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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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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知秋带着一股冷风进了急诊病房,因为来得急,头发也没有像平时一样打理得整齐油亮,来得急了出了些汗有些凌乱,带着些湿意的领口敞着,连领带都没有打。薛知秋走到薛莺的床边,伸手摸了摸薛莺的额头,薛莺只觉得薛知秋的手心都比她额头热上许多。
薛知秋放心了一些,回头感谢詹景霖,说:“昨天晚上辛苦你了,谢谢你照顾薛莺,改天等薛莺好了,咱们聚一聚,一起吃个饭。”
詹景霖立马识趣地和薛莺说再见:“薛大哥不用客气,莺莺也是我妹妹,我照顾她是应该的。开的药在这儿了,有一种药急诊药房没有,一会儿上班了去药房取就行了,记得按时吃。我那边还有个工作,得赶过去。”
薛知秋轻轻地摸了摸薛莺的头发:“还难受么?”
薛莺有点心虚,害怕薛知秋说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差不多好了,就是饿。”
走到门口的詹景霖忽然小跑回来:“那个,大夫说了,这两天不能吃肉蛋,蔬菜水果也不能吃,基本上就喝稀饭就咸菜了,你忍一忍,过两天就好了。我走了,真来不及了。”
薛知秋送走了詹景霖,回来问薛莺:“能走么?我送你回家?”
薛莺并不十分想回家,但是公寓里实在是没什么吃的,她一点都不想自己孤苦伶仃地叫外卖。薛知秋很冷静地把薛莺从床上扶起来,薛莺亦步亦趋地跟着薛知秋上了车,薛知秋带着薛莺到粥铺吃早餐的时候,忽然开口:“你穿的是詹景霖的衣服么?你自己的呢?”
詹景霖昨天随手给薛莺翻的是一件黑色的厚卫衣,薛莺总是嫌帽子没有地方放,从初中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戴帽子的卫衣;而且因为崔丹参加了太多亲近的人的葬礼了,很讨厌黑色,觉得丧气,不是很喜欢看家里人穿黑色。薛知秋可以肯定,翻遍了薛莺的衣柜也不会翻出一件黑色常服的。虽然薛知秋一向很直男,也能一眼看出来这件大了两个码的衣服百分之一万不是薛莺的。
“嗯,昨天出冷汗,衣服湿透了,詹景霖就给我找了一件他的。”
“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薛知秋感觉在薛莺成长的过程中,自己像个老父亲一样操碎了心,但是他亲爹还在,很多时候他管的多了反而招他爹烦。薛知秋脑子里回荡着薛书真生气的时候说的“你爹我还活着呢!你是不是觉得你爹老了、不中用了?”,把自己心里的话咽回肚子里。
薛莺低头喝粥,困得要命,也不知道答什么,随便“嗯”了一声敷衍过去。
为了照顾病人,车上的空调还是给的很足的,薛莺靠在薛知秋怀里,感觉眼睛一闭、一睁,就到家了。崔丹去市里录节目了,薛书真也去市里忙律协的工作了,家里只有阿姨在。薛知秋把薛莺塞进了被子里,和薛莺说:“你在家里躺到下周一再去上班吧。”
薛莺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但是还是拉住薛知秋的袖子,小小声说:“哥,那个人,是被鸡骨头卡死的,死的时候脸都青了。”薛莺很想有人能抱抱她,虽然她一点都不喜欢被别人抱。
薛知秋轻轻回握住薛莺的手:“张橙都和我说了。”
“你不要和爸妈说,我不想被问来问去的。”
“好。需要我陪你一会儿么?”薛知秋坐在薛莺窗边,给薛莺掖了被角。
薛莺把手收回被子里,闷闷地说:“你要是能一直陪我我就需要,只能陪一会儿就算了吧。去挣钱养我侄子要紧。”
“那你睡着了我再走。”薛知秋总是不太放心的,坐了一会儿,又问:“被子够厚么?要不要加一床?”
