样高的要求，我建议就不要像其他女士一样坐等男士的追求了。要知道在您面前能鼓起勇气的人并不多，如果有了目标，主动出击更容易得偿所愿。”
安妮罗洁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主动出击吗，我从来没想过。对同盟女性来说这很平常？”
“当然。”常年被复数女性追求的先寇布傲然答道。
有道理，主动出击，目标一定是自己喜欢的。而被动等待别人追求，就只能在有限的追求者范围内挑选，那就未必满意了。
这是一个简单的逻辑问题，可是她之前却从没想到过。
说实话，美貌到了安妮罗洁这种程度，既是吸引也是威慑，正如先寇布所说，真正能鼓起勇气站在她面前提出邀约的人并不多。
她点点头，又问：“但是被拒绝了的话，不是很尴尬吗？”
先寇布失笑：“怎么会？这世上怎么有人会拒绝你？”他又细细地看了一遍安妮罗洁的脸，“——即使在你如此有意地损毁自己美貌的前提下。”
作者有话说第4章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