薛莺忽然笑了:“不用。哥,你看,我给你表演一个沾枕头就着。”
薛莺是真的累了,眼睛一闭就没动静了。薛知秋有点害怕,还去探了探薛莺的鼻息。薛知秋很久都没有见过睡着了的薛莺了,总觉得薛莺还是那个刚生出来只有六斤多的小毛头,两个小时就要吃一次奶,吃不到就扯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什么时候就长到这么大了呢?
晚上七点多,詹景霖满身疲惫地结束了被詹和同注视了一整天的录制,开车带着爸爸回郊外家里。
詹景霖虽然在圈内的青年演员里面算是小有名气,但是出了传统曲艺这个小圈子,说起来还是詹和同的国民度高一些。这么说吧,只要家里有电视的人家,三个人就能有一个认识詹和同的。而詹景霖嘛,大多数时候还是别人口中的“詹和同的儿子也干这行了?”
刚刚入行的时候,还是个孩子的詹景霖也唱过一段时间老生,每每上台,大家总是要说上一句“比他爸爸差远了”,总是气的詹景霖想哭:詹和同学了多少年、唱了多少年?他才学了几天?就要这么和爸爸比,哪个孩子不委屈?
后来,还是和詹和同一起创建和光园的孙海英发现詹景霖的嗓音条件合适,多教了他几句青衣的段子。刚开始串了两天都觉得好玩儿,时间久了詹景霖自己也回过神来:他一个正经人家的小伙子怎么就开始天天学小媳妇儿的戏了?回去找詹和同说理,詹和同听了两句,直接把他送到师兄家跟着学了,也就是他后来正式拜的师父。
詹景霖开车缓缓驶过薛莺家的时候,薛莺正抱着毛毯坐在飘窗上玩手机,听到楼下汽车的声音,薛莺拨开纱帘,看到了是詹景霖的车,一天不见,被洗得干干净净,在路灯的映照下泛着光华。詹景霖在薛莺家院子外面稍停,摇下窗子像薛莺招了招手,薛莺隔着窗户也向詹景霖挥手致意。
詹景霖一脚油门把詹和同送到家门口,回头对詹和同说:“爸,您先回家。我去看看莺莺好了没。”
詹和同看了一眼手机:“这么晚了,不太合适吧?”
“这不是莺莺生病了么,看他们家也没开什么灯,崔姨和薛大爷应该也没回来,我去看一眼,没什么事我就回来。”
詹景霖进门是阿姨给开的门,薛莺在窗边看到詹景霖的车开走了就进屋喝水了,听到门铃声,以为是薛书真或者崔丹回来,正准备钻回被子里装睡,就听见詹景霖在楼下客厅里喊她:“薛莺,是我,你好点没有啊?”
薛莺抓起梳子随意梳了梳头发,打开门走到栏杆边,“还行,就是有点虚。睡了一天,正精神着呢。你吃了么?”
“节目组请的,豪华盒饭,一个青椒肉丝,一个爆炒圆白菜。”詹景霖站在楼下仰头看着薛莺。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人,崔丹并没有把房子布置的很满,詹景霖和薛莺的声音,在这样的房子里也有不易察觉的回响。天色晚了,薛莺没有下楼的意思,詹景霖也没有上楼的意思,就这么楼上楼下地说了两句。
薛莺看着楼下的詹景霖想了想,说:“吴阿姨白天做的酱牛肉,说等我病好了给我吃,让吴阿姨切点儿,你先替我尝尝。”
旁边的阿姨听到了,也笑着说:“行,你们先聊,我切好了给你们端到楼上去,赶紧上楼吧,楼下怪冷的。”
“吴阿姨别麻烦了。”詹景霖赶紧拦住阿姨,抬头和薛莺说:“我就来看看你。这么晚了,没什么事我就回家了,明天我没有演出,你什么时候睡醒了叫我,我过来陪你说说话。”
“那让吴阿姨给你装两斤,拿回去给我干爸干妈,还有安安尝尝吧。”
阿姨轻推了一下詹景霖的手:“莺莺现在病着,这两天也吃不到嘴里,先给你装上回去吃,明天我再给莺莺做。阿姨再给你装点儿之前腌好的辣白菜,你妈妈爱吃,阿姨做的是老家的味儿,比外头做的好吃多了。”
“谢谢吴阿姨,什么时候我薛大爷和崔姨在家,我再过来问他们好。”
薛莺忽然打了个哆嗦:“我妈明天没工作,你快来陪她说话,我一个人可招架不住。”
“那我明天过来,你早点休息,按时吃药。”詹景霖接过吴阿姨递过来的沉甸甸的纸袋子,回头向楼上的薛莺招了招手,离开了薛家。
詹景霖把袋子放到副驾驶座位上,刚准备关门,忽然一拍大腿,他来不是拿吃的来的啊!昨天那么大的雪,薛莺怎么就一个人从单位走过来了,怎么就在外面冻了那么久不进来,怎么就生病了呢?詹景霖感觉到薛莺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总归是放心不下,又从车里钻出来,扶着车门站在路边,犹豫着是现在回去问,还是明天再说。
薛莺回到房间里,总是听不到外面汽车发动的声音,爬到飘窗上拉开窗帘,看到詹景霖站在路边看向她,两个人隔着窗户对视了一会儿,詹景霖拿出手机,对着薛莺的微信说:“咱俩是不是得唠唠。”
“我没什么事,代我问我干爸干妈好,我就不过去拜访了。”
薛莺在窗口站了一会儿,看詹景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举着手机说:“你不冷么?赶紧回去吧。”
詹景霖把手机放回口袋,又按响了门铃,吴阿姨屁股还没坐热,过来开门:“还有什么事么?”
詹景霖客气地笑着说:“我刚刚忘了,还有点事叮嘱一下莺莺。”
詹景霖穿着拖鞋踩在铺着地毯的楼梯上,没有什么声音。拖鞋是詹景霖小的时候薛家特意给他准备的拖鞋,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穿的次数不是很多,鞋子还新着,但是已经有一点点紧了。
薛莺穿着毛绒绒的家居服,抱着十分逼真的鲷鱼烧抱枕站在楼梯口,除了一脸菜色,就真的是可可爱爱一个小姑娘了。詹景霖踏上最后一级楼梯,摸着木质栏杆扶手上的圆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薛莺避开了詹景霖的视线,随意看着走廊上的灯光:“我们有个委托人,昨天早上让鸡骨头卡死了,我和我师兄帮着人家忙活了一会儿。以前光看图了,没见过真的,有点冲击性,没什么事。”
詹景霖怔愣了一瞬:“呃……你需要一个爱的抱抱么?”
詹景霖隔着鲷鱼烧抱枕抱住了薛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都会过去的。”
薛莺觉得,这样的拥抱很温暖。薛莺有点贪恋这点温暖,又觉得这样的温暖仿佛是偷来的一样,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接收和挥霍。自己仿佛在悬崖边上,一个侧身就能让她从高处跌落,摔个粉身碎骨。
“这事儿我就跟我哥和你说了,要是再有别人知道,就是你往外说的。”外面车道上忽然有声音,薛莺抬手抹了抹眼角:“应该是我爸妈回来了吧。”
“那我先回去了。对了,这周末我爸在大剧场开专场,这两天你也不用加班,哥哥带你上后台玩去。”詹景霖临走忽然从兜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来,“心里难受就吃颗糖。”
“少爷,一毛钱一颗的糖您也好意思往外掏?给不给广大富二代丢脸?”
“节目组放在休息室的,我就抓了一把,正好给你。”詹景霖捂着脑袋转身就往楼下跑,正撞上拎着包进门的崔丹。崔丹把钥匙和包往门口的小柜子上一扔,抬头看到詹景霖跑下来:“大霖来了啊,这么开心笑什么呢?”
“崔姨,我来看看薛莺,您早点休息,明天我过来陪您说话,家里有什么重活留着明天我来干。